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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還沒有開到學校大門口就已經寸厘難行,報到日,果然是熱鬧非凡到水泄不通。文師閣 m.wenshige.com
「行了,就到這裏吧。」
江宓對旁邊駕駛座上的父親說了一聲,徑自下車從後備箱裏拖出半人高的大箱子。
拉着箱子走過車玻璃,父親側過臉道:「報到了記得給家裏打電話。」
江宓應了一聲,父親又道:「給你媽媽打。」
「記住了。」
說完她拉着箱子慢吞吞的走向了校門。
不是她不想走快,也不是箱子重,更不是她腿短,只是校門口的人和車着實多了些,她一路插着各種縫隙東奔西繞,總算進了校門,門口立即有滿臉青春痘的學長熱情的走過來:「學妹你好,哪個學院?」
「法學院。」江宓道。
學校是父親找了自己多年的老同學專門挑的,離家很近,聲名卻播出去很遠,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綜合性大學。
找到了組織報到就變成了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青春痘學長還幫忙將她的箱子扛上了寢室樓。
她住在307。
寢室住四個人,當下算上她已經來了仨,一個正在床上掛蚊帳,一個一頭扎進衣櫃裏,就差進去游泳了。
江宓輕輕扣了扣門:「你們好,我叫江宓……」
床上「刷」的垂下一個留着短髮的腦袋,嘴裏還叼着個黏粘掛鈎:「吾似梧桐。」
說完她立即縮回去搗鼓自己的蚊帳去了,江宓看見她桌子上放着的學費收據,姓名一欄寫着,吳瞳。
柜子裏那個瓮聲瓮氣的道:「我叫蔣蕊璇——」
她說着將腦袋從柜子深處拔出來,江宓被她清湯掛麵的及腰黑長直驚了一驚。
她接上剛才的話:「——深圳人。」
江宓微笑着點頭,心裏卻想着,東南沿海那麼發達的地方,為什麼要跑到內陸北方着沙塵暴霧霾滿天飛的地方來受罪。
簡單的交流後江宓更簡單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等到吳瞳掛好蚊帳下來時,她已經悠閒拿着飲料,往新發的學生證上貼照片了。
寢室另一個人依舊沒有來。
晚飯在誰也不了解情況的食堂解決,吳瞳拿着手機找了半天聊天記錄才找到開班會的地點,眼見着時間就要過了,三個人火急火燎的往教學樓趕。
事實證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三個剛來學校一天的菜鳥,菜鳥們越走越偏,林蔭道上甚至連燈光都沒有,樹影黑魆的婆娑,遑論活人。
吳瞳急了,掏出手機給班助打電話,結果自己又說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一時間無計可施。
江宓眼尖的看見林蔭道盡頭走來一個人。
似乎是個男生,身形高瘦,雙手似乎插進口袋裏,行步散漫而慵倦,悠悠然的好像再多走一步他就倒地睡着了似的,還隔着半條路,江宓皺眉看着,總覺得他下一秒要羽化而登仙,醉仙。
她在那人距離自己還有一米多的距離時,一個箭步上前攔在他面前:「同學打擾一下,你知道三教怎麼走嗎?」
這人太高,一米六的江宓站在他面前幾乎只到他肩膀,黑燈瞎火里江宓抬頭,也只是看見他頜骨突兀的下巴。
他輕笑了一聲。
江宓聽出了他笑聲里的諷刺,她頓時有些尷尬又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問個路而已,用得着——
那人伸手指了指東面的方向。
「沿着那條岔口一直走,看見信息技術交流中心右拐就是。」
「好的,謝謝你。」
她轉身立即招呼吳瞳和蔣蕊璇往岔路口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燈火通明的三教大門口,江宓才恍然的反應過來,自己腦海里一直走馬燈般穿梭着剛才那人的聲音。
那麼乾淨,卻涼而淡薄,卻桀驁鋒銳,像是凜冽的風,吹碎了冷硬而剔透的冰。
……
一路上了四樓。
教室里已經坐了不少男生女生,萬幸老師還沒有來。
她們找了角落裏的位置坐下,吳瞳好奇的東張西望,蔣蕊璇低頭擺弄着手機,江宓的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十七個女生,十六個男生。
真是好均衡的比例。
班主任走了進來,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他站在講台上拍了好幾次手,教室里終於安靜了下來,班主任臉上露出微笑,剛要開口,門口忽然進來個人。
江宓剛想看看到底是誰來的比她們還遲,吳瞳就戳了戳她的手背,小小聲道:「你看班主任的頭髮!」
江宓聞聲抬頭,看見了班主任那如同冬日荒原枯草一般稀稀拉拉的頭髮。
「老師最多三十多歲!」吳瞳聲音里的好笑比驚異多。
這個時候講台上的班主任開口:「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李軼磊,剛來我們學校任教一年時間,你們是我的第二屆學生,我教法制史……」
文科的老師都比較能說,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最後笑眯眯的道:「接下來請同學們上來自我介紹一下……」
下面沒什麼動靜。
李老師繼續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們不會主動,所以我們按學號來,江宓?請江宓同學先上台自我介紹……」
江宓站起身走上講台。
「……大家好,我叫江宓,是我們班的一號……」
這句話說完她就有種想去死一死的衝動,她從小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自我介紹,尤其是這麼多人……好吧,根本不多。
她尷尬的站在台上,台下忽然傳來一聲輕笑,笑意寡淡而嘲諷。
這笑聲江宓半個小時之前剛聽過一次。
但是她根本沒注意到那聲笑,逃也似的下台,同學們客氣的鼓掌,江宓卻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身後有女生低聲道:「誒,你是第一志願報的法學嗎?」
「靠……不是第一志願報能進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專業的投檔分多高!」
江宓不情不願的低下頭掏出自己的手機。
她是被調劑的。
江宓是文科生,但是報志願的報的是應用數學專業,不知道怎麼的……錄取通知書來的時候,就變成了法學。
大概是她的數學成績不是最好,學校覺得她分數不夠吧?她胡思亂想着。
班主任還在點名讓同學們上台自我介紹:「……言殊。」
從教室最後面走上來一個高個兒,擦着江宓走上了講台。
「我叫言殊。」他道。
江宓瞬間抬頭,僵着脖子看向講台,此時的姿勢仿佛一隻被人掐着脖子的鬥雞。
這個聲音……不是剛才的指路仙人嗎!
她瞪大了眼睛,終於在燈火輝煌的教室里看清了仙人的形容相貌。
說實話,他真的很高。
站在班主任旁邊頓時朝天戳出去半個頭,當然可能有一半的功勞在於他那頭支棱得飛揚跋扈的頭髮。
江宓也清楚的看見了他的臉,皮膚很白,削瘦的下巴往上,五官輪廓深邃立體,嘴唇抿着,眼睛眯着,眼尾蘊墨色,和深黛眉峰一般微微上挑,挑出一抹狷狂的弧度。
滿臉中二的不耐煩,卻不妨礙——
他很帥。
江宓聽見身後的得女生花痴的念叨:「啊啊真帥啊!名字也好好聽!」
哦,冷漠。
江宓繼續低下頭去,卻聽見台上那位仙人接着道:「是我們班十一號。」
語氣揶揄。
江宓:「……」
江宓相當無語,又有些窘,吳瞳看了她一眼,沒心沒肺的道:「誒,你臉這麼這麼紅?」
蔣蕊璇拍了她一下,皺眉搖了搖頭。
班主任玩笑道:「你們這是每十個人一次循環嗎?我知道你們的學號啊,不用特意提醒我。」
底下的同學呵呵笑了幾聲,笑聲比班主任的頭髮還稀稀拉拉。
言殊走下來,班主任繼續叫道:「吳瞳?」
吳瞳忙放下手機從江宓身邊擠出去,江宓的胸口緊貼着桌子邊緣,結果一不小心將桌子推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排的同學後背,而她自己也要磕掉了大門牙……忽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按住了滑動的桌子。
江宓的胸猛地撞上去,撞得她差點吐血……
開學第一天就撞胸,這可真是撞凶啊!不吉!
她瞬間疼出了兩泡生理淚,吳瞳連忙將她扶正了,急切道:「沒事吧沒事吧?」
江宓默默的看了一眼將輕而易舉的將桌子抬回原位置——那隻屬於言殊的手,默默道:「沒事……」
吳瞳忙不迭的給言殊道謝:「謝謝你啊。」
言殊走開了,而從始至終,江宓都沒有敢抬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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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抱書發軍訓服開新生大會,一直到晚上吃了飯江宓才想起父親叮囑自己給母親打電話。
她拿着手機踟躕半響,終於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母親溫和的聲音:「江宓?」
江宓瞬間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媽,我報完道了,學校挺好的。」
「那就好,還習慣嗎?」
「還行吧,慢慢就習慣了。」
「要和寢室的同學搞好關係,畢竟要一起住四年……」
「嗯,知道了,你別太擔心。」
電話掛斷之後江宓依舊站在陽台上沒有進去。
窗外綠枝拂娑,路燈明亮。
窗內江宓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道近乎猙獰的長長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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