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
秦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額頭上疊着一條濕毛巾。
房間考究的擺設並不像是酒店,她定睛一看,發現這是一間海景房,燦爛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斜灑進來,明媚了一室。
窗外的大海,藍得要人眯起眼睛才能看清。
秦然低頭俯視。
眼神漸漸變得寧和。
秦然從包里拿翻出手機,想看看現在幾點了,卻看到了手機熒幕上的幾通未接電話。
來電人顧玄寧。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把手機重新放回包里,已經九點半了,得趕去上班,還是晚上再打回去問問吧。
她在房間洗完臉,對着鏡子觀看了一下脖子,過敏的紅疹似乎都褪下去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紅斑,應該吃一兩次過敏藥就好了。
她打開房間的門。
明亮的大廳里。
韓遇跟蘇淮正在吃早餐。
瞥見她從房裏出來,韓遇沒什麼表情,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裏的刀叉,喝了口熱牛奶,燦爛的陽光中,他背光而坐,眸色中的深沉逐漸變得莫測,透着股秦然看不透的意蘊。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古怪。
蘇淮立刻有所預感般,扭過頭去。
秦然就站在他們的餐桌後面。
酒醒的蘇淮顯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微微瞪大眼睛,「秦然?你怎麼在這裏?」
韓遇放下牛奶,神情漠然,「你還敢說?她酒精過敏,你昨晚讓她陪你喝酒,要不是我照顧了她一夜,你就等着去醫院懺悔吧。」
聞言。
秦然和蘇淮皆是一怔。
他昨晚照顧了自己一夜啊?
秦然身側的手慢慢收緊,有些無措,可既然他願意照顧她,昨晚又為什麼不跟她相認呢?難道是怕他女朋友會誤會?又或者,是為了幫蘇淮才照顧自己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秦然心中一陣低落,她揣緊自己的包,微微抿住唇,「謝謝你,不過我現在有事要先走了,等以後有時間了,一定登門致謝。」
怎麼說,他也照顧了她一夜,表示一下感謝是應該的,至於以後的登門致謝,不過是句客套話。
聽了這話
。
韓遇沒什麼表情,如沁了墨的瞳仁靜靜注視着她,只一下,就轉移開了。
秦然不適地咬住下嘴唇。
這尷尬的氣氛啊,蘇淮也受不了了,趕緊站起來,拉了把餐椅邀請她過來共進早餐,「說什麼呢,你哪裏要道歉啊?是我不知道你酒精過敏把你害成這樣的,錯的人是我,韓遇只是幫我善後而已,你不用這麼拘謹,過來吧,都九點多了,你吃了早飯在回去,宿醉後可不能餓肚子啊,不然對你胃不好。」
秦然搖搖頭,酒是她自願喝的,就算進醫院她也不會有怨言,溫和道:「不用了,我現在得回公司去了。」
話音剛落。
韓遇冷冷看了蘇淮一眼。
那嫌棄的模樣好像是在責怪他不會說話。
蘇淮就像受到了某種暗示,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走往秦然的方向,打算去拉她過來,「你就過來吃點吧,昨晚你發了高燒,還吃了抗敏藥,不能不吃早餐的,你看,韓遇還特意給你熬了粥呢,就是為了讓你吃完好吃藥,我們兩都是吃西餐的,不吃白粥的,你要是不吃啊,這鍋粥就白熬了,浪費了它的意義,你說是不是?」
粥是韓遇特意熬的?
秦然微微一愣,然後又開始搖頭,不可能的,他現在看見她連招呼都不打了,肯定不是因為關心她,肯定……肯定是為了幫蘇淮吧,怕她過敏症太嚴重出事,才幫蘇淮照顧她……
秦然垂下睫毛。
「可是我……」公司很忙。
「你就別可是了,快過來喝粥吧,剛熬好的,現在吃最好消化了。」
秦然還是想走。
冷不防韓遇淡淡道:「你胃不好,最好三餐對時一點。」
秦然怔怔的。
蘇淮眼眸一亮,連忙給韓遇附和:「對啊秦然,你就聽韓遇的吧,他現在是我們市第二醫院副院長,講的話都是為了你好的,胃不好,就要準時吃三餐,不然會得胃炎的。」
韓遇又不動聲色瞪了蘇淮一眼。
簡直是越說越亂。
蘇淮被那眼神看得,都不敢說話了。
此刻秦然的內心是震驚的。
他真的回來了。
還成了第二醫院的副院長,那個醫院,就在她公司附近……
秦然有點風中凌亂。
可是他這麼年輕,怎麼當上副院長的?說話有信服力嗎?那些副院長,不全是四五十歲德高望重的教授才有資格競爭麼?似乎是必須有成績,有醫德,有獲獎論文的人教授才能競選的。
「這是你的抗敏藥。」
韓遇指着餐桌上一個膠袋,往前一推,眉目寡淡的說:「飯後記得繼續吃
。」
秦然一下反應過來,這是昨晚韓遇幫她買的藥和噴霧,她趕緊伸手進包包里掏錢包,「對了,謝謝你幫我買了這些藥,多少錢,我現在還給你。」
她打開錢包,除了一張國際銀行卡,乾癟的錢包里只有一百多人民幣了。
秦然想也不想的取出一張毛爺爺,前往走了幾步,停在餐桌前,把紅色的人民幣放下,拿過那袋藥,睫毛微垂,「昨晚真的謝謝你了。」
她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雖然他坐着,她卻覺得他有一種俯瞰天下的強烈壓迫感。
韓遇眸色一冷。
「不用了,是蘇淮把你害成這樣的,要賠就叫他賠吧。」
「那是當然了,這事是我害的,當然是我賠了,我有罪,我賠我賠……」兩人就像配合好的一樣,韓遇剛說完,蘇淮就接口了,他走過來,把一百元重新塞進她手裏,並把她的肩膀一壓,就讓她失重一般坐在餐桌前,拿過一個白瓷盤,擺到她面前,夾來一些麵包和培根,又拿過一個玻璃杯,倒滿了牛奶,笑聲爽朗,「秦然你人都在這了,就別這麼嬌氣了,和我們一起吃早餐吧,今天韓遇特意熬了粥的,你要不吃,真的就浪費我們一片心意了,況且,你也知道的,我們男孩子是肉食動物,只吃肉不喝粥的……」
他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
秦然盛情難卻,覺得不吃確實矯情了,浪費了人家一片心意,可吃吧,十五又在場,她心裏覺得很尷尬,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左右為難。
見她猶豫,蘇淮還把自己的椅子拉了過來,坐在她旁邊,語重心長,「你就吃吧,算我求你了,不然我們兩也吃不完這麼多的,你就當幫我們個忙一起消滅食物了行不?咱們主席不是說了嗎?節約是美德,而浪費是可恥的。」
秦然被他逗樂了,笑顏綻開,低低說了聲,「那好吧,不過謝謝你們了。」
「謝什麼啊?還不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要不給我面子吃完這頓飯,我還真良心不安了,說不定你不吃,我還得買上一些禮品去看望你並且表示歉意呢。」
「不用不用……」秦然擺手,真是給蘇淮的熱情弄得不好意思了。
「你別吃麵包了,喝粥吧。」
秦然剛剛坐好,韓遇就冷淡地說了一句話,她愣了愣,韓遇已經伸手打開了自己旁邊的白瓷鍋,裏面的白粥熬得粘稠稠的,非常適合虛弱的病人喝。
秦然心裏一陣感動。
白粥就擺到自己面前了,韓遇給她撒上幾片香菜和一把小湯匙,聲音仍舊冷淡,「吃吧。」
許久沒有這種溫暖和悸動的感覺了,秦然低着頭,眼眶紅紅的,有點想哭的衝動。
蘇淮以為她在猶豫,又道:「對對對,你昨晚過敏了,喝白粥比較適合,等下還得吃藥呢,韓遇是醫生,你聽的他的話比較好,別吃麵包了,不好消化的。」
說着就把麵包推遠了。
秦然噗呲一笑,被他們兩一個搞笑一個溫暖給搞得有點不知所措了,她慢慢拿起小湯匙,眼神既感動又複雜,「謝謝你昨晚照顧我
。」
韓遇微抬下巴,眼神疏離,「不客氣,醫者父母心。」
原來是這個原因。
醫者父母心啊。
她笑了笑,眼眶熱熱的,點了下頭,「嗯,怎麼樣都好,謝謝。」
他微抿了唇,似乎不太喜歡聽這句話,幽暗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這句話你講過很多遍了。」
於是秦然就沒在說什麼了。
她安靜地喝着粥,雖然他們不是朋友了,但十五今天對她的恩情,她記下了,如果將來有機會,他碰到了麻煩或者挫折,她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幫助他。
吃完飯,蘇淮就去拿車鑰匙,打算送秦然回公司,不過她拒絕了,已經在這裏住了一晚上,還吃了一頓早飯,要是在麻煩下去,怕是牽扯不清楚了。
她把鞋子穿好,站在玄關處,對蘇淮笑了笑,道:「不用送我了,我剛才用手機查了下這裏的地圖,樓下就是地鐵站了,離我公司不遠,你別麻煩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
蘇淮挑着眉,顯然不同意,「那怎麼可以?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我不把你安全送到公司去,我心裏過意不去的。」
這時候。
韓遇並沒有從屋裏出來。
玄關處只有蘇淮和秦然兩個人。
面對蘇淮,秦然的表情輕鬆多了,仍然笑着,「真的不用啊,這裏交通很方便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蘇淮搖着頭,繼續把鞋子穿上,固執得讓人無法違抗。
秦然嘆了口氣,只好妥協了。
路上蘇淮一直哼着歌,心情貌似很好。四十分鐘後,蘇淮的車開進了商業道,將秦然送到了她指定的某一幢大廈前面,這裏是通訊貿業,沒什麼大型公司,但牛逼的小型公司卻不少,況且大型公司要徵用一整棟大樓,租不起這裏的位置。
蘇淮抬起頭,周身的大廈全是直聳雲霄的玻璃面,往上看去,藍光閃閃,壯觀磅礴。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在這個大廈上班啊?」
「嗯。」
「自己的公司麼?」
秦然點頭,「是啊。」
蘇淮難得地笑了笑,「聽說這片地域的租金挺貴的,你的公司能開在這裏,混得不賴嘛。」
秦然不知道說什麼,低下頭笑,確實,這片地域的租金很貴,這裏最好的大廈,租個三四百平方的空間一個月就要二三十萬了,一年下來的租金為兩三百萬,不是普通人能站得住腳步的地方,秦然公司所在的大廈其實算偏一點的大廈了,沒有在世貿的最中心地段,而是成立了十幾年的舊大廈了,新大廈的採光跟環境都更好,當然價格也更高,一分價錢一分質量嘛
。
蘇淮這麼說,是因為他不知道秦然的公司才50平方,也不知道她衣食住行都在公司里,不過看到她能在這個大廈里創辦公司,就覺得她是有點本事的。
她不是賺不到錢,她現在一個月能賺兩萬多,只是家庭壓力大,所以才顯得挺窮的,當然,公司里還有幾十萬流動資金,不過那屬於不動產,一動公司就危機了。
她也不會把真相告訴他,把自己的弱點顯示給別人看是一種博取同情的做法。
秦然笑了笑,對蘇淮揮手,「那我就先回去了,你開車也小心一點。」
「好。」
蘇淮揮了揮手,控上車窗。
回去的路上。
蘇淮打開了藍牙耳機,給韓遇打電話,「韓遇,我把她送到了,她的公司在世貿中心的際國大廈,好像是第26層,至於是a棟還是b棟,我沒送她進去,不知道是哪一邊。」
「知道了。」韓遇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聲音冷淡。
蘇淮想了想,有些不解,「看她那個公司的位置,應該是不錯的地段啊,證明她混得應該挺不錯的,這樣的話,她一年前為什麼要把你卡上的錢全取光了啊?難道是用來創業了?」
韓遇沒有說話。
眼眸投向落地窗外的藍天,變得有些陰沉。
當時。
她的電話打不通,明信片不回,卻取光了那張卡上所有的錢,韓遇的心是寒的,但他並沒有申請銀行卡掛失,已經答應給她的東西,就是她的了。
只是心裏多少有不舒服的。
那時候他想,是不是她真是如五年前說的那樣,對他好,只是為了他的錢,所以他一走,她就換了號碼,也不回明信片,還把錢全拿走了,打算真正的隔絕他了。
如今看來,她真的可能是拿錢去創業了。
「韓遇,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的。」蘇淮看着前方的路,面容變得嚴肅。
「你說吧。」
「既然你還喜歡着她,今天為什麼不親自來送送她,順便再告訴她你的真實想法呢。」
那端沉默了片刻,聲音變得冷厲,「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
回到公司,又是一陣忙碌。
秦然坐在電腦前,暫時忘卻了自己虛弱的身體,拼命奮戰。
白天是最忙的時候,秦然把抗敏藥隨意的放在桌上,忙得連午飯都忘記了吃。
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秦然煩躁地皺了皺眉,開始在雜亂無章的辦公桌上找手機,她把一份份文件夾拾起來,終於看到了那催命符似的手機
。
來電人易陽。
秦然其實不想接的,現在很忙,但他好歹是她的男朋友,不該這麼無視他,於是閉了閉眼,接起電話。
「餵。」她的聲音很冷淡。
易陽卻很開心,好心情地笑着,「秦然,我要跟你分享一件事情。」
「說。」
「我媽媽從鄉下來z城看我了,她想見你一面,秦然,你能去機場接她麼?」易陽是離異家庭的孩子,父母離婚後,他跟父親在z市落地生根,家境還行,在z市有一套房產,但他還有一個繼母和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的親生母親一直住在鄉下,從來沒見過秦然,這次來z市,第一是來看看自己的兒子,第二是來看看秦然這個未來兒媳婦,雖然她跟易陽的爸爸離婚了,但是易陽仍然是她兒子。
「可是我有點忙,而且,我最近也病了……」秦然想也不想的拒絕,聽說她這個母親很嚴厲,秦然不大願意見她,畢竟,就算她將來真的萬一跟易陽結婚了,要侍奉的也是他現在的爸爸和繼母,跟他的親生母親不會有什麼來往。
「我媽媽從來沒來過大城市,吃過的苦也很多……」易陽忽略她生病的事情,開始打同情牌,「秦然,我知道你家裏有車,才想着讓你接下我媽媽的,她們難得來城市一趟,總不能讓她們擠公車吧,如果這樣,會顯得你們家小氣的……」
秦然歪頭揉額角。
那車是她爸的,現在媽媽在開,又不是她的,難得她不把車裏的車開去接易陽的母親,就是她們家不會做人了麼?那麼易陽爸爸也有車啊,他怎麼不開他爸的車去接他媽啊?
「求你了,秦然,你就幫我這個忙吧?我好幾年沒見過媽媽了,想讓她開開心心的來玩,開開心心的離開,而且你也是她未來的兒媳婦,見見婆婆也是應該的。」
秦然輕輕嘆息,妥協道:「她……伯母什麼時候過來?」
「明天下午三點到,他們第一次坐飛機,到時候肯定有點不適,你要付擔待她們一點。」
「她們?」秦然敏銳地抓住了話里的重點,微微擰着眉,「她們是幾個人?」
「四個人,我媽媽,我姐姐我姐夫,還有我二嬸。」
「好吧。」
「還有個事情……」易陽欲言又止。
「嗯?」
「我最近沒有工作,手頭有點緊張,媽媽和姐姐她們過來看我,總不能讓她們自己出錢吧,秦然,你能借我點錢麼?到時候我工作了有了工資就還你。」
秦然輕輕垂下睫毛,神情冷漠,「易陽,你知道的,我沒有錢。」
她手上能花的錢,就那麼幾百,不可能有錢借他的。
「你有的,我爸爸說你創辦的公司很牛的,有幾十萬的資金呢,而且你一個月賺兩萬多,就別那么小氣啦,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的錢還不是我的錢麼?況且我也沒要你的啊,我只是先跟你借,到時候一有錢就馬上還給你了,不會拖欠的
。」
這話讓秦然聽了心寒。
雖然她知道相親就是先了解狀況在看對象的,易陽家也是先清楚秦家的經濟在談對象的,但這些話若放在明面上來說,真的會令人心涼的,雖然千萬次想着將就,可是心裏就是特別的不舒服。
她很想發脾氣。
但是最終她還是克制住了,易陽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不會講話,她跟他計較了沒用,情商低的人你計較多了那都是氣自己,就像那句話,不與傻瓜論長短,論來論去,氣的終是自己。
於是她暫時同意了,借幾千塊給易陽,三個月內要還清,因為這是她從公司挪出來的資金。
交了這麼一個兩口袋空空的男朋友,秦然也能自認倒霉,難道真的要讓他父母來了後自己花錢去吃住麼?那樣太寒父母的心了。
她原以為易陽只是長不大,等以後年紀大一點了,就會改好,後來她發現,其實性格跟年紀真的無關,如果這個男生不成熟,那麼你跟他在一起,就像帶着一個活祖宗。
十五十幾歲的時候已經沉穩從容,懂得世故。
至於易陽。
二十幾歲還很嬌氣。
而且。
他的親生母親和姐姐是一對極品。
結婚是不止嫁一個人的,還會將自己的一生系在一個家庭上面,老公好都沒用,況且是老公還不好的情況下,加上一堆極品親戚,這段感情註定破裂。
易媽媽來的那天。
秦然把家裏的豐田車開過來,那是幾年前的舊款了,是爸爸以前風光時買的車,大哥雖然不肯住家裏,但起碼他從不把家裏的東西往外拿走,不養家,也沒有撈騙父母的血汗錢,算是還有點良知。
而易陽嘛,人沒什麼主見,所有的事情都是家裏邊教的他,易爸對易陽說,既然秦大哥沒帶走家裏的東西,也不養家,那麼秦家以後的公司和車子一定是給秦然的,因為秦然養家了,所以易爸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他覺得自己兒子娶秦然是不虧的,就算將來真的嫌棄她的病離婚,那也要分秦然的公司一半,那公司現在還有二十幾年的使用權,要是賣掉還值兩三百萬呢。
秦然當然不知道易家人的算盤。
她跟易陽去接易媽媽那天,易陽就提議他要開車,讓秦然坐在副駕駛位上面,顯得他自己才像車主,雖然車已經不是新款了,但當年還是值幾個錢的。
秦然抿了抿唇,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了,沒說什麼。
今天她本來不想過來的,但是易陽說了,他媽就過來三天,希望秦然能陪陪她,就當盡一下孝道了。
很快。
他們在機場接到了易陽的媽媽。
那是個面相很嚴肅的女性,穿着一件花色衣裳,頭髮短的,燙成方便麵狀的卷度
。
他姐姐看着年紀比較小,大概是從小營養不良,骨架瘦小黝黑,看起來就像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頭髮纏着一根紅色髮帶。
姐夫也不高,黑黑胖胖,還算壯實,但看起來傻裏傻氣的,有種被欺負的慫漢模樣。
另外那個易二嬸,同樣是面容嚴肅,但比起易媽媽,她的笑容親切得多,眼角的紋路深深陷進去,很鬼很精明的感覺。
這就是易陽的家屬和親戚們,比起這幾個明顯很鄉下打扮的人,易陽看起來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城市人,打扮,說話,作風,都是城市人的做派。
易陽把易媽媽的行李搬到後車廂。
他們有六個人,必須兩個坐前面,四個坐後面,但2012年的轎車已經規定最多坐5個人了,如果在路上被查到或者被監控拍到超載,那都是麻煩事。
秦然便提議兩個人去坐計程車,而另外四個人坐着轎車回去。
易媽媽一下子不同意了,「坐計程車那得多貴啊?不坐不坐,你們四個人在後面擠一下,一個趴下去別被監控看見就好了,在老家,我們都是這麼幹的。」
老太太說得挺自豪的,還自認為很聰明。
聞言。
秦然一下噤了聲,不說話了。
易媽媽意思很明顯的,易陽開車,易媽媽坐副駕駛位,其他四人擠到後面,一個趴着別被拍到,而萬一要是運氣不好被交警查到,那就算運氣不好。
「不行的,媽,現在城市有規定了。」易陽幫着秦然說話。
「怎麼不行了?我們在鎮裏頭都是這樣做的,如果被交警查到,我們就說是來旅遊的,不懂這裏的規矩,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吧。」
易陽嘆了口氣,失笑,「不行的。」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們幾個快上車,這車是我兒子的,有事還不是我兒子承擔麼,都上車……」
聞言。
秦然和易陽皆是一愣,就因為易陽開車,易媽媽就以為這車是易陽的了?大概易媽媽是不知道易陽的底細,以為他如今混得很牛逼吧,能請媽媽姐姐來城市玩,還能買得起車了。
秦然有些不高興。
易陽便過來跟她說說:「算啦,老人家是那樣的,況且媽媽也只是想幫我省錢嘛,你就不要那麼不開心了,我發誓,明天不開你的車了,到時候我自己帶他們坐公車去逛逛,你呢,就可以放心的在公司好好做事了。」
秦然不說話。
易陽又說好歹說的講了一番。
秦然始終不同意,沉聲道:「要不你們五人坐我車吧,我自己坐地鐵過去飯店找你們,也不貴,就幾塊錢,這樣大家就不用糾結了。」
如果超載被交警查到,她害的是爸爸,因為爸爸才是這輛車的車主
。
「這樣不好吧。」
「沒事,他們是客人,我應該讓讓他們的,路上好好開車,小心一點,我回機場裏面去坐地鐵,晚點飯店見。」她說完,就自己進了機場,返地底下去坐地鐵。
易媽媽問易陽,「你女朋友去哪裏?」
「哦,她去坐地鐵,轎車不能超載的,媽,你們坐進車裏吧,我們去飯店吃飯。」
易媽媽點點頭,捏了捏易陽的臉,微微笑,「我兒子現在出息啦,都有錢請媽媽來城市玩了,還買了車,真棒。」
易陽心虛地皺起眉,「媽,那錢都是借來的。」
「啊?」
他情商太低,不會說謊話,「這車不是我的,是秦然她爸爸的,還有請你們來玩的錢,都是我借來的。」
易媽媽:「……」
*
秦然花了一個小時坐地鐵,又走了25分鐘,才終於趕到他們預定好桌位的飯店,她進去的時候,幾人還沒點菜,有些沉默地盯着轉盤桌上的小菜,沒說話,也沒動作。
秦然走了進去,笑盈盈坐下,雖然走得滿身大汗,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不滿,「還沒開始點菜嗎?」
易陽說:「在等你呢。」
秦然點點頭,把菜單遞給易媽媽,「那伯母,你來點菜啊。」
「不點啊……」易媽媽冷着臉,聲音沉遂,「一個菜幾十一百多的,貴的還上幾百一千了,我們鄉下人可吃不起這樣的飯菜。」
秦然臉上的笑容僵住,扭過頭去看易陽,小聲詢問:「什麼情況啊?」
「我媽嫌這裏的東西貴。」易陽在她耳邊小聲說:「她知道我的錢都是借來的了,現在怎麼說都不肯花我的,說吃不下去。」
「那現在什麼意思?要回去了?」
易陽搖搖頭,「不知道。」
「小然啊,你是叫秦然對吧?」燈光下,易媽媽向秦然看過來,似乎話裏有話。
秦然一愣,繼而微笑,「是。」
「你跟我們易陽在一起多久啦?」
「有幾個月了。」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易陽現在是沒工作的,還幫他預約這麼貴的飯店,這就是你的錯了,我們都是貧苦家庭出生,不像你們城市的生活條件這麼好,從小苦到大的,你不應該這樣揮霍他的錢的,要有規劃……」易媽媽說起來,道理一堆一堆的。
秦然垂下睫毛。
是易陽自己說要好好孝敬媽媽姐姐,她才幫他訂的這裏,況且這個飯店並不是特別奢侈的那種,幾個人吃下來大概就六七百塊錢吧,人均>。她是想,既然人家千里迢迢來大城市看兒子,怎麼也應該請個好點的環境吧?難道去吃大排檔啊?噢不,大排檔其實也是很貴的,應該說,當然都去吃麻辣燙啊?
「我們易陽的錢都是借來的,要是花了,回頭還是得還的,你呢,有錢也不幫幫他,你這樣還打算和我們易陽結婚了不啊……」易媽媽已經知道易陽的錢是跟秦然借的了,她也大致了解了秦然的家境了,在她心裏,她是兒子最優秀最寶貴的,會娶這個有遺傳病史的女人,還不是因為她有點事業在搞麼。
聽到這裏。
秦然心中一震。
原來是這樣,易媽媽說了這麼多,是怪她有錢也不拿出幫襯易陽,還要說借的,秦然活了這麼大,沒見過這樣的奇葩,她又沒跟易陽結婚,憑什麼要無條件拿錢給他花啊?
但是易媽媽似乎不這麼想,她覺得秦然就是她兒媳婦了,講出來的話一句都不客氣,有種太皇太后般的優越和高傲。
為了讓她別再說下去,秦然笑了笑,有些無奈地說:「行了,你們點菜吧,晚上我請客,就當給易媽媽接風了。」
幾百塊,她就當是扶貧了。
這話一落音。
桌上幾個人都笑了。
易媽媽見話起到作用了,就收了話音,開始低頭點菜了。
她的目的很簡單,秦然能被自己兒子挑上,是秦然的福分,他兒子只是因為現在沒能力發展未來才依靠秦然而,而秦然卻是個錢眼子,都談了幾個月了,一點錢都不肯給自己的兒子,這樣的女人娶進門來幹嘛?難道娶來家裏當皇太后嗎?
易媽媽是個厲害的女人,她才不會讓自己和兒子吃虧呢。
有了秦然的話。
桌上的人頓時放開了,點了一大堆菜,而易媽媽,剛才還說着吃不起的人,轉眼就點了一盤售價幾百元的大閘蟹,一條石斑魚,一小碗燕窩,一頓飯下來,吃掉了兩千多。
秦然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付賬。
易媽媽笑得慈祥,「今晚謝謝你招待我們啊,飯很好吃。」
秦然沒說話。
大概心裏面有些失望,但又說不出什麼來,於是就靜默着,一言不發。
「是不是請我們吃一頓,你不高興了?」
「沒有啊。」
「你放心吧,明天我兒子請客,我們也會請你吃飯的。」
秦然的笑容很單薄,「嗯。」
明天她估計不會來了,這樣的人,太精明太狡猾,去到哪也是不受歡迎的,她不想跟她們深交,儘管這個人是易陽的親生母親。
吃過飯,秦然本來以為可以回去了,但是易姐姐卻說時間還早,還想去逛逛,易陽提議他們坐公車去,易媽媽卻不高興了,說明明有車為什麼要去坐公車?多浪費錢啊。
言下之意是要徵用秦然的車,秦然心中微微無奈,只能跟着他們繼續去逛逛
。
幾人到了市區,易媽媽對衣服飾品什麼的都沒什麼興趣,原因看上了不是自己掏錢就是要兒子掏錢,她不會買的,但是他們幾個對特產店很有興趣,通常出來玩都喜歡帶點特產回去,證明自己來過這個地方玩過。
但是特產也不便宜,像是一些餅啊糕啊,價格都要三四十元一盒,像秦然這樣的人是不會買這種東西的,價格又貴又難吃,就是用來騙騙遊客的。
易媽媽和易姐姐逛特產店是挺有興趣,問題是她們買不下手,易陽見狀,也不想自己母親失望,道:「媽,你喜歡就買幾盒吧,我來給錢。」
易媽媽的臉黑成鍋底,「你就算了吧,你有什麼錢?錢還不是跟秦然借來的?哪天等你有本事了,你再給我買吧。」
秦然聽得懂易媽媽的意思,但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個時候,她才不會去當出頭鳥,易媽媽意思是要秦然掏錢給她們買呢,所以秦然就走開了一點,自己到一邊去隨便逛逛。
那邊又嘰嘰喳喳的說着什麼。
其實他們不買就出來吧,別留在人家店裏討論個沒完,所以,他們不是不買,而是要等某人出來掏錢呢。
見秦然走遠了,易媽媽的臉色更難看了,很顯然的不高興。
易陽又不是入贅的,秦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況且,他們還沒結婚呢,隨時就可能告吹,她憑什麼去給他們當提款機呢?而且,易媽媽跟易爸爸是離婚的,易爸爸很討厭她,秦然也不喜歡她。
易陽沒有辦法,只有過來向秦然求助。
他深知自己母親的性格,低聲對秦然說:「秦然,媽媽從小苦到大,捨不得花我錢的,所以你就給媽媽買一些特產吧,等下回去了我把錢還給你,行不行?」
易陽都這麼說了,秦然也不能說不,想着就幾盒特產,行的吧,便點了點頭。
易陽心裏感激,返身回去,笑盈盈地跟易媽媽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易媽媽跟易姐姐一陣高興,就開始挑特產了,秦然以為是買幾盒就完事,沒想到她們想着不要自己出錢,快把人家的店搬空了,三四十元一大盒的特產,她們買到了1700元,還讓店員幫他們打包,給了一個地址,讓店員寄到她們鎮上去,笑容滿面。
秦然拿出卡付款,想着幸好她剛才機靈,不然真是填不滿的這群人的血盆大口啊。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人,就因為她跟易陽相親交往,她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花她的錢麼?難道就不覺得過意不去?這樣下去,她們讓人如何看得起她的人品和兒子呢?
回去後。
易陽給她媽付了酒店的錢,為了給易陽省錢,她媽怎麼說都只願意開一個房間,讓她女兒女婿跟她和二嬸四人擠在一個房間睡覺,起先女婿是不同意的,因為他跟易姐姐是新婚,這次出來就打算二人世界的,結果酒店房間要跟易媽媽一起住,他就不開心了。
但是易媽媽說了,想住兩個房間行,他自己出錢。
於是易姐夫就閉嘴了。
秦然看着這一幕,從酒店房間裏走出來,人生都是自己選擇的,她無權去干涉,但是她也不想看下去,否則她會越來越厭惡這一家人的,做出來的任何事情,真真是讓人無比的鬱悶
。
易陽跟着秦然出來。
易姐夫一聽自己得花錢開房間,他就不樂意了,等秦然走了後,還嚷嚷着:「阿陽那個女朋友也是不懂事,我們這麼多人千里迢迢來看他們,他們就只給我們開了一個房間……」
易媽媽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
夜色里。
秦然開着豐田車,把易陽送到他家門口,易陽從上車後就沒提過那一千七元的事情,秦然雖然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記事,但是他這種做法着實叫人失望,她冷着聲音說:「明天你自己帶伯母玩吧,別叫我出來了。」
「知道了。」易陽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看她臉色,「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開心。」
秦然心裏呵呵笑。
這種事換了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會開心吧?
「對不起啊,我媽常年生活在鄉下,講話是不怎麼好聽的,希望你別介意,等她們回去了就好了。」
秦然的睫毛一垂,看向窗外,轉移話題道:「今天不打遊戲了嗎?」
「媽媽過來了,我過兩天再打。」
秦然點點頭,真是個耿直男人啊,一句謊話都不會撒的,可是就是這樣一臉無辜又其實做着傷害人的事情的時候,秦然就開始懷疑,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呢?
或許吧。
人性一向是公平的,你對我好,我才會對你好,如果你只是想無盡的壓榨我,占我便宜,那麼我也會打從心底里抗拒你,討厭你。
到了地點。
易陽下了車。
秦然打過方向盤,將車開往公司的方向,今天下午一點就出來了,為了接易媽媽的機,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得趕回公司去加班了。
回到公司,秦媽媽給秦然打電話,她知道秦然借了五千塊給易陽,也知道易媽媽今天過來z市,打電話詢問她今天的情況。
秦然站在倉庫里,把事情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秦母聽完易媽媽的所作所為,神情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鼓勵秦然,語重心長地說:「秦然,如果你不喜歡易陽,媽媽也不會逼你的。」
秦然握着電話。
心頭一暖。
忽然很輕地笑了,「謝謝媽。」
「嗯。」秦媽媽點了點頭,「嫁人不是只嫁給一個人,而是嫁給一個家庭,如果那個家庭的人不好,你一定過得不開心,所以媽媽想過了,與其讓你這樣忍耐着,還不如你選擇開心一點的方式,易陽那個孩子,我看着也不怎麼樣……」
秦然抬起頭,一瞬間的堅強似乎被媽媽的話擊碎了,哽咽道:「媽媽,其實易陽他早背叛我了,他跟別人睡過了
。」
秦媽媽猛地一怔,聲音沉重,「他竟然如此的不堪。」
秦然用力點頭。
幸好媽媽想通了,不再逼着她了。這件事情,或許還是易媽媽幫了她一把呢,因為易媽媽做人做事太失敗,導致了秦母的失望和恐懼,她不願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這麼奇葩的家庭,嫁過去也只能受苦。
*
第二天。
秦然照常上班,但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想着找個機會就跟易陽提分手,再讓他把錢還給她,兩人就算兩清了,媽媽那邊她已經商量過了,媽媽和爸爸兩人都表示同意,如果易陽不同意分手,那就用他跟別人睡過的事情來作為理由。
電腦前。
秦然認真地回郵件。
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易陽打來的。
秦然看了一眼熒幕就改成靜音了,繼續工作,不打算搭理他。
沒多久,她的qq跳動了起來,是易陽發qq消息給她了,他知道她白天都在電腦前的,也知道只要他發qq消息,秦然一定收得到消息的。
【秦然,你能過來紅海公園接一下我跟媽媽他們麼?天氣太熱了,公車站也好遠啊,媽媽說,來的時候走路走得她腳都痛了,不想走了,想你過來接她。】
秦然看着消息沉吟。
紅海公園是個免費公園,環境不錯,就是有點偏遠,在z市外圈的邊緣,沒有地鐵站,而公交站也離主公園很遠,他們沒車,早上從酒店出門就得先花時間走到公交站,然後花一些時間看地圖,接着擠上人滿為患的公交,一路坐到公園附近,在花二三十分鐘走過去,對年輕人來說,這麼走沒什麼,但是如果是老年人,又是三伏天的情況下,走到公園去就像去了半條命,確實很累很苦。
但秦然今天真的很忙,於是微微低下頭,敲打鍵盤:【我今天很忙,你們打車回來吧。】
而且爸媽已經同意她可以分手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去忍耐他了,也不會忍耐他的家人,本身就不喜歡,沒必要去忍耐着讓自己不開心。
【從這裏打車到你公司要一百多元,媽媽不肯花這個錢的,你就過來接下我們吧,我求你了。】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弱者婊。
你弱你有理。
大概就是上面這句話的意思,他說因為打車到她公司要一百多元,所以他媽媽不肯花這個錢,那麼她開車去接他們,來回要花四個小時,以她一個月賺兩萬的情況推算,她工作四個小時也值幾百元了,加上來回油費,簡直就是大虧特虧。
但是易媽媽不怎麼想,只要錢不是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的,那都不叫錢。
不過嘛
。
易媽媽會計算,秦然也不是傻的,她開了公司,要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那她這些年白混了,於是她打下一行字:【抱歉,幫不了你,自己打車吧,你媽媽難得來城市看你,你也不想她去跟人擠公交吧?】
打完這段話。
秦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但是她不能說得太過分,畢竟易陽還欠了她五千元外加特產的一千七百元,一共六千多,起碼得還了她之後她才能放開來說話啊。
說句實話。
秦然覺得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人善被人欺,想不被欺負,那就不要太善良。
她內心深處的善良,是只給對自己好的人了,易陽從沒對她好過,對她也沒有養育之恩,她沒必要去同情他,包容他,更不會去忍耐他那個奇葩母親,那種人,必須以後碰到一個厲害的女人,折騰死她才能醒悟過來。
當然這個厲害女人不是秦然,她做不到像易媽媽那麼無恥,所以跟她較量不來。
易陽:【你就過來一下嘛,媽媽還不是因為要去你公司看你,才想着讓你來接我們的。】
熒幕外的秦然緊緊擰着眉:【你們來公司看我?】
易媽媽的目的不是看秦然,而是想看看她的公司,聽說她的公司在商業中心,才想看看是什麼樣子的,以她的性格判斷,說不定,她等下會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嫌棄這裏,又嫌棄那裏,還使喚她跟蘇傾做事呢。
【是啊,你今天沒跟我們一起出來,媽媽說很想你了,想見見你。】
【哦。】秦然冷淡打出一個字:【你們別過來,今天公司有顧客要過來談生意,你們來了不方便。】
她找藉口搪塞掉。
她並不想易媽媽過來,都要分手了,什麼事都沒必要牽連了,不過秦然並沒有立馬跟易陽提出分手的事情,她覺得得等易媽媽回鄉下了才能提,不然以易媽媽那種性格,肯定會殺到公司來罵她的。
易陽:【今天真的那麼忙麼?】
【是的。】
【你確定不過來接我們麼?媽媽有點生氣了。】
【抱歉,我現在很忙,哦,又顧客過來了,我得離開電話去招待他們了,你們玩得開心。】打完這段字,秦然把對話框關掉了,靠在沙發上,神情若有所思。
對易陽,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反感他的呢?
大概是前兩個月,五一的時候,易陽同意和她去關外探望爺爺奶奶,結果去了後,無論爺爺奶奶問他什麼事情,他都低着頭玩手機,一點都不想搭理爺爺奶奶的樣子。
後來奶奶去做飯招待他,易陽一直跟秦然喊着無聊,說他要回去了,電視跟電腦都沒有,他不要呆在這個破地方。
秦然沒理他,進去廚房幫奶奶做飯,秦然走進去的時候,看見奶奶哭了,站在灶台前面抹眼淚。秦然心中一陣酸澀,走過去安慰奶奶,奶奶卻推開了她的手,淚眼朦朧地責怪道:「秦然,你以前那個朋友就挺好啊,為什麼要換……」
奶奶沒說完一整句話
。
但是秦然知道。
奶奶說的以前的朋友是韓遇。
真的,如果沒有對比,你永遠不知道差距,韓遇來到這裏,又陪爺爺聊天又陪奶奶做飯,無論長輩說了什麼,他都會耐心去傾聽,而易陽,理都不理老人家,只一個勁不耐煩地應着,一邊玩遊戲一邊應着的,那態度,完全就是受折磨一樣。
老人家眼睛雖然不好,但是心裏清明着,易陽的態度一看就是很反感他們兩老的。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秦然對易陽就再沒有任何期待了,一個要跟你結婚的男人,如果連你的家人都不能尊重,你還指望他以後會贍養他們?簡直就是做做漂亮樣子,不是真的要跟她結婚,而是看中她的能力。
秦然拖着不分手,只是因為不願意去相親,所以拿易陽當靶子擋着,擋到不能再拖了,大不了就今天結婚,明天再去離婚,反正只是想要給父母一個交代,只要任務完成了,後面她離不離,不關父母的事情了。
想完這些,秦然重新整理好情緒,繼續認真上班。
到了夜裏七點,秦然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易陽打來的,看來他們應該是回來了,秦然抬了抬眉,接起電話,易陽在電話里說:「秦然,你還在做事麼?」
秦然眸色冷淡,「嗯。」
「你現在方便出來嗎?我們回來了,在你公司附近的飯店吃飯,媽媽想讓你過來,她說吃完可以去附近的百貨店逛一逛,應該不錯的。」
剛才還說生氣,現在就約她去百貨店逛逛?這話說得蹊蹺啊。
秦然無聲笑笑,有些譏誚,「你們剛才怎麼回來的?」
「還能怎麼回來啊,當然是坐公交車了。」易陽完全是個少根筋的人,樂呵呵的笑着。
秦然點頭,「是嗎?那你們去吃飯就好啦,我現在在忙呢,你們開得開心。」
「別啊,你別掛電話啊,我媽媽是真想你的,今天誇了你一天了,你過來見見她吧,不然她會不高興的。」
「你們在哪?」
「意安大酒樓。」
「哦。」秦然敷衍了一聲,選這麼好的酒樓,她捨得花他兒子的錢麼?還是說,她又打算花秦然的錢啊?
「你過不過來啊?我們要開始點菜啦。」
秦然沉吟了一下下,抬起流光溢彩的眼眸,「那我過去吧,剛好有幾句話要給你說。」
「好啊,那你快點來。」
秦然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意安大酒樓就在秦然公司的附近,步行五分鐘就能抵達。算是這附近非常不錯的飯店,價格比昨天去的那間飯店還要貴一些,昨天易媽媽還嫌棄秦然選的酒店貴,豈料今天選了個更貴的,看來易媽媽又想宰她一頓了,還說要去逛百貨商店,看來她要買的東西不少啊
。
秦然想了想,把手中的錢包丟進辦公桌里,用鑰匙鎖好。
她打算不帶錢包出門,就帶個手機,等下看易媽媽又有什麼話可以說。
收拾好自己的形象,秦然把頭髮紮起來,下了電梯。
很快,她就到了意安大酒樓。
易媽媽幾人還是沒點菜。
秦然的視線在包間裏轉了一圈,笑了笑,坐下去,笑容溫淡平靜,「你們來多久啦?」
她現在不問點菜的事情了,換了個問題問,要是說到點菜,易媽媽估計又有計謀了。
易陽就坐在她旁邊,聽了她的話,連忙笑着說:「來了二十分鐘了。」
「哦。」秦然應了一聲,無論如何,就是不叫他們點菜。
易媽媽坐了一會,秦然還是沒有表示,她看了秦然一眼,笑着說:「秦然啊,你是怎麼過來的?」
「走過來了。」
「工作了一天,肚子餓了吧?」
秦然綻開笑顏,徐徐道:「不餓呢,我是在公司吃完過來的。」
易媽媽神情一變,面色鐵青,「你怎麼先吃了?」
「噢,我一直是六點半準時吃飯的,易陽七點才打電話給我,我也不知道這個事,就先吃了。」其實她還沒吃飯,她通常是*點才開始吃的,不過為了對付易媽媽,她故意說她吃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啊?」易姐姐氣急敗壞,看了易媽媽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我說了啊,易陽他知道的,但是他說您老人家很想我,所以我就過來了。」她眸如墨色,蜷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易媽媽只好自己拿過菜單,很不爽地翻了幾下,又抬頭問秦然,違心的客氣道:「你還要吃點什麼不?今晚我們易陽請客,昨天說好的,要一起請你的。」
主要是因為秦然吃過了,大酒樓也是易媽媽自己選的,秦然今晚是不可能請客了,所以易媽媽的腦筋動了動,改口說是易陽請客,反正等下要去逛衣服,還是要她出錢的。
秦然笑得粲然,「那就點個草莓味的沙冰吃吃吧。」
易媽媽瞬間皺眉,「那個有什麼好吃的?那麼點冰就要四十幾塊錢了,而且根本就見不到草莓的,全是化學品,你別這裏吃了,你要想吃那什麼草莓冰沙,等下吃完我去超市買個雪糕給你,味道保准一模一樣。」
秦然也不反對,點了點頭,「那行,點一杯橙汁吧。」
「哎喲你這孩子……」易媽媽不滿意地叫了一聲,「這橙汁貴死啊,一杯三十八塊錢啊,喝這個是肉疼的,別喝這個了,點別的吧。」
秦然咋了咋舌,抿住唇,「那就點一盤小吃吧,點魷魚圈吧,那個是真魷魚的,還算值得
。」
易媽媽幾乎的立刻就拒絕了她,「八個魷魚圈圈就六十八快錢了,這不是要人命嗎?吃了能長壽啊,比龍肉還貴。」
秦然心裏想說,這酒店不是你選的麼?現在怎麼什麼都不讓點了?還說請客呢,有這樣請人吃飯的態度麼?什麼都不可以點,簡直是受氣啊。
她好看的唇角微微翹起,「那行吧,點個榴槤披薩吃吧。」
她儘量點小食或者多人吃的,就是不點個人的,易媽媽能拿她怎麼樣?
易媽媽拿着菜單,煩躁皺眉,「這東西就是一塊餅,跟外面那種兩塊錢一張的沒什麼區別,有什麼好吃的。」
這會秦然反對了,「那可不一樣了,榴槤本身價格就高,營養也好,外面的那種餅是叫蔥油餅還是醬香餅,裏面只是有點菜或者只有醬料,跟貨真價實的榴槤披薩可不一樣。」
易媽媽很久沒說話。
易陽等得肚子很餓了,終於忍不住了,拿過易媽媽手裏的菜單,神情無奈,「行吧,秦然要吃披薩就點披薩吧,別在考慮了,在考慮下去都要餓死了。」
易媽媽臉色肅穆,「你點的,你等下可要吃完。」
秦然心裏爽歪歪。
易媽媽跟易姐姐都捨不得點高級的菜,便點了一個揚州炒飯,一個粉絲煲,一盤青菜,專點那種量多價格低的,然後還給一人叫了一碗白飯,儘量以最低的價格吃完這頓飯。
秦然看着都覺得她沒意思,這麼來酒樓吃飯,那還不如去路邊攤吃呢,如此寒酸。
披薩一送來的時候,易媽媽就非常不高興地看了秦然一眼,「這麼大一個披薩,你等下可別浪費。」
秦然笑了笑,「好,吃不完打包。」
易媽媽怔了怔,更不高興了。
她兒子花的錢,憑什麼吃不完要給她打包回去啊?這不是搶劫麼?
於是不喜歡榴槤味的他們還是硬着頭皮把披薩吃了下去,就為了不讓秦然打包,他們忍着內心的不適把披薩吞下去了,秦然倒挺喜歡吃披薩的,拿了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易媽媽只打算花兒子兩百元,但加上茶位費和服務費一共是花了五百多,這酒樓跟外面不一樣的,你坐到桌子上就要收你80元的服務費,另外茶位費每人十塊錢,等於一坐下還沒開吃,他們六個人就要付掉140元,加上披薩一百多,其他的菜一個五六十塊錢,這頓飯還是花了五百多。
從觀光梯下來。
易媽媽的臉臭得像是踩了狗屎,一直嚷嚷着那是一家黑店。
之前秦然請她吃了一頓兩千多的她怎麼不罵那家是黑店?自己選了一家更貴的然後花了自己兒子的錢,就一直嚷個沒完了,幾人走在路上,易媽媽嚷得整條街都快聽到了。
秦然暗暗掩着嘴唇笑。
易陽一直在哄易媽媽,哄了好久好久,易媽媽終於不那麼生氣了,轉過頭來,就一副太皇太后的架勢看着秦然,「你的車呢?」
「下午開回家去了,我大哥說他要用
。」秦然眼中的笑意不減,吐字清晰。
「你下午不是說要忙嗎?」
「是啊,車是大哥下午過來公司取的。」這些話全是謊言,秦然就是不願意把車取來給這群人用,故意這麼說的。她站在夜色中,身段清瘦窈窕,如果不論她的遺傳病,她長得還是很漂亮的,有一種飄逸典雅的文藝范。
「那我們怎麼去逛百貨公司?」
秦然淺淺笑了,一點也不生氣,相比昨天的沉默,她今天變得應對自如,「我們這裏是商業中心啊,到處都是百貨商店,這邊有一個,那邊有一個,那裏還有兩個超大型的,進去了就跟迷宮一樣,伯母,你想去哪個百貨店逛啊?附近這些都是,無論你想找什麼牌子都有的。」
易媽媽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易陽卻懂,那種迷宮一樣的大百貨通常全是一件衣服上萬的那種牌子,小型的嘛,雖然有奢侈品,但大多是品牌,價格相對好接受一點,雖然有好幾千的一件的,但也有好幾百的一件的,比較適合他們去逛。
於是易陽對他媽說:「媽,逛這邊這兩個吧,那邊的牌子全是奢侈品,我們買不起的。」
「買不起?那是多貴啊?」易姐姐好奇問了一句。
易陽說:「基本都要上萬的,內衣內褲也要好幾千一件。」
易姐姐頓時啞口無言。
她一年下來都存不了一兩萬塊錢,所以那種上萬的衣服啊,是只存在她腦海中和電視上的。
易媽媽聽兒子這麼說,就同意了,上小型百貨店。
路上。
她特意過來挽秦然的手,笑呵呵地問:「聽說你一個月能掙兩萬多,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秦然挺直了背脊,也笑盈盈的,眼睛很亮很亮,「不過錢都要拿進家裏的,家裏爸爸管錢。」
易媽媽點了點頭,「是啊,孩子們花錢都大手大腳的,錢給父母管是好一點。」
秦然淡淡「嗯」了一聲。
易媽媽繼續說:「你這孩子倒是乖巧,做派也不錯,將來結婚了,是不是就打算把賺來的錢拿給易陽他爸爸管啊?」
秦然的睫毛顫了顫,然後一側的唇角譏誚挑起,只笑不語。
不過她的心裏話是:說什麼傻話呢伯母?我們馬上都要分手了,怎麼會把錢拿給易爸爸管?況且她也不傻,會看不出這一家子人是吸血鬼麼?
她一直就沒打算跟易陽結婚,就算以前這麼想過,那也是為了離婚而結的,不可能會把財政大權交出去,那不是傻得沒救了麼?知道自身帶着病,還把賺的錢給他們?那不是嫌自己命太長自尋死路麼?
易媽媽見她沒說話,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同意的,又隨便扯了幾句什麼,進百貨店去了,他們先是逛了幾家服裝店,價格都在一千多以上,百貨店的中年女子衣服價格都要這麼貴的,易媽媽逛得雙眼放光,但仍然沒說什麼,每件都是摸一摸就放下了
。
秦然特意站得遠了一點,一群人圍在裙子前打轉,秦然就是不走過去,悠悠靜靜的站在門口等着。
易媽媽看好了裙子,又看了秦然一眼,把她招了過去。
明亮的燈光下。
秦然臉上一點不高興都沒有,笑着走了過去,態度溫和,「怎麼了伯母?」
「你看這條裙子怎麼樣?」易媽媽把裙子擺放到自己身上,笑着問秦然。
其實秦然不懂欣賞這些衣服,或者應該說,她還沒到那個年紀,欣賞不來,但她看易媽媽那麼喜歡的樣子,估計是很心水的,於是笑了笑,眼瞳寧靜,「挺好看的,很適合你。」
「那我去試試?」
秦然神態自若,「好啊,喜歡就是試試。」
說着,她慢慢讓開了身子,讓易媽媽拿着衣服進試衣間去了。
很快,易媽媽就穿了裙子出來,黑白相間的修身裙穿在她身上,其實有些不倫不類,因為易媽媽皮膚很黑,穿這種貴氣型的裙子顯得很怪異,如果試上下衣分開的衣服或者裙子可能會更好。
但跟易媽媽來的幾個人都覺得這個裙子很好看,尤其是二嬸子,摸着那條裙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這條裙子的吊牌價為2688元,屬於挺好的品牌了。
秦然站在遠遠的位置,看着導購員笑靨如花,易媽媽心花怒放,心想過會導購員估計會變成一臉蔑然,而易媽媽會滿臉怒容吧。
她也不說話,就那麼安靜的站着,睫毛幽長而卷翹。
果然。
易媽媽跟導購員說着什麼,笑盈盈的,就把易陽給招過去了,然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就見易陽點了點頭,快步朝秦然的方向走過來。
「秦然。」易陽笑着叫她的名字,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摸了摸鼻子,才輕聲道:「媽媽說她很喜歡那條裙子。」
秦然淡淡一笑,「哦。」
「她下個月就生日了,五十大壽,問你能不能買那條裙子送給她。」
秦然沒說話,向易媽媽瞟去一眼,易媽媽的視線也停留在她身上,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看見秦然目不轉睛看着她,還微微一笑,一副很慈祥的樣子。
易陽還在她耳邊說話:「媽媽真的是很喜歡那條裙子。」
秦然笑容深深,「多少錢?」
「2688元,不過現在有做活動,打八折2150元。」
秦然重新安靜下來,她站在燈光下,氣質靜謐恬淡,而眼神中的嘲諷越來越濃。
「秦然,可以嗎?」易陽觀察她的表情,好像是擔心她不願意,又道:「要不這樣吧,我幫你出一百五十元,你出兩千的整數就好了
。」
還會失望嗎?
不會了。
有些人你只有遠離了,才能變得更好,這樣的人說的就是易媽媽和易陽這樣的人,她把視線調回來,看着易陽,淡淡地笑了,「我今晚沒帶錢包出來。」
易陽一頓,又低聲道:「那要不我先借你。」
秦然這次連生氣都懶得了,眼底幾分譏誚的笑意,反問道:「那我媽媽後天生日了,你打算送我媽媽什麼?」
易陽頓時失聲。
秦然又笑,「要不這樣吧,我媽媽屬兔的,你現在去樓下的六福珠寶打一隻金兔子送她怎麼樣?」
獅子大開口誰不會啊?
只要提了就能被滿足,那誰不想要這種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
易陽唇色變白,站在秦然面前,似乎有些難堪,但他轉念一想,他跟秦然又不一樣,秦然現在是賺到錢了,他是還沒賺的,不能比較,於是壓低聲音說:「打金兔子最少得好幾萬吧?你也知道的,我現在還沒找到工作,沒有錢的。」
他似乎不想被外人聽到他的話,說得非常小聲。
秦然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毫不猶豫地諷刺,「所以你跟我結婚,就只打算出個吊?」
易陽一愣,呆了,「什麼……秦然你說什麼?」
「你不是還沒找到工作,而是從你畢業到現在,你都沒有去找工作,家裏給你錢了你就拿去打遊戲,沒錢了就在家裏睡覺,你這樣的人,能指望你賺到錢?我們在一起幾個月,你就連一件幾塊錢的小飾品都沒送過我,去我家吃過兩次飯,連一袋水果都捨不得買給我爸媽,然而,你媽來z市玩,就要我大花特花錢讓她開心?」
易陽搖着頭,連生辯解,「不是啊,我沒有那個意思,是因為住得近,伯母又說不用買,所以我才沒有買過去的,我不知道你介意……」
秦然冷冷勾起唇,「所以才說,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易陽不知所措。
就是這樣,秦然才覺得弱者婊很可惡,明明是他的錯,他卻表現得好像是你錯了一樣,真的,這樣的人你只能遠離,越去熟悉,你會越覺得自己不堪,又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搞得自己好像多廉價一樣,花一堆血汗錢去倒貼對方。
幸好她知道易陽是什麼性格的人,所以從來沒給過他錢,也沒有指望過他。
「我……」易陽一臉茫然。
她抬起頭,眼眸中有一種強盛的光芒和堅定,「其實今天過來,是想來跟你說清楚的,我已經不打算跟你再談下去了,我們不適合,至於你媽媽想要的裙子,你要麼現在就自己花錢給她買,要麼就讓她脫下來。」
他還是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樣子,眼神失措,「為什麼要分手?今天不是還好好的麼?剛才還一起吃飯呢。」
秦然深吸了一口氣,「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兩天累積起來的,我已經忍得夠久了,易陽,如果有女孩願意為你糟踐自己,那你去找她們吧,反正這個人不會是我
。」
易陽身軀一震。
秦然向易媽媽的方向看去一眼,易媽媽已經等了很久,表情開始有些不耐煩了,秦然微微一笑,挑唇道:「還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說清楚,昨天那頓飯,既然已經吃了就當我請你的分手飯了,那兩千多我不計較了。但是你還欠我五千元,還有上次去買特產的一千七百元,一共是六千七元整,你全部要還給我,如果你不還,那麼你之前跟那個遊戲老婆的時候就會被你爸知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沒錢,如果你沒錢,就是套信用卡,反正我給你的期限只有一個月。」
易陽嘴唇蒼白,好像沒料到秦然會這麼突然的提出分手,低頭想了想,又不知道怎麼反駁,於是點了點頭,聲音低落,「我知道了,等下回去我就把剩下的錢還給你,其他的錢,等我有了馬上還你。」
秦然心裏鬆了一口氣。
他還算是一個老實的人,可惜這樣的人,這輩子註定不是傀儡就是傻瓜,秦然不會同情他,一個人把自己活得這麼不明白,那是他自己的問題,與人無關。
「不過……」他說完那些話,又懦弱的懇求道:「現在能不能先別讓媽媽知道這件事?等下她們回酒店了我們再談可以嗎?順便談談怎麼把事情告訴雙方父母。」
她嫣然一笑,「可以,你先去解決你媽媽的事情吧。」
那邊裙子的事情還得去解決呢。
秦然相信易陽是個老實的男孩,他既然答應分手了,那麼應該不會反口了,只是她媽媽身上這條裙子,要怎麼解決就看他自己的智慧了。
易陽跟秦然說完,就走了回去,在易媽媽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大概是秦然沒錢的意思,今晚也沒有帶錢出來,易媽媽站在服裝店的一角,臉色越聽越難看,最後抬起頭來狠狠瞪了秦然一眼,就進了試衣間把裙子脫下來。
她剛說得好好的,說裙子絕對要買的,但眼下又把裙子還給了導購員,那導購員的笑容微微一僵,也不大高興了,賣力地拉着易媽媽的手臂介紹着,剛不是說好要的了麼?怎麼轉眼又不要了啊?
易媽媽被說得面子都丟光了,四肢僵硬,站在店內,不知道怎麼辦,不一會,她的眼神又向秦然投過來,像刀子一樣凌厲。
秦然心裏樂開了花。
這下好了吧,打腫臉充胖子,打的那都是自己的臉。
離開服裝店的時候,易媽媽的臉色就沒有好過,她還不知道秦然跟自己的兒子分手了,黑着臉色看她,似乎是在對她施壓。
秦然心裏要笑不笑的。
反正這個人明天就跟自己沒關係了,今晚看她大庭廣眾之下這麼丟臉,內心也是挺解氣的。
經過洗手間的時候,易姐姐提議要去上小號。
秦然不想去的,但是易姐姐非拉着她去,好像有什麼話要跟她講似得,秦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跟着去了,上個小號也好,免得等下在路上發生三急事件。
兩人進了洗手間
。
乾淨的環境裏。
光線明亮。
易姐姐開始假裝洗手,意有所指的說:「哎,媽媽剛才真的很喜歡那件裙子的……」
秦然微微一笑,沒搭理她,轉了身就進了隔間,鎖上門。
居然這麼沒禮貌。
易姐姐臉色一變,就怒着面容朝外面走去。
秦然躲在隔間裏笑得開懷。
能氣死一個算一個。
上完小號,易姐姐已經不在了,秦然彎了彎唇,走到洗手台前面去仔細洗手,面容一片寧靜。
這家人的怒火和暗示,秦然通通視而不見,肯定氣死她們了吧?
穿過長長的走廊,秦然走了出來,易家人就站在拐角處的地方等她,好像是要故意說一些話給她聽,她們的嗓門大得半個二樓的人都聽見了。
易媽媽冷哼一聲,「都得了腫瘤遺傳病還以為自己是個寶呢?那麼拽,那麼沒教養。」
「就是說啊,我跟她說話她直接視而不見了,媽媽,你是沒看到她那個傲慢的樣子啊,呵呵,一點都不懂尊重長輩。」這是易姐姐的聲音。
易媽媽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最棒的,自然而然地大聲說:「要不是我們易陽不介意她那個病,她有人要嗎?我們易陽善良她就當我們好欺負,哼,自不量力!」
她說得還頗自豪。
易陽一句話都沒說,沉默地低着頭,不敢反抗母親,也不敢反駁姐姐。
易姐姐繼續陰陽怪氣評價,「媽你還真別說啊,那種病都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啊,萬一會傳染,我們可真要躲遠一點啊,也不知道脫下衣服是什麼樣子,說不定,新婚夜能把我們阿陽嚇昏過去呢。」
秦然站在拐角另一端的牆壁後面,搖頭失笑。
這就叫沒文化,真可怕。
這樣嘴碎的人世界上有一把大,並不可怕,可怕是易陽這個男人,懦弱沒用到讓人心寒,他就那麼傻傻的站着,連話都不敢吭。
秦然輕輕嘆氣,開始慶幸易媽媽來z市玩了一趟,幸好她來了,她才徹底了解了奇葩這個詞的含義,不過這樣也好,徹底看透了,就能徹底的隔絕了,永生永世,她都不可能再跟易陽這種男人有任何瓜葛。
這段不倫不類的相親戀情,終於在這晚告終了。
秦然這麼想着,心情無端變得美好起來,有一種從沼澤之中掙脫出來的解脫感,終於,再不用談違心的戀愛了,媽媽和爸爸已經妥協了,暫時不逼她相親了,往後,她有很多很多的自由了。
而十五……
也回來了……
想到這裏,秦然的眼眸不覺暗了暗,不過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那個女孩那麼漂亮,她不如那個女孩十分之一,十五,跟那個女孩在一起,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那天晚上
。
秦然聲稱自己沒有車,讓易媽媽和易姐姐等人自己坐公交車回去,易媽媽這一天的心情都很糟糕,她們白天擠了兩個小時的公車過來見她,結果衣服沒買上,車子沒坐上,還讓易陽花了五百多元去秦然吃飯了,她顯示出來的態度好像易陽花的那五百多元全是秦然吃的一樣,很不滿地用眼神剮她。
秦然全然不在意,看着他們四人灰溜溜地上了公車,心裏解氣得不得了。
他們明天還要再呆一天呢,不知道又會有什麼奇葩事情發生?秦然想想就覺得有趣,有時候生活無聊,就需要這些奇葩來跳梁一番,增添一點生活的調劑品。
徐徐夜色里。
秦然跟易陽站在街燈下,前者表情漠然,後者表情無措。
最終。
易陽還是把錢包拿了出來,把剩的三千六拿出三千五遞給秦然,「五千塊我花剩三千六元,五百多吃飯了,八百多給媽媽他們付了酒店房錢,還有一百多是花路費什麼上面了,先還你三千五,那就是六千七減去三千五,還欠你3200元,我下個月有錢了立馬還給你。」
秦然伸手接過三千五元,微微抿住唇,聲音平淡,「行吧,你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好。」易陽應了一聲,抬頭又問:「那我們分手的事情怎麼跟雙方父母說啊?」
「就說我們不合適吧,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爸媽這邊的思想工作我來做,你爸媽那邊的你自己解決。」雖然秦爸秦媽這邊解決了,但是現在不能告訴易陽,要緩一緩,否則被他知道她是先先搞定了父母再來提分手的,他們家那邊會生氣的。
雖然以後不會有瓜葛了,但分手的事情還是要解決得大方得體一點,畢竟易陽是秦家鄰居嬸嬸的親戚,秦媽跟那個鄰居嬸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局面弄得太僵不好。
或許這也是中國人的一個特性吧,太講禮貌和情義了,什麼事情都要解決得和平完美,才不會引起多餘的爭端和怨念。
易陽只能點頭,「好吧,爸爸和小媽那邊我去說。」
秦然淡淡應了一聲,站在街燈下,睫毛無比的美麗纖長,「那就這樣了,我先回去了,希望明天開始別聯繫我了,再見。」
聯繫了她也不會回的。
分了手。
她的心情好到放飛。
自信也似乎回來了一些,就像一隻剛飛出籠子的小鳥,興奮愉悅,覺得天地間都開闊了起來。
「秦然。」
街燈下,易陽出聲喊住她,其實分手,他沒什麼勇氣的,於是又試探的問:「分手的時候,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秦然背對着他,恣意地揚起手擺一擺。
那隻白皙纖瘦的手臂
。
蕩漾在夜色里。
是那樣的自由和開心。
「我不考慮,但是我祝你幸福。」
易陽垂下頭,臉色黯淡。
秦然已經走遠。
燈火輝煌的街頭。
路燈一盞接着一盞繞成了九曲十八彎的蛇形,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很開心地轉了一個圈,大聲微笑。
她自由了。
終於。
自由了……
*
寧靜的夜色里。
秦然拿着一罐橙汁,坐在公司的沙發上俯瞰落地窗外的世界。
她的公司在26樓。
從26樓往下望去,附近的大廈有些辦公樓亮着燈,有些暗着,這樣的夜色里,空氣寧靜,車流不息,她的心情無比愉悅,不想加班,便給自己放一個小假,就當慶祝分手吧,她喝了一口新鮮橙汁,心情好到不行。
屋內風扇習習,她歪着頭,時不時笑出聲音。
腿側的手機震動着。
她低頭一看。
是顧玄寧的電話。
秦然笑了笑,接起手機,眸中像是裝了整個銀河,細細碎碎的,美麗璀璨,「喂,玄寧。」
顧玄寧那端先是安靜了一下,似乎也感到了她的好心情,緩緩問道:「心情這麼好?是發生什麼好事麼?」
雖然這麼說着,心裏卻祈禱着千萬不要是因為韓遇,千萬不要……
「確實是發生了很好的事情。」秦然望着夜色,眉開眼笑,「我爸媽不逼我了。」
「啊?」
顧玄寧緊張的心情一下放鬆下來,幸好不是關於韓遇的,不過這句話他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聽明白,徐徐低笑着,嗓音低沉性。感,「怎麼說?」
秦然眼角的笑容抑都抑不住,輕聲道:「我跟易陽分手了。」
「啊?」
顧玄寧又蒙圈了,然後也跟着笑了出來,聲音變得明快,「你們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們才幾天沒見面,她就跟那個傻白男分手了?
不過。
這事不會是因為韓遇才分手的吧?
自從韓遇回國,顧玄寧就像生了一場疑心病,成天覺得秦然跟韓遇又聯繫上了,疑這疑那的,都快把自己的神經給折磨瘋了
。
上次的晚上,韓遇還幫秦然接了電話,但是他不相信韓遇說的話,事後還給秦然打了幾通電話,但是秦然一直沒回復他,顧玄寧那邊安靜了好幾天,有點害怕他們和好了,不敢貿貿然打電話詢問秦然……
「剛剛分手的。」秦然揚着嘴角,眼神明亮,雖然易陽的媽媽十分奇葩,不過秦然還是決定保留對他們的吐槽,避重就輕道:「我把他出軌的事情告訴媽媽了,然後媽媽就同意了。」
已經分手了,就沒必要去中傷他們了,反正以後沒瓜葛了,他們也奇葩不到她身上了,所以,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必去背後議論這些沒意義的事情。
顧玄寧明顯驚訝了,隨後,不疾不徐地笑了,「我早就告訴你要說了,現在好了吧?終於解脫了。」
秦然重重點頭,「是啊,說了後好輕鬆啊,一直都怕媽媽不同意的,沒想到媽媽諒解我了,還說,只要我開心就好了,所以,我以後自由啦。」
「以後都自由了?」顧玄寧話中有幾分疑惑,「你家人同意你不嫁了?」
「那怎麼可能啊?」她嘻嘻地笑着,眼角都是開懷的笑意,「她只是答應暫時不強迫我了,不過這樣已經很好了,我煩透了相親,終於可以不去咯。」
「那你也可以趁着這段時間,找一個真心喜歡的唄,說不定找到了,你能開心,你家人也能開心呢。」顧玄寧意有所指。
他說的是他自己。
而秦然腦海里想的人卻是韓遇。
那抹好看修長的身影從腦袋中飄過,一瞬間就成了她失落的理由。
她很輕地垂下睫毛,表情落寞,「不可能了。」
「怎麼不可能?這世間上的事情,都沒有絕對。」顧玄寧微微迷起眸子,笑道:「或許,你明天就會遇到真命天子了呢。」
他這樣想着,開始支着下巴憧憬,嗯,明天他應該過去見她一面,給她一點暗示。
對於顧玄寧的話。
秦然只笑不語。
主要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真命天子。
她也得喜歡得上才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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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章沒那麼甜,但形勢全部好轉了,嘿嘿,所以序序早說了,一切都會改變了,秦然也不需要別人來幫忙,她可以自己解決的,還有,這是個按照真實人物性格來分析的小說,不要混淆成夢幻型小說,想看夢幻型的,序序只能說這文不是總裁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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