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稀稀拉拉的幾個觀眾,和馬戲台上的小丑,都已經面目全非,蘇筠水可能真的覺得面前正在演着一場精彩的馬戲。
而戲台上,小丑喪屍已經表演完畢了,又一個奇裝異服的喪屍上場,還帶着一隻小狗。它們表演的是小狗鑽火圈的傳統戲碼,只是火圈上的火,直接由異能提供了,那隻小狗似乎還沒被喪屍病毒感染,似乎並不將主人的異樣放在心上,動作卻依舊乖巧靈活。
台下又是一陣詭異的掌聲。
蘇筠水看不下去了,饒是下面一層的喪屍的數目多到讓她患上密集恐懼症,可都沒有這一副場景給她的衝擊力大。
捂住嘴,蘇筠水生怕被這群奇怪的喪屍發現,轉身就跑。
忽然,她腳下被絆了一下,差點摔成個不雅的姿態,踉蹌了幾步,勉強用風力穩住了身形,回頭一看,彼得正在朝她瞪着一雙琥珀色的圓眼睛。
&走路真的不長眼睛。」彼得的聲音比平時更沒好氣,可是此時的蘇筠水看見彼得,卻安心下來,只覺得見到了親人。
見蘇筠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彼得本來有些惱,被她這麼一看,卻只剩下不自在了:「咳,說你沒長眼睛你不服嗎?有什麼可看的。」
&不起……」想起剛才似乎踢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蘇筠水心虛了,她現在不怕和喪屍拼命,可是剛才她看到的場景,卻已經不能用常理推測了,再加上寧唐說的那些怪事……蘇筠水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人也殺過了,喪屍也滅了不少,可她還覺得這棟大樓陰風陣陣,實在邪門,很需要找個人來壯壯膽子。
&太慢了。」彼得毛乎乎的小臉皺了皺,「要是等你,追什麼都追丟了。」
蘇筠水被噎了一下,她速度算慢嗎?三級的風系,和速度系同級者相比,也不會落下乘的,可她也不會真的和彼得吵起來:「我剛才在樓下遇見一個女孩,就來晚了。」說着,她將寧唐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附加上了自己的猜測:「我問她是不是有特殊異能,可她說不是,我看她不像是在說謊,所以我懷疑,這座商場裏有別的高手在。」
彼得沉默了。
末世中依然能用電的商場並不是沒有,可是這裏,照蘇筠水所說,整個一層超市,不光能用電,而且冰箱之類的也在照常運作。如果有人打理的話那還好說,可是很明顯那個倖存者不具備能打理好這一切的技能。一個看起來涉世不深的小女孩,每天守着一堆快到期的食品吃吃喝喝,大搖大擺地生活在喪屍堆里,卻始終平安無事……溫迪說的對,這種情況,確實詭異。
從末世開始到現在,也已經快一個月了,如果自己發電,供給這麼一大座建築物,那需要多少能源啊。這件事情不管從哪個方向去看,都不科學。
&果不是她騙你,那麼你猜的應該沒錯。」彼得沉吟道,「你看到的喪屍馬戲團,是被人控制了。你還記得金木水火土吧,這種控制手法,我也會一點,但是這個人明顯比我厲害。」說到比他厲害的時候,彼得的臉上浮現出了擔憂的神色,這神色出現在一隻貓的臉上有些可笑,但是現場的兩個人,都沒有去笑的心情。
比彼得還厲害的人啊……
&和你大哥比怎麼樣?」蘇筠水有點後悔來這裏探險了,附近那麼多建築物,她為什麼就好死不死地選了這一棟,「我們兩個合力呢?有沒有勝算?」
彼得翻了個白眼,嫌棄地說:「沒人能比我大哥厲害,這是肯定的。至於你……合力?老虎會和老鼠合力嗎?」嚴重打擊了蘇筠水的自信心,彼得才又去考慮對策。
&過看起來那個人並沒有想要我們命的意思吧?如果那個人不管我們,我們還是趁早逃了最好。」蘇筠水說道,「留得青山在啊。」
可彼得的表情卻有些猶豫,掙扎了片刻,才說出自己的猜測:「其實我在想,這個人會不會是我大哥。我進來的時候,感覺到了大哥的味道,可是現在又沒有了。」它搖搖小腦袋,小耳朵一動一動的,似乎是在困惑。
&是這個力量,卻比大哥要弱上很多。」他也是困惑極了,看彼得實在苦惱,蘇筠水就伸出手,幫這隻貓順了順毛。
嗯,已經比剛遇見的時候胖了不少了,長出了不少肉來,不再是毛下一把骨頭了。因為貓毛滑順,手感太好,蘇筠水忍不住多摸了兩把。
彼得舒服地眯上眼睛,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身份是這貨的哥哥,不是這貨養的貓,一骨碌逃出蘇筠水的魔掌:「看清楚了,這是你哥,不是你家的貓。」
不過這句話從外表上來看,簡直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回去吧。」彼得的語氣忽然一變,「我還是要去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我大哥,我必須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到時候真的打起來我恐怕自顧不暇,你要是去了就是送死的,你別不信。」
&信啊,但是我們倆是兄妹倆,一起出來,只有我一個回去算什麼呢?母親……還在等你。她等了你二十年了。」蘇筠水確實怕死,可是她怎麼能讓彼得去送死,「我們一起回去吧,等你比這個人厲害了,再來找他行不行?」
&行。」彼得的回答斬釘截鐵,「既然你都知道了,不怕你知道得再多一點——我的肉身,現在還在我大哥手上。」
&必須早點找到我大哥,我不想一直當貓。」
這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蘇筠水一咬牙,不等彼得反駁,飛快地說下去,「就去看看,就看一眼,要不是你大哥,我們轉身就跑,我好歹是風系異能者,我帶你跑,你用空間盾,我們應該能逃掉。」其實蘇筠水心中也沒什麼自信,可是讓她就這麼丟下彼得,她……不行,真的不行。
&果像你說的一樣,那個人真的厲害到能殺了你,那麼你也想想,你把他激怒之後,我逃得掉嗎?」蘇筠水故作深沉。
是的,這一路上,彼得並沒給她太多的幫助。然而只要有彼得在,她就敢往前闖。她知道,彼得是她的後路,是她的最後屏障。在蘇筠水的心中,彼得已經隱隱成為她心中的支柱了。
有姐姐在,就不能死;有彼得在,就不會死。
那麼,就算是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
蘇筠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幾句異想天開,最後一句還有點道理。」彼得狀似平靜地跳上了蘇筠水的肩膀,沒再說什麼,「走吧。」
一路上,兩個人都有點沉默。因為對未知危險的緊張,也許還有一些別的什麼,只是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去多想。
彼得站在高處,指揮蘇筠水左拐右拐,最後在七樓最深處的電影院前停下了。
這個電影院,平時不是很火爆,所以裏面連小型放映廳都沒有幾個。
七樓的採光不是很好,電影院又在最深處,旁邊就是鬼屋,在彼得的示意下走進電影院的時候,蘇筠水只覺得自己兩手都是冷汗。
越往裏面走,蘇筠水就越不敢開口說話。即使是她,也感覺到了從電影院深處傳來的壓迫感。她用力挺直了腰杆,才沒讓背塌下去。
這是什麼……只覺得這人的威壓比彼得,比林筠都要強上許多,可彼得不說逃,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一路上,似乎有無形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卑躬屈膝,蘇筠水咬牙挺住,只覺得這一步步走得比踩在刀尖上還要艱難。
她終於走到了最後一個放映廳的門前。
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去推門,讓蘇筠水意外地,那扇門很容易就被推開了。
放映廳沒有開燈,只有安全通道的標識依舊盡責地發出綠色的微光。
似乎沒有人?蘇筠水往前走了一步,盡力讓雙眼適應黑暗,見彼得沒有出聲喊逃,心中倒是有了點底。
此時彼得的精神比蘇筠水繃得更緊,可他只知道這屋子有古怪,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想到了精神系異能,彼得默默閉上眼睛,卻猛地睜開了:「溫迪,快跑!」這一句是直接提醒出來的。
蘇筠水得令,轉身就要跑,她自然快,可是那扇門關上的速度,卻比她跑的速度還要快得多。蘇筠水一時剎不住,直接撞在門上,鼻子都撞出了血,可是門卻紋絲不動,那門似乎比鋼筋水泥還要結實得多。
放映廳里的燈忽然齊刷刷地亮了起來。
一手捂着鼻子,一手遮着眼睛,光線忽然變亮,蘇筠水覺得眼睛有些難受。
可她心裏更慌,彼得從剛才喊逃到現在,一聲都沒有,如果不是那團毛絨的重量和溫度還能透過薄薄的t恤感覺到,那麼蘇筠水簡直要以為彼得已經丟下自己跑路了。
放映廳里太安靜了。
這個世界上,比她強的人果然太多。
彼得心中也同樣不安。不管這裏的人是誰,都是比他還要強大得多的精神系異能者,這點從他剛才用不出精神系異能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這麼強大的人,要困住他們究竟是要幹什麼?
他沒想通,就感覺蘇筠水的肩膀繃得緊緊的,他伸出爪子,拿肉墊拍了怕對方的臉,才感覺到繃緊了的肩膀稍微防鬆了些。
然而,馬上,兩個人的心又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