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漩眯了眯眼睛:「為什麼是我?」
池亦歸把雙手搭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我剛剛回國,想要找個可靠而且有能力的人並不容易。而我相信你的能力,就是這樣。」
略微頓了頓,池亦歸地笑容加深了一些,又說:「也可能是因為你和我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
蘇漩手指動了動,看着池亦歸說:「這種玩笑以後不要開了。」
池亦歸說:「你還是這麼認真。」
蘇漩:「有的事情一定要劃分清楚界線,這是我的原則。不過你倒是比過去圓滑世故了許多,我收回之前那句話。」
池亦歸笑着,那笑容里似乎有些什麼特別的意味,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是啊,比起大學時代的他,現在的他的確是圓滑世故了許多。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自己不要改變,還是記憶里那個有些模糊的身影。
沒有太多的虛與委蛇,做着最真實的自己。
可融入了那個環境,有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他垂下眼瞼,喝着咖啡說:「人總要長大的。」
哪裏會有人永遠不會變呢?
蘇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池亦歸又問:「怎麼樣?你同意麼?」
蘇漩頓了頓,說:「你的雜誌社還只是一個設想,我有什麼要加入的理由呢?」
池亦歸笑着,笑聲漸大。
「其實你也長大了。」
在五年前,他想像不出蘇漩會說出這樣的話。
蘇漩不置可否。
就像池亦歸自己說的那樣,人總是要長大的,不可能一成不變,但是無論她怎麼變,本質卻還是不會變的。
池亦歸說:「待遇的問題你根本就不用擔心,雖然現在我的雜誌社的還只是一個計劃,但是有錢的話,想要落實不會是什麼問題。剛剛起步,其他的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但是我卻能夠給你足夠的自由空間。怎麼樣?」
不得不說,池亦歸不愧是和蘇漩交往過,他知道要怎麼打動蘇漩。
足夠的自由空間。
這幾個字對蘇漩來說擁有十足的誘惑力。
不過,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才行。
蘇漩輕輕用手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身,指尖帶起微微冰涼的感覺。
池亦歸也不打擾她,臉上依然掛着溫和的淺笑。
沉默的氛圍,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蘇漩接起電話:「阿渢……」
「在幹什麼呢?」
蘇漩抬眼瞥了一眼池亦歸:「和一個朋友在外面,怎麼了麼?」
朋友?
季言渢知道蘇漩是沒有什麼朋友的。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
「我想問問你,晚上有沒有時間?今天晚上環城影城有一場《盜夢空間》,你之前不是說想看麼?」
蘇漩:「你是說《盜夢空間》?」
「嗯。」
「好啊,那我們晚上聯繫……嗯,好,拜拜。」
池亦歸就在一邊靜靜地看着蘇漩打電話。
等她掛了電話才說:「你和你男朋友感情挺好的。」
聽到蘇漩說和朋友在外面,什麼也沒有問,一定是對蘇漩相當信任了。
他還真的挺想見見蘇漩的這個男朋友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蘇漩沒有說話。
這不是廢話麼?
感情要是不好,早就分手了。
他們點的咖啡,一點一點的,也已經快要見底了。
蘇漩說:「你說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之後再給你答覆,沒問題吧?」
池亦歸點了點頭說:「嗯,可以,你只要在我的雜誌社落實之後給我答案就可以了。」
自從那天季言渢給江寧遠打電話,讓他幫忙查一下他的老師伍平擎教授之後,江寧遠就立刻又給自己之前關係比較好的同事打了電話。
他現在不在偵緝隊,像是這種事情查起來很不方便。
他那個同事一連跟蹤了伍平擎好幾天也沒有什麼發現。
據那個同事說,伍平擎基本上就是學校還有家裏兩點一線,其他時候都不怎麼出門。
而且他人際關係很廣,每天有人去他家裏面拜訪也屬於正常。
江寧遠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望着窗外,一臉的沉思。
難道是季言渢自己判斷錯了?
可是,應該不會啊!
季言渢是一個理智的人,這次懷疑的人又是他尊敬的老師,一定是察覺到什麼可疑才這樣和他說的。
江寧遠想了想。
依照季言渢的說法,伍平擎很有可能收了宏力公司的賄賂,但是這些天他們卻完全沒有過接觸。
因為這件事不能夠立案,只是因為季言渢請他幫忙才調查伍平擎,所以除了跟蹤伍平擎,也沒有什麼其他有效的方法。
如果能夠知道伍平擎的財產狀況,他有沒有受賄這件事情就會清晰許多了。
但是,他們現在卻沒有這個權限。
江寧遠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真的是伍平擎做下的,他的手段一定很高明,像是他們現在這樣調查下去,不會有一點兒作用的。
但是,無論如何,就算不是季言渢拜託他的,他也一定要查出是誰針對季言渢,設計讓他停職的。
江寧遠站起身,在辦公室內逼仄的空間中踱步。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驀地站定。
如果不能從他現在接觸的人來發現問題,那麼能不能看看他之前都接觸了什麼人?從而發現問題呢?
僱傭水軍在網上作業,還能了解季言渢女朋友的真實身份曝光出來,之後又讓地質勘察局的人在這件事的基礎上才舉報。
這一套的動作,並不像是伍平擎自己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所以他之前一定應該和什麼人有過接觸才對。
但是,那段時間間隔很長,伍平擎自己原本又朋友很多,怎麼才能確定是哪個人和他一起參與了這件事情呢?
首先,先來整理一下所有的信息。
舉報季言渢的人是建立在季言渢女朋友因為這件事情出名了的事情上,那麼是誰曝出了季言渢女朋友的真實姓名呢?
季言渢女朋友的用「虞音」這個筆名除了季言渢和她本人,能夠知道的人就只有雜誌社的人了。
因此,可以推斷,伍平擎應該是和這家雜誌社的什麼人接觸過了才會知道那就是季言渢的女朋友,從而設計了這件事情。
xx雜誌社。
江寧遠在口中念叨着那家雜誌社的名字。
他偏了偏頭,微微眯起眼眸。
怎麼覺得這家雜誌社的名字好像很耳熟呢?
對了!!!
蔣穎。
就是她。
江寧遠還記得,之前季言渢給自己介紹蔣穎的時候就說過。
她是xx雜誌社的編輯,還是主編什麼的。
事情真的會這麼巧合麼?
幾天後,江寧遠拿着剛剛掉出來的伍平擎的通話記錄,和拜託那個同事查到的一些東西。
他迅速地瀏覽了一遍,隨即給季言渢打了電話。
「言渢,你聽我說,你之前讓我查的那件事情,我有了一些眉目。」
季言渢:「你說。」
「我這幾天找人跟蹤了你老師,不過從他平時的行蹤來看,似乎沒有什麼問題,經常出入他家裏的也都是和他關係比較好的那幾個人。」
聽到江寧遠的話,季言渢也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如果真的隨便跟蹤一段時間,就能發現老師有什麼問題,他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了。
江寧遠繼續說:「不過我還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發現在二十天之前,你的老師伍平擎和你那位前女友蔣穎通過一次電話,而且,我已經調查過時間線了,你女朋友網上那篇文章的評論忽然轉變風向就是從他們那次電話之後不久開始的。」
「蔣穎?他們是什麼時候通的電話?」
江寧遠:「十月十七號。」
十月十七號。
他從河南縣回到新北之後第一次到伍平擎家裏去的那天,就是十月十七號。
他還記得那天伍平擎的確是在提到那篇文章的時候,說起過蔣穎是在那家雜誌社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就說明伍平擎在找自己去他家的時候就可能已經在策劃讓他停職的事情了。
季言渢沉了聲:「你繼續說。」
「但是,我沒有發現他有和舉報你的人直接聯繫過。至於你說的那個宏力公司負責人,他們的確在這段時間接觸比較頻繁,但是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了。你也知道,我現在幫你查這件事情是屬於私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暫時能夠查到也就只有這些了。」江寧遠說。
季言渢:「沒關係,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江寧遠:「不過,我之後還是幫你注意的,有情況再通知你。」
季言渢說:「嗯。」
江寧遠撇了撇嘴:「喂,我也好歹幫你查了這麼久,怎麼我想要從你嘴裏聽到一句謝謝就這麼難呢?」
季言渢淡淡地挑了挑眉:「用不着。」
江寧遠笑了。
的確是用不着。
被江寧遠最後那樣一打岔,季言渢的心裏也略微輕鬆了一些。
只是,他現在應該怎麼做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