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鈺的有意縱容,導致陸扶搖睡得天昏地暗,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陸扶搖是被餓醒的,醒來之後,她想撐着手起來,突然手臂發軟,整個人跌了回去。
她試着動了動,發現全身酥軟無力,關節處還隱隱有些酸痛,連腦袋也有些發暈。
「我睡了多久了?」陸扶搖連抬手揉太陽穴都覺得費力,因為不舒服,眉頭也皺得死緊死緊的。
「估計也有十個時辰了。」莫琴抱着一堆衣服走過來,順手放在榻邊,然後按着她的胳膊,問道:「是不是感覺全身難受,除了酥軟無力之外,還有點酸痛?」
陸扶搖艱難的翻身,自覺地趴着,有氣無力道:「是啊,快給我按按。」
莫琴坐在她旁邊,用着巧力給她推拿,不知道是責怪還是嘆氣道:「十個時辰都保持着一個睡姿,不難受才怪!」
「哎哎哎……輕點輕點,對,這個力度剛剛好。」陸扶搖舒服得直哼哼,還不忙指揮着,讓莫琴給她渾身都按個遍。
當長鈺回來的時候,才走到門邊,隱隱約約地聽見裏面的聲音——
「往左邊一點,對對,就這裏……再往下面按按,不是這兒,稍微往上一點點……對,就是這兒!用力,嗷嗷嗷……」
他推開門,直往裏間走,撩開帘子就看見莫琴將陸扶搖踩在腳下……
長鈺從上至下的打量他們一遍,木然道:「你們在做什麼?」
莫琴迅速下了榻,低頭順眼地站在一旁。
陸扶搖對他的突然到來有些驚訝,下意識的回答道:「按摩。」
「按摩?那為什麼莫琴會踩在你身上?」長鈺對她這話很是質疑,不過他顧着問,完全沒有發現,這句話好像藏了點別樣的味道。
陸扶搖撐起身子,改為側半躺,解釋道:「哦,這是西域的按摩法,據說這麼按摩,比用手按更加舒服,更加有效果,也很省力度。」
——西域人還真是怪……
長鈺暗暗想道,然後催促一聲:「快起來吧,你今天要上朝,可別遲到了。」
「啥?上朝?我?」陸扶搖激動得彈了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
「你帶着戰果凱旋而歸,除了要與父皇說一聲之外,還得給眾臣一個交代。當初可是你提倡中西通商的,朝中根本沒有人贊同,如今回來了,自然要給他們一個結果。」
其實如果昨天不是回來得太晚,也該先上報朝廷的。
不過他們進城門時,都已經晌午是了,也是準備用膳的時間,而且他們趕了那些久的路也累慘了,正好讓他們休息休息。
陸扶搖睡糊塗的腦袋慢慢清醒了,連忙爬了起來,習慣性地說道:「秋畫,給我更衣。」
「……秋畫呢?」說完之後,她才猛然發現秋畫不在。
「秋畫還在睡,今天由婢子來代勞伺候你吧。」
莫琴走到陸扶搖身後,將她身上的衣服都換下來,再拿起榻上的衣服,將原本疊起的衣服都甩開,伺候她穿衣。
等換衣洗臉過後,陸扶搖走出大門,便見梓凜坐在馬車上等候着。
莫琴解釋道:「紀平安也睡死了,今天梓凜替他趕車。」
陸扶搖心裏一陣感嘆,同樣跟着她出使去西域,人家梓凜還能精神抖擻地給她趕車,而紀平安這小子則在呼呼大睡!
連續坐了三個多月的馬車,陸扶搖現在對馬車有些抗拒,打着商量道:「可不可以換另一種方法去?」
莫琴詫異地看着她,說道:「駙馬爺,以你現在的情況,恐怕不適合騎馬去啊。」
「……那我還是坐車吧。」
陸扶搖黯然往馬車走去,正準備上去之時,一串鑰匙被伸到她眼前。順着鑰匙抬頭看去,就看見梓凜十分冷酷的臉。
他說道:「還給你。」
然後將鑰匙扔進她懷裏。
陸扶搖了解一笑,抬頭看看還一片灰暗的夜空,心裏感嘆當官的辛苦,然後毅然地踏上馬車。
朝堂之上,坐在龍椅上的帝王滿臉威嚴,不過微勾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萬福扯着嗓子,說着每天都要說一遍的話:「有事稟報,無事退朝。」
底下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最後一個大臣出列,說道:「陛下,既然尚書大人已經歸朝,不如先聽聽尚書大人的說法,如何?」
「沒錯,臣等也想知道,這次出使西域的情況如何。」
「依本官之見,張大人恐怕是滿載而歸吧?哈哈……」
「……」
大臣們七嘴八舌地說,張大人就算想推都推不得,只好站了出來,恭敬道:「陛下,此次出使西域……」
「誒,慢着。」
明德帝打斷了他,說道:「此行出使西域的還有大駙馬,怎麼能落下她呢?宣大駙馬。」
萬福立刻高聲大喊:「宣,大駙馬——」
由於殿堂太大,所以每隔一段距離都會站着一個太監。
太監聽見了萬福的喊聲,也跟着高聲大喊,傳給下一個人,然後一個傳一個,直到傳出門外。
頃刻,陸扶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士兵,二人合力抬着一個大箱子。
「臣參見陛下。」
「免禮。」
明德帝抬手虛扶,瞧見那個箱子,除了有點驚訝,更多是不明白。
「這是……」
大殿之中,響起一片輕微的抽氣聲,因為根本不用解釋,他們也猜到着裏面裝的是什麼。
「臣認為眼見為實,所以命人把『結果』帶上來了。」說罷,陸扶搖掏出了鑰匙,迅速解鎖將箱子打開。
金燦燦的金幣滿得快要溢出來,而大臣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上次陸扶搖帶來的,只是個小箱子,但這次則是大箱子,而且還是裝得滿滿的,所以大家還是驚訝了一小把。
有個年輕的官員站出來,略帶輕蔑的說道:「大駙馬,你們趕了整整三個月的路,不會只帶回來這麼一箱吧?」
「這當然不是了,不過帶回來的金幣有點多,全都抬到殿中就放不下了,這一箱子是給大家過目的。」
稍微年長一點的官員說道:「大駙馬這口氣也太誇張了吧?雖說西域人用高價購買商品,不過……連大殿都裝不下,這是不可能的。」
陸扶搖解釋道:「這位大人會錯意了,在下的意思是,大殿內都站滿了文武百官,若是再抬十幾個箱子進來,恐怕就放不下了。」
有人驚呼道:「十幾個箱子!」
「十幾箱金幣麼?!」
陸扶搖不置可否,轉而面向皇帝,簡明扼要的將事情道來:「陛下,此行出使西域,可謂是大獲豐收。西域人對我們中原的東西都很感興趣,不出七天,所有的商品都賣光了。不僅如此,還有很多西域人向我打聽消息,都希望我們下次再來。」
眼看該說的都被說完了,張秀山不想被搶了風光,連忙插話道:「不錯,不少西域人為了貨品,不惜抬高好幾倍的價錢,我們走的時候,還下了不少訂單。只可惜……」
說到此處,他故意頓了頓,若有似無地斜了陸扶搖一眼,頗有點陰里怪氣道:「可惜大駙馬不同意,最後只好作罷。」
陸扶搖似笑非笑道:「張大人又看不懂西域文,萬一下錯了單子,可是要雙倍賠償的,你賠得起麼?」
「……」張秀山臉色有點難看,雙倍賠償看似是小兒科,但是西域人用的貨幣是金幣,一箱金幣下的訂單,他們就要賠兩箱,兩箱金幣的訂單,就要賠四箱……
「大駙馬不是會西域文麼?難道……你只學了個半吊子?」
一個涼涼的聲音插-入他們之間,陸扶搖抬頭望去,就對上了丞相大人那雙平靜無瀾的眼眸。
陸扶搖的笑意迅速減了幾分,謙和道:「丞相大人真是抬舉在下了,在下連半吊子也不是,最多只會用西域話說聲『你好』,其他的都不會。」
明德帝大笑道:「無論如何都好,這次與西域通商很順利,那便是好事。」
有人順着這話提議道:「陛下,既然是好事,不如慶祝一番?」
「不錯,慶祝我朝首次與西域通商順利!」
「臣認為李大人的提議甚好。」
「……」
大部分的臣子都紛紛附和,剩下的小部分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對。
明德帝沒有表態,而是問:「駙馬和張卿家是大功臣,你們覺得該如何?」
張秀山十分狗腿道:「陛下,此事能如此順利,完全是托陛下的洪福,臣認為應該由陛下做主。」
「張卿家,那些虛話就不必說了。」明德帝臉上沒有多餘表情,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情是舒暢的。
雖然是拍馬屁讓人很是鄙視,但是對每個人都很受用,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陛下,臣認為如此不妥。」
堅定的聲音在一片附和聲當中,顯得特別響亮。
其實,附和大家是最明智的,畢竟大家都贊同,跟着一起做准沒錯的。就算是錯,也有一群人陪着你受罰。
但是,陸扶搖實在無法認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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