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慧慧離開後,陰主坐在椅子上,一直緊皺着眉頭,久久沉默不語。???
對於寒煙要他幫的這個忙,陰主一開始其實並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只是單純的幫忙而已。但是經過剛剛的事情,他忽然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就在他詢問慧慧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臟處一陣抽搐,那股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很難受,不是痛,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麻。
就好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臟上打了一針麻醉劑,那一瞬間陰主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要失去知覺了,不過好在這種感覺只有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卻讓他生生將想要問出的話咽了下去。
陰主越想眉頭皺得越緊。他很確定那不是自己身體的原因,如此想來,在這冥海之中,就只能是因為寒煙了。
看來這次的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雖然陰主確信她不會害自己,但是心裏面老是有這樣的疑惑也讓他有些不舒服。糾結了許久,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思索,休息去了。
在他沉沉睡去之後,通天閣樓的最上層,寒煙和慧慧還在眺望冥海。
夜裏的冥海比之白天要喧鬧一些,海浪一刻不停地捲起又消失,在月光的牽引下演繹着一場動盪。看着月光下銀色的波濤,慧慧忽然嘆了一口氣。
她問道:「小姐,你之所以要陰公子幫忙肯定是有原因的對不對?」
聞言寒煙笑了笑:「那你倒是說說,是有什麼原因。」
慧慧撇撇嘴:「小姐你的心思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我覺得肯定是和陰公子本身有關,不然的話你不會費這麼大勁讓他專門來一次。」
聽完她說的,寒煙依舊只是淡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她站在那裏眺望着無邊際的冥海,背對着慧慧,臉上露出了一絲落寞。
「每一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都不可能一帆風順,或多或少的總要經歷一些挫折和磨難。」
寒煙緩緩說着,輕柔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講故事。
她繼續說道:「有些人生來便是苦難,經過了千般努力才能得償所願,苦盡甘來;而有些人生來榮華富貴,卻經常一個不慎落得一無所有,墮入那無邊紅塵中。而這劫難不光是對於世人,於我也是如此。」
聞言慧慧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命中也會有劫難?」
寒煙輕輕點了點頭。
皺着眉頭想了想,慧慧很容易地就想到了其中關鍵。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的劫難……不會就是陰公子吧?」
輕笑一聲,寒煙說道:「這只是命運的安排,他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出現在了這裏,遇見了特定心情的我,由此便埋下了一段因果。」
「可是陰公子是不會害你的啊。」對此慧慧還是不解,她不明白陰主為什麼會成為冥海主人的劫數。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寒煙的身上出現了一絲絲落寞:「你應該知道,這個世上,由於命運的安排,有些劫難並不是傷害,卻比任何刀劍術法都更有殺傷力。」
對此慧慧還是似懂非懂,她只聽明白了陰主不會傷害自家小姐,這一切都只是命運的安排,或者說是錯誤。
她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一些無奈的事情,這是生命中的缺憾,或者說是必經的過程。小姐……你,好自為之吧。」
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寒煙自然能夠感受到慧慧語氣里的關心。她笑了笑,點點頭道:「嗯,沒事。」
隨即她仰起頭,望着天上的一輪皎月,喃喃地數道:「你說,這月亮在天上懸掛了這麼久,心裏面會不會冷?」
「不會啊,還有星星陪着她啊。」慧慧理所當然地說道。
又將目光轉向冥海,寒煙輕聲道:「可那畢竟只是顆粒的星辰,即使環繞在月亮周圍,承蒙月光的恩澤,恐怕還是很難了解月亮的心意吧。」
「幽幽冥海,芸芸眾生。」這次慧慧心裏面若有所悟,輕輕念出了這麼一句。
又是一聲輕笑,寒煙說道:「好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陪着陰主去幫我整理記憶。」
「我也要去嗎?」慧慧詫異地問道。
寒煙點了點頭:「冥城看起來並不大,但是其中因為有我記憶的緣故,人行走在其中很容易出現恍惚,一個不慎就會永久沉迷其中。雖然陰主的修為已經夠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跟着陪伴一下吧。」
對此慧慧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好,沒問題。」
說完她轉身就要下樓去,可是臨行前卻又停住了腳步。再次轉過身來,她問道:「小姐,為什麼陰公子白天不去啊?」
「白天光太亮,手中的燈火看不清。」寒煙沒有回頭,只說了這麼一句雲裏霧裏的話。慧慧心中不解,但是也沒有繼續詢問,聳聳肩,下樓去了。
通天閣樓又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寒煙繼續忍受着難捱的孤獨。大概這麼久遠的歲月里她已經習慣了,她的目光看起來非常平靜,在多個世界中一閃而過,在知曉了一切事情之後,隨即進到了下一次巡視中。陪伴她的只有月光,和她的眸子一樣清冷,清冷中透露出一絲蒼涼的執着。
第二天,消失之前,陰主走出了城門,在看着冥城消失在自己眼前後,開始環顧冥海。
還是這片冥海,還是那些厭水,灰濛濛的天空中灑下黯淡的光,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陰主張開雙臂,將一縷海風擁入懷裏,深呼吸了一口這裏的清新。
現在的他狀態非常好,或者說他已經好久狀態沒有這麼好過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又一次獲得了重生一樣,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
其實他對於這片冥海非常有感情,不光是因為之前和鬼蛟大戰的時候自己差點死在冥海海底,更是因為他當初第一次來到冥海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到了這裏厭水的神奇就喜歡上了這裏。在這裏他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有種衝動,自己如果能一輩子留在這裏就好了。
這種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現,但是每次出現都會把他嚇一跳,一邊驚訝於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一邊將這種想法驅趕出腦海。而這次,他又一次出現了這種想法,卻沒有急着清理自己的意識。
留在冥海當然是不行的,他在人間界有那麼多的牽掛,父親,火琉璃,霍小路和易染等等,自己是肯定不會留在這裏度過下半生的。但是或許是由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的心境現在有了變化,開始分析起其中的情況。
既然自己有這種想法,那麼其中就肯定有原因。牽扯自己的是什麼呢?難道真的是冥海中的厭水嗎?大概不是。
或許,是因為寒煙?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老實講,他並不是不喜歡寒煙,只是因為他之前已經有了火琉璃,心裏面已經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即使是身份尊貴實力強絕的冥海主人。面對喜歡和愛,他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而此時此刻,他心中又冒出了這個念頭,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並且清理自己的內心了。
他很確認自己不會對寒煙有什麼想法,大概自己眷戀的只是一種感覺吧。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好,會讓心中的**滋生,與自己堅守的東西生衝突。寒煙這個名字就像是刺青一樣刻在他的世界裏,揮之不去。
那麼想想火琉璃呢?
他們兩個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她也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陰主相信自己對於她的感情是無比堅定的,至少能讓自己恍惚的內心變得沉穩起來。
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到冥海吧?陰主自嘲似的笑了笑。
就像是命中的一段小插曲,陰主就像是誤入仙境的旅人,不小心打擾到了沉睡的女神,從此在心中就有了烙印。但是,除了**,他明白還有更值得重視的東西。
將心中的思路理清楚之後,他眼前變得清晰無比,連吹過的海風都變得柔和了許多。他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冥城消失的地方,不由得笑了笑。
冥城之中,寒煙依舊站在通天閣樓的最頂層。她沒有去觀看大千世界的種種景象,她一直盯着陰主,一直等到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的時候才將目光轉移開來。
她終究是孤寂的。
之後陰主在冥海中晃蕩了一整天,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他只是一直在漫步,在打量着周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的風景。他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他轉過身去一看,冥城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身後。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整理了一下衣角,推開冥城的大門走了進去。
一路上沒有停留,他徑直來到了通天閣樓下。他沒有上去,而是從口袋裏面取出了那個燭台和那根蠟燭,指尖燃起火焰,將之點着了。
蠟燭在夜幕下散着溫和的光,偶爾顫動一下,就像是在涼風中的舞蹈。陰主小心地端着它,準備開始進到第一間屋子去了。
就在他準備行動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慧慧。
「小姐讓我陪着你,冥城不算小,你自己一個人太無聊了。」慧慧笑笑說道。
聞言陰主點點頭,沒有說什麼,推開眼前的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面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尊燭台,橘黃的火光在潔白的蠟燭上方搖曳,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蕭瑟。
這裏面沒有什麼好看的,但是出於寒煙的要求,陰主還是端着燭台走進去逛了一圈,然後再走出來。
他沒有現任何東西,也不知道寒煙的記憶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他只是感覺到屋子裏很冷,比之外面要冷很多,甚至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出來以後,陰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進去走了一圈就好像是簡單地走了幾步,又好像是去冰天雪地里遊覽了一圈,這種感覺真是複雜。
看到他出來,慧慧歪了歪腦袋:「下一個?」
陰主點點頭,隨即向下一間屋子走去。
冥城中的街道還算是寬闊,但是屋子的排列卻略顯擁擠,一棟緊挨着一棟,看起來密密麻麻的。陰主從第一間屋子出來之後,只是稍稍換了個方向,就順手推開了第二間屋子的門。
裏面還是一模一樣的場景,還是一張古樸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盞燃着的蠟燭,其餘什麼東西也沒有,就好像一整間屋子的存在只是為了存放蠟燭。陰主又進去走了一圈,還是什麼都沒有看見,裏面還是一樣的冷。
接下來的屋子全部都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好像整座冥城所有的房間都只是為了擺放蠟燭。每一次陰主都是呼着白氣從裏面走出來,身上攜帶着冰冷的寒意。
在走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慧慧終於問道:「裏面有什麼東西?」
陰主揚了揚眉角:「就是一張桌子,上面擺放着燭台蠟燭,別的什麼都沒有。」
隨即他問道:「寒煙不是說自己的記憶在這裏嗎?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現。」
聞言慧慧聳聳肩:「我只是個侍女,這些事我肯定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那肯定就是了。」
陰主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往下一個房間去了。
就這樣,陰主和慧慧一整個晚上都在進行着重複的行動,在天亮的時候才結束。不過他們的成果也不少,一晚上就已經探尋完了近一半的房子。
將手中保護了一晚上的蠟燭熄滅,陰主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說道:「照這麼看來,好像真的不用一個星期,最多三天就能搞定了。」
慧慧也點了點頭:「沒錯,說起來冥城也不算大,我們這麼逛着逛着就快一半了。」
「明晚繼續吧。」陰主有些疲憊地說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