「你?」翻譯望向出聲處,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一個毛頭小子,嗤之以鼻:「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威爾遜先生千金之軀,還能讓你幫他看病?再說了,連這兩個經驗豐富的醫生都沒轍,就你這豬腦袋,能想出什麼好方法?」
就連黃興涵也在暗暗責怪鄭翼晨:「蔣主任怎麼帶了這樣一個冒失的助手,人家已經在氣頭上了,你還跑過去火上添油,這不是存心搗亂嗎?」
鄭翼晨聽到蔣國輝的問診和病癥結論,心裏已經對治療威爾遜的胃痛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不過有兩個老資歷的醫生在場,他也十分識趣,三緘其口,不打算發表任何意見。
直到聽翻譯說出威爾遜要去參加重要會議,沒有時間打點滴,看兩人面色難看,就跟死了老爸似的,基於一片急病人之所急的醫者之心,拋棄對他們的成見,出聲毛遂自薦,誰料被翻譯這樣搶白,再看現場人臉上的不虞之色,也動了真怒,冷哼一聲說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活該你們參與不了會議。」
翻譯怒道:「放你媽的屁!威爾遜先生沒辦法參加會議,你們也別想好過。反正他就是在這裏用餐出事,是你們酒店的責任,我們會請律師把你們告得傾家蕩產。」
鄭翼晨咧嘴一笑:「哈哈,我好怕啊,反正我又不是這間酒店的員工,和我沒有半點利益關係。」
陳勇喝道:「翼晨!給我閉嘴!」
鄭翼晨止住話頭,這才發現黃興涵和兩個旗袍少女就在旁邊,白天鵝酒店的倒閉與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有上千號人會因此失去飯碗,其中也包括了眼前這三人。
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輕聲對三人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這些話。」
黃興涵澀聲說道:「沒什麼,你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罷了。」他突然間疾行兩步,到了翻譯跟前,面色猙獰。
翻譯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以為他惱羞成怒,想要揍自己一頓,後退一步,顫聲說道:「你……你想幹什麼?你敢動手的話,我……我也不怕你。」
黃興涵膝蓋微曲,跪在紅毯上,重重磕了個響頭:「翻譯先生,拜託您了,跟威爾遜先生說說情,讓他不要告我們酒店。」
即使有鬆軟的地毯隔着水泥地,鄭翼晨依舊能聽到一聲悶響,由此可知黃興涵這一記磕頭的份量有多重!
他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才不惜向這個噁心的翻譯卑躬屈膝,就為了換取酒店的一線生機!
他身後的兩個少女淚珠漣漣,也跟着跪了下去,不住磕頭:「求你了,不要告酒店,我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蔣國輝看不下去,酒氣上涌,出力將黃興涵拽起:「老黃,給我起來!」這猛力的一拽,竟沒能撼動黃興涵的身形。
蔣國輝再次出手,黃興涵伸手撥落他按在肩膀的雙手,低頭說道:「蔣主任,你就別管我了。」
翻譯這才知道黃興涵是打算跪下求情,面上再次趾高氣揚,惡聲說道:「哼!別在我面前演戲,你們這些人,下個跪就跟吃飯一樣簡單,看來這間酒店沒少發生這種事,我們一定追究到底!」
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一下被點爆了一般,鄭翼晨終於按捺不住,狠狠說了一句:「夠了!」他一步步走向威爾遜。
翻譯眼尖,伸手揪住鄭翼晨的衣領,不讓他繼續向前,出聲罵道:「你走過來幹嘛?打算對威爾遜先生不利嗎?」
話音剛落,他眼前一黑,緊接着拳風撲面,一記凌厲的直拳和他的鼻子來了個親密接觸,他鼻血狂飆,劃出兩道靚麗的拋物線,淚水止不住滑落。
他捂着鼻子,氣急敗壞指着鄭翼晨說道:「你這個野蠻人,居然敢動手打我,我一定會告你,你洗乾淨屁股等着坐牢!」
「反正你要告了,那我就打個夠本。」鄭翼晨連環出腿,正中他兩邊膝蓋,翻譯慘叫一聲,直挺挺跪倒在地。
鄭翼晨滿臉煞氣,看也不看跪在一旁的翻譯,筆直走到威爾遜面前,威爾遜臉現怒容,指着鄭翼晨準備說出以F開頭的單詞,鄭翼晨手如鐵箍,將他的兩隻手死死扣住,另一隻手按在威爾遜的上腹部,使用推拿手法,揉摩點按起來。
翻譯忠心護主,以為鄭翼晨要對威爾遜不利,一面大罵鄭翼晨,一面掙扎着過來,他膝蓋受傷太重,只能以手代腳,支撐着身子緩慢前行,口中兀自大喊:「威爾遜先生,我很快過來。」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不復囂張跋扈的模樣。
威爾遜被鄭翼晨扣住雙手,一開始拼命掙脫,後來發現在鄭翼晨的推摩之下,腹部的疼痛大減,心下大奇,不再掙扎,鄭翼晨察覺他放棄反抗的意圖,滿意的點點頭,鬆開禁錮他的手臂,雙手並用,用嫻熟的推拿手法為他緩解痛苦。
這時,蔣國輝在陳勇的幫助下終於把黃興涵攙扶起來,三人也看到了威爾遜由憤怒到眉頭舒展的神色變化,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翻譯被鄭翼晨打到鼻子後,雙眼一直蒙着一層氤氳的水氣,旁人看的清清楚楚的東西,他沒能看的太仔細,自然沒發現威爾遜正在全力配合鄭翼晨治療,他艱難前行,終於到了威爾遜的身旁,凶相畢露,高舉拳頭打向鄭翼晨的腰部。
鄭翼晨背對着翻譯,沒法發現他的偷襲,反倒是威爾遜看到,急忙一腳踹過去,把翻譯踢得直不起身來,同時怒氣勃發,大聲斥責翻譯。
翻譯中了這一腳,一下子懵住了,再聽到威爾遜斥責自己的句子,身如篩糠,抖個不停,心裏想道:「怎麼回事?威爾遜先生居然罵我傷害醫生?這小子是醫生?威爾遜先生為了保護他,還踹了我一腳!」
蔣國輝等人也被威爾遜這一腳給驚嚇住,本來準備上前制止的他們,決定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三分鐘後,鄭翼晨一套腹部手法施行完畢,收手回到蔣國輝等人身邊,威爾遜面色已經好了許多,對鄭翼晨的突然收手有些意猶未盡,他試着動一下身子,還是感到肚子有些疼痛,對坐在一旁的翻譯說了幾句,翻譯越聽面色越是難看,掙扎着站起身來,一瘸一拐走到鄭翼晨面前,低聲下氣的說道:「醫生,威爾遜先生請你再出手幫他按摩一下肚子。」
鄭翼晨傲然一笑:「剛才我主動要求治療,你不給我機會,現在你求我治療,我還不樂意了。」
翻譯苦着臉道:「我嘴賤,我掌嘴,求你給威爾遜先生治療吧。」他一邊哀求,一邊大力刮着自己的耳光,好不響亮。
他這般賣力不是沒理由的,威爾遜在旁冷眼旁觀,雖然聽不出他們在講什麼,但也知道囂張跋扈的翻譯把在場人都得罪了個遍,他對翻譯下達的指令是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請到鄭翼晨給自己治療,不然翻譯就等着丟飯碗。
直到翻譯的臉比豬頭還腫上三分,鄭翼晨笑着問兩個臉上兀自掛着淚珠的旗袍少女:「美女,解氣了沒?」
兩個少女對視一笑,臉帶梨花,這一笑也燦若桃李,小聲說道:「很解氣,也很給力。」
鄭翼晨這才開口說道:「從你的巴掌聲中,我聽到了你的誠意。好吧,我答應給他治療,不過有一個條件。」
翻譯面露喜色,十分開心的道:「只要你答應就好,別說一個條件,就算是十個也沒問題。」
鄭翼晨似笑非笑的道:「剛才黃經理給你下跪,你說他在演戲,我現在就想請你也演一次戲,也給黃經理磕一個響頭。」
翻譯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簡單。」他二話不說,對着黃興涵跪下膝蓋,疼得齜牙咧嘴,彎腰磕了個頭,又麻利的起身,仿佛向人下跪這件事就像日常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鄭翼晨看的瞠目結舌,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人才啊!想也不想就下跪,果然是赤膽忠心,一心為主。」
翻譯涎着臉道:「醫生,都已經按照你的要求下跪了,能不能請你快點給威爾遜先生治療肚子。」
鄭翼晨點頭道:「我這人說話向來很有誠信,說一不二。你先問他,是不是最近一段時間經常無緣無故發火,胸悶,有時候會忍不住嘆氣,嘆氣之後就覺得舒服一些。」
翻譯面露狐疑,心想這算什麼問題,不過還是翻譯了一遍給威爾遜聽,威爾遜聽完後面色大變,他近兩個月為了升遷的事一直不順心,經常大發脾氣,唉聲嘆氣,症狀和鄭翼晨詢問的完全一樣,心道這人真是神醫啊!看樣子不但能治療好胃痛的毛病,就連脾氣暴躁的情緒病也能得到治療,急急說了幾句。
翻譯聽到威爾遜的回答,望向鄭翼晨的眼神都不同了,他一天至少有十個鐘頭陪在威爾遜左右,但也不知道威爾遜這一個月來有這種情緒上的變化,鄭翼晨在他看來就像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一樣了。
「威爾遜先生說確實是這樣,還問你有沒有辦法連同這項毛病一起治療。」翻譯恭聲說道。
鄭翼晨淡笑道:「我當然會幫他治療好,胃痛和他的情緒病,歸根到底其實就是同一個病因引起的!」
「什麼?」這回輪到蔣國輝不淡定,他語氣急促的問道:「翼晨,他不就是飲食方面引起的胃痛嗎?怎麼會跟暴怒的脾氣有關?」
鄭翼晨道:「蔣主任,在西醫領域當成胃痛治療也不能算錯,而且也能藥到病除,不過脾氣的問題沒根治,胃痛很快就會復發。他的胃痛,主要是肝氣橫逆犯胃引起的!」
「肝氣……犯胃?」蔣國輝有些糊塗,胃痛跟肝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