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的腦海里。
曾經星光燦爛的靈魂空間裏此時靜寂無光,漆黑一片。
天際上的幾個黝黑的裂口依舊高掛在那,這時,不知道從哪來的煙霧慢慢地遊動到裂口處,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可終於是將它糊住了。
空間像是被注入了強心劑,慢慢地開始轉動起來。
白路的真靈就像屍體一動不動,靜靜地浮在虛空裏,他被五馬分屍後的四肢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可是整個靈體薄得就像可以貼在牆上的紙人。
「喀嚓」
「喀嚓」
「…………」
這時,從天空掉入底的那些黯淡星辰想要再次升上夜空,卻無力回天,紛紛地自行崩碎。
整個空間裏頓時又飄起了白霧,這些白霧有些升上天際修補着那幾個裂縫,有些滲進白路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充實着他的靈體。
黑暗不知年月!
白路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暗黑牢籠里,如果他能思考定會認為自己是來到地獄,他毫無意識地四處飄蕩着尋找出路,靈魂深處總有個聲音不停地在提醒他,他不屬於這裏。
終於,漆黑的世界裏被一道光芒撕裂,白路不由自主地朝着它靠過去,沉寂了不知多久,在這道光華里他終於感受到了溫暖。
光明逝去,黑暗依舊,迷鹿卻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唉…………」
不知從哪傳出一聲蒼老的嘆息,響徹整片天地,似乎在惋惜,又帶着點慶幸。
「唔……」
仿佛沉睡了幾個世紀,白路艱難地掀開眼皮,他眯着眼發呆了好長一會,兩隻星瞳這才重新煥發出光彩。
這是在哪?
映入眼帘的是潔白的天花板,房間有些幽靜,只有耳邊「滴」「滴」不時響起的機器提示聲。
好像是醫院!
白路想轉頭看個清楚,他這一動整個腦袋卻像要裂開似的,痛得他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四肢也是酸軟無力,不聽使喚,他忍不住苦笑,這下可真的是變殘廢了。
可是,能夠活着的感覺真好!
鼻尖抽動,一絲淡淡的薰香縈繞,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是凝神香。
白路不敢亂動,斜眼一瞟,卻發現病床邊趴着個熟悉的倩影。
不用看到臉白路也能認出這是牧雅,她穿着一身寬鬆的白色連衣裙,那頭烏髮此時用一個黑色的蝴蝶髮夾盤着,雙臂枕在床沿睡得很是香甜。
白路不忍心叫醒她,沒有出聲,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
似乎心有所感,牧雅迷糊地抬起頭,正對上白路帶着笑意的眼睛,她愣了下,馬上展顏歡笑,驚喜地說道:「你終於醒啦!」
「嗯!」
白路應了聲,他的喉嚨有些干啞,聲音很是生硬,「我睡了多久了?」
「已經兩天半了!」
牧雅起身把床背升高,讓白路上半身斜靠着,再到桌上拿了點水小心翼翼地餵他,輕笑道:「你可真行,睡得跟豬一樣,叫都叫不醒。」
兩人近在咫尺,白路自然也看到了牧雅有些零亂的邊幅,還有疲憊的雙眼,自然明白事情不會像她嘴裏說的那樣風輕雲淡。
他不由滿懷柔情地說道:「是老三把我送過來的嗎,怎麼不通知下我家裏,你還得上班,怎麼好麻煩你照顧我。」
「沒事,我請了假。」
牧雅拿紙輕輕擦掉他嘴邊的水漬,搖搖頭說道:「是我讓他先別通知阿姨她們的,免得讓她們擔心。」
白路自己的事自己清楚,這是他二十幾年來受過最重的傷,也是最詭異的傷,即使大四那年他被烏金白頭緬蝰咬到都不曾如此絕望。
在靈魂空間裏他仿佛被邪神碎屍萬段,現在想想,在那種狀態下自己不被診斷為腦死亡就是植物人,牧雅那時說這話該有多大的壓力。
他咬着牙顫巍抬起手,婆娑地撫着她的臉頰,歉意地說道:「讓你擔心了。」
牧雅雙瞳有些濕潤,她將手附在白路的掌背上,輕輕搖頭道:「你醒過來就好。」
每次白路見到她總是一副精力旺盛的無賴樣,現在看到他連抬手都困難,牧雅不由滿腹心酸。
「別擔心,我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這點小傷明天就好了。」
白路看出她眼裏的擔憂,咧着笑寬慰着牧雅。
「都這樣子了,你還逞能。」
牧雅白了他一眼,檢查過腦神經和系統神經,連醫生都搖着頭說白路即使能醒過來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她心裏怎麼可能不急。
白路擦掉她眼角的淚,目光炯炯地和她說道:「相信我!我沒那麼脆弱!」
從醒來到現在,雖然他腦袋裏還是針扎一樣的疼,可是白路能感覺自己一點一滴地在恢復,即使很慢,但的確是在恢復。
他相信自己會好起來的!
「嗯!」
牧雅乖巧地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她只不過是把擔憂都藏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風笑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黑哥……」
「我的黑哥,你就行行好饒了我吧,這時候你一回去不就全部都露陷了,咱們等鹿子醒過來再說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
房門開啟,只見風笑楚滿臉苦笑地硬拉着滿臉不忿的黑子走了進來,一手還提溜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牧雅聽到聲響連忙將他的手從臉上拿了下來,白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引來她一記白眼。
「你們這是怎麼了?」
看見他們在抬扛,白路出聲問道。
「哈哈……」
風笑楚愣了下,快步走上來大笑道:「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
黑子也是直接跑了過來,兩隻前爪抱着他的手臂,哼哼直嚎,滿臉擔心。
白路抽出手摸摸它腦袋,說道:「放心吧,我沒事了。」
風笑楚這時心底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他把那些吃的和水果放桌上,這才轉頭輕快地說道:
「這回真得多虧黃伯和司徒隊長了,連黎劍秋那小子叫來的專家都給你判了死刑,我差點沒被嚇死。」
「是昨天黃伯來看你,說你這是靈魂受損,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凝神香試試。你看司徒命那吝嗇鬼這回人家可沒二話,立馬就從工會裏先給你借了兩盒。」
風笑楚一臉毛毛地看着他道:「鹿子,你自己沒看見那情景,那香一點,你身體就像黑洞一樣地吸了進去,到最後弄得我們跟拜神似的。」
白路點點頭,把這份恩記在心頭。
他為人處世,一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這次辛苦你們了!」
風笑楚無所謂地擺擺手道:「你沒事就好,就這點算什麼辛苦。」
他朝牧雅努努嘴,捉狹笑道:「你該謝謝咱二嫂,人家可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沒日沒夜地伺候你,這兩天多都沒怎麼合眼。」
牧雅被他說得俏臉發紅,白路轉頭深情地道:「你快回去休息下吧,我已經醒了,這邊老三在就可以了。」
「對啊,二嫂,你回去休息吧,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風笑楚拍着胸膛說着,牧雅帶着羞意點頭道:「嗯,那我先回去睡會,晚上再過來。」
看着牧雅提着包走出門去,風笑楚這才嘖嘖有聲道:「鹿子,你可真是撿着了。」
「人家說女人可不可靠,落了難就知道。人家牧美女這表現,你可知道她們醫院多少男人那嫉恨的眼神,都快在你身上戳出洞來了。這情誼,你自己可得把握住啊。」
白路搖頭失笑,「你小子什麼時候變情感磚家了?」
風笑楚騷氣地甩下頭,道:「哥本來就是。」
「得了吧你!」
「對了,黑子你剛才鬧什麼呢?」
白路這才想起他們剛才門口的爭執,不由疑問道。
他一說,本來靜靜享受着白路安撫的黑子立馬就跳了起來,指着風笑楚嗷嗷直叫,它不會說話,可這時叫的顯然不是什麼好話。
風笑楚苦笑着說道:「它一直鬧着回家拿什麼東西,我才剛和乾媽說你有事回學校幾天,它一回去不就立馬穿幫了。」
白路知道黑子已經半懂事了,這時候不會無理取鬧,他不解地問道:「黑子,你要回家拿什麼東西?」
黑子哼哼兩聲,見白路更加迷茫,不由舉起爪子做了個咕嚕咕嚕喝水的動作。
白路眼一亮,立刻就明白了它想回去拿什麼。
自己怎麼給忘了,他連忙叫道:
「三笑,你趕緊先帶着黑子回去我家拿點東西,反正也沒幾步路,半小時就回來了,我自己呆着就行。」
「不是,這時候你還回去拿什麼東西啊!」
白路鄭重地和他說道:「是能讓我快點好起來的東西。」
風笑楚見他說得煞有其事,狐疑道:「你家還有能治這傷的東西?」
「有的,黑子知道在哪。」
「好吧,那我們回去一趟,回來你得和我說說,你怎麼無緣無故地就tmd靈魂受損了。」
「去吧,回來我就告訴你個驚天的大秘密。」
風笑楚被他的話撓得心痒痒,只能招呼黑子先回去一趟。
黑子這時候可得意了,它斜了風笑楚一眼,好像在說早就叫你聽我的你不信,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白路叫他們回去拿的正是星髓液!
這次傷勢讓他感到棘手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發現自己感應不到葫蘆了。
當時他被邪神困住時就打算聯繫葫蘆,可是根本沒有半點反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靈魂空間裏不能進去,所以當時他也就認命了。
可是剛才醒來,他還是半點都聯繫不上,他也不清楚是自己的真靈受損的原因,還是葫蘆出了問題。
他平常都有裝一下星髓液在小瓶里,可是怕丟失,他一直都放葫蘆里,這時真的傻眼了。
若不是黑子提醒,他都忘了,自己留了一瓶在家裏,和老媽說的是營養液,平時可以滴一滴到日常用水裏。
按邪神口中說的,真靈好像是和這星髓液有關係。
白路只能希望它對自己的傷勢能有效果,讓自己儘快地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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