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問的是,他可知道那個才是他閨女兒,你別忘了,表妹那個拖油瓶,之前可是掛在他名下。」老實說,黎大老爺一點都不想讓黎經時知道那一段,要是讓他知道,他們老娘做了什麼好事,這隔閡怕是一輩子都消除不了。
「老三的命也未免太好了!」他們兄弟一個是連個兒子都沒有,一個雖有兒子,卻病蔫蔫的,能活到這個歲數都像是偷來的,三房卻有四個兒子,雖然夭折了一個,一個下落不明,但活着那兩個,年少有為建功立業,跟着他們父親在戰場上活下來。
他們原本以為,三房父子三人早就死啦!要不然怎會這麼多年沒消息?
「幸好大哥當初多了個心眼,沒有照母親的意思去做。」
不然就算黎淺淺那丫頭不追究,也過不了黎經時父子那一關。
他們兄弟兩個沒想着要拿黎深深去哄黎經時,因為他們知道,黎經時從小就比他們兄弟聰明,想忽悠他?小心偷雞不着蝕把米。
可他們兄弟兩清醒,不代表別人腦子也清楚。
黎老太太得知黎經時沒死,還立了大功回來,先是怒得砸了最心愛的一套茶碗,可惡!不是說那些西越人很了得的嗎?怎麼愣是沒把他們父子給弄死,還讓他們立了大功回來?
想到來了蓮城,見了三房那死丫頭,自己就變相被軟禁在後宅中,黎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
尤其是小蔣氏進了二房為妾後,她身邊連個逗趣解悶的人都沒了。
先時顧忌她懷着孩子,不好叫她過來侍候,為了能讓她能安心生下健康的孫子,黎老太太忍了,但現在孩子都沒了,還是不肯讓她過來,老太太就不高興了,但眼下是在蓮城,而非南城,不是她說一不二的時候,兒子們為了討好黎淺淺那死丫頭,竟寧可委屈自個兒的親娘,黎老太太想起來就傷心。
「老太太,您且放寬心,雖然三房被分出去了,但您到底是三老爺的嫡母,當今以仁孝聞名天下,三老爺既得皇上看重,必不敢輕怠您的。」黎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柔聲勸道。
不過黎老太太看她一眼,就撇過頭去沒理睬她,還小聲數落道,「醜女。」
被評為醜女,丫鬟臉上倏地閃過一絲怒意,不過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茶涼了,奴婢去給您重沏一壼來。」
「不必了!你趕緊滾下去就是。」
丫鬟咬着嘴唇退下,屋裏頭就只黎老太太一人,她站起身在屋裏走了幾步,便走到門邊,這院子同她在南城住的院子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在南城黎府,她是當家主母,她住的院子是整個宅子最大最奢華的四進套院,左右兩邊各有一跨院,跨院裏設有小花園,春夏秋冬各有美景。
但在這兒,她住的這院子連僅一進院,還只有正房三間兩間耳房,左側沒有廂房,就是一個小花園,院子右側靠牆種着兩顆菩提樹,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墩,除此之外便乏善可陳,看慣美景住慣豪宅的黎老太太,看着這一院寂寥,就提不起興致來。
不過在屋裏待久了,黎老太太覺得渾身沒勁兒,見外頭陽光正好,就扶着牆慢慢的走出屋子。
一步一挪慢慢的走到石桌處坐下,適才去沏茶的丫鬟這時才慢吞吞的端着茶盤,從耳房裏出來。
一抬眼就看到坐在石桌旁的老太太,忙不迭的沖了過去。「老太太您怎麼出來了?」
「怎麼?他們還不准我出門了?」
「哪啊!」丫鬟訕笑了下,把茶盤放在石桌上,左右瞧了瞧,道,「老太太,我去給您拿披風來?」
「去吧!去吧!」老太太不耐煩的揮手趕她走,丫鬟不悅的撇下嘴提腳往屋裏去。
黎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氣得不行,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自她身邊的嬤嬤跟她說了黎經時回來的事之後,她身邊侍候的人不是家裏有人出事,就是摔了腿,要不是就是家裏媳婦要生了,總之事多得不行,等她回過神來,她身邊就只剩這麼一個丫鬟了。
這丫鬟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不止不會說好話討好自己,還是個不靈巧的,叫她澆個花,她都能把花澆死。
午後陽光暖洋洋的,微風柔柔,吹得黎老太太困意上來,靠着石桌打起瞌睡來。
「姑姑,姑姑?」小蔣氏邊喊邊推,可黎老太太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了?」黎深深原在看那丫鬟在做什麼,聽到她娘嗓門漸大,不由丟下那丫鬟跑過來。
「你祖母喊不醒。」小蔣氏自己雖喊老太太姑母,但女兒卻是自小就教她喊祖母,不過黎老太太並不怎麼喜歡黎深深,一來她父不詳,二來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被娘家逼得去插手已分出去的庶子家的事,三嘛!誰叫她不是個帶把的?
不止黎老太太看黎深深不順眼,黎深深看她也不順眼得很,當着她娘的面,是對她和善可親得很,但背着她娘,那就完全變了樣,話里話外更是沒少提醒她,要她謹記黎家和她老人家對她的好。
黎深深走到老太太跟前,感覺到老太太的氣息不太穩,又看她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輕輕顫動着,不由冷哼一聲,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她們裝睡?有意思嗎?真是無聊。
要不是她謀劃的事,得要這老太婆相幫,請她來,她都不想過來。
「娘,祖母睡得沉,咱們就別吵她。」
「那那那件事怎麼辦?」小蔣氏原以為待在嶺南村那幾年,算是她這輩子最難過的日子了,吃穿用度全跟個農婦沒兩樣,直到進二房為妾後,她才曉得原來那段日子根本不算什麼,現在的生活才是真苦!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但動不動就有人冷嘲熱諷,每次都往她心口戳,說是用刀子剜她的心也不為過,說她也就算了,偏要扯着她的女兒,說有她這樣水性楊花的娘,女兒肯定也不是個好的,叫府里的姑娘們要防着她,可別讓她搶了她們的婚事云云。
小蔣氏是個做娘的,就算心再寬,也不可能對此毫無反應,可是她能怎麼做?上門與對方撕打?從前有姑母撐腰,她素來沒將兩位表兄的妾室放在眼裏,但現在……
她真不知是該感謝黎淺淺還是該恨她?要不是她,自己有孕的事不會這麼快被揭露出來,也許她能想到更好的出路,要是早知道那孩子保不住,她就不會進二房作妾,那麼現在她依然還是三房的夫人。
深深身為黎經時的嫡女,她的前途可就無可限量了!
想到這裏小蔣氏就來氣,暗恨為什麼黎經時為何不早些立大功,那樣自己就不會沉淪在二表哥的溫柔里,與他有了苟且,有了孩子,對,都是黎經時的錯,誰叫他不早些傳好消息回來!
小蔣氏渾忘了,她和黎二老爺可是早在她回黎府後不久就勾搭上了。
「要是他早些回來,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小蔣氏思及此,手指緊扣狠掐,被她抓着肩膀的黎老太太頓時痛徹心肺,不由哀叫出聲。
「啊!祖母您可醒啦!」黎深深故作驚訝的叫道,小蔣氏隨即鬆手,裝作不知發生何事的趨前問安。
黎老太太方才在裝睡,故明知是小蔣氏掐得自己,也不能表現出來,只得粉飾太平故作不知的道,「你們怎麼來了?」
小蔣氏聽到她這一問,忍不住悲從中來,張嘴未及說話就先哭嚎起來,把原要開口的黎深深噎得夠嗆,不耐煩的看她娘一眼,心說就不能等我說完來意再哭嗎?也不怕壞了事!
「娘,您先別急着哭。」黎深深深吸口氣緩和住自己的脾氣後,才開口勸道。
黎老太太輕撫着侄女的背,不怎麼高興的瞪了黎深深一眼,「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啊!你娘受了委屈,你還不讓她跟我訴苦?」
黎深深暗不屑的撇了下嘴,到底還是個孩子,深沉裝得不到家,讓老太太看得清楚,黎老太太也不拆穿她,問她們來意。
黎深深忙把黎經時立功,皇帝派人前來賞賜一事說給老太太聽,黎老太太早知此事,但她那會兒只聽到黎經時建了大功就動氣,後頭的事根本沒搞清楚,身邊侍候的人又因各式各樣的理由被打發,讓她想派人去打聽也無人可用。
這下可好。
黎深深母女自動找上門來,幫她了解情況,老太太臉上雖不悅,但心裏卻盤算開來了。
黎老太太不止一次後悔,當初自己就不該輕信韓見的鬼話,瞧瞧,他們韓家都沒落着好,虧韓見當初說的多好聽,只要拿捏住黎淺淺的終身大事,就萬無一失,沒想到自己都還沒出手,那死丫頭就先把她兩個兒子給捏在手裏了。
為了子嗣,為了銀錢,那兩個不肖子就把他們嫡親的親娘給賣了!不惜讓自己受委屈,都要討好巴結那個死丫頭。
黎老太太打量着黎深深,看得黎深深後背涼森森,不知這老太婆在算計自己什麼,小蔣氏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臂,明明太陽還高高掛在天上,怎麼忽然感覺得到好冷。
「你們特地過來找我,是想做什麼?」聽完黎深深好不容易打聽來的事情後,黎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們母女兩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