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撐住,晚輩的師門馬上就要到了……」
段嫣跪在飛行器上,真氣源源不斷地,從她的身體,湧向男人的身體。
不知為何,這一刻,這位前輩的身形似與荀道君重合。
段嫣心中湧出一個信念,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這樣死去。
中年男人抬頭,他的臉很髒,鮮血和灰塵混合在一起,擋住了臉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小、小姑娘,你,你是誰……」
他吃力地說道,身體因為忍受巨大的疼痛,發僵發硬。
縱然十多年過去了,這張臉並未有什麼變化。
臉上的刀疤,沒有一條變淡。
事實上,她並不知這位長輩的名諱,只知道大家都稱他為「j舍居士」,有一個被稱為「j舍夫人」的魔修娘子。
是的,眼前的男人,正是曾在雲都讓段嫣拔j毛,帶他見黃鼠狼的j舍居士。
段嫣做夢也沒想到,再次相見,對方身陷囹圄,落到千魔宗笑笑生的手中。
笑笑生修為至多築基,他的屬下也不過是低階魔修,全力以赴,那些人甚至不是自己的對手,哪裏有打得過修為更高的j舍居士。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段嫣無比痛恨自己,為何沒有早一些出現,若早日尋人,興許前輩不用這般遭罪。
「小……姑娘……你是誰……」
j舍居士神志已經很模糊,巨大的疼痛,讓他肌r不聽使喚的抽搐。
他緊緊的抓着段嫣的手腕,因為無法控制力道,頓時,段嫣感到一陣酸痛。
「是……誰……」
j舍居士,很執着這個問題。
哪怕他意識已經變得模糊,卻依然不屈不撓的提問着。
段嫣可以醫治對方斷裂的骨頭,卻無法消除噬魂湯的藥性。
「晚輩,合歡派,花容子長老門下,段嫣。」
段嫣發顫,築基修士的靈力,對於金丹修士,不過是杯水車薪,j舍居士的痛感,讓他完全不能行吐納之法。
從元神發出的疼痛,讓他心臟猛縮。
「胡……說……我認識……」
他想說,我認識的段嫣,不長你這個樣子。
你們一個男,一個女,你怎麼會是段嫣。
可惜,他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發出一些零碎的詞彙。
「無論……是誰……殺了我……快……」他緊緊地抓着段嫣的手,放在自己天靈蓋。
「殺……了……我……」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服用了噬魂湯,人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疼痛從識海到靈田,不斷侵襲着他的神志。
段嫣如何能做這種事情?
對方是曾經教導過他的前輩。
「居士,再堅持一會兒,求求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了!」
j舍居士什麼都聽不到,意識已經剝離,可他卻無法昏迷,因為從疼痛侵入靈魂。
只有死亡才得以安息,可這個磨磨唧唧的女修偏偏不讓他死!
他想訓斥這個優柔寡斷的小姑娘,大喊老夫現在生不如死。
可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痛苦的趴在地上抽搐。
「啊……啊……」
j舍居士痛苦的呻吟着,「殺了我……殺了我……」
原本一天的路程,段嫣不斷壓縮,不斷壓縮,迫使飛行器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她以血為符,驅使飛行器疾速前進。
j舍居士,看到段嫣抽血畫符時,神色出現恍惚。
同樣的手法,同樣動作,同樣的靈息……
模糊間,男女段嫣的面部重合。
「臭……小……鬼……」
他聲音嘶啞地說道。
可惜,他喑啞的氣聲被呼嘯的風吞沒,段嫣沒有聽清楚。
黎明破曉,巍峨瑰麗的落霞山,就在眼前。
段嫣曾試圖將j舍居士昏迷,可來自靈魂的疼痛,縱使身體陷入昏迷,靈魂依然不得安息。
j舍居士眼球暴突,眼眶佈滿血絲。
他身體緊繃,渾身淤青,已開始發紫。
這個時間的合歡派,宴會散場。
清晨,親手採集花露的萬花門百鳥歸一,遠遠看到一道虛影,由遠至近……
「段嫣!」
百鳥歸一愕然,掌門不是說,這孩子機緣已到,下山歷練去了麼,怎麼一身血跡地回來了。
她飛行器上躺着的是誰?
段嫣抱着j舍居士,如一陣風般衝下飛行器。
「碰」一聲,段嫣跪在百鳥歸一面前。
百鳥門主嚇一跳,「怎麼回事?」
當年,段嫣根據j舍居士周身的靈壓判斷,對方至少是一個金丹後期的大前輩。
百鳥歸一卻一看便看出,此人修為已至元嬰,全盛時期,怕還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為何,竟出現倒退之勢,如今怕是只有金丹後期的水準。
「他是誰?」
十二個時辰的行程,縮短到兩個時辰,段嫣大腦一片空白,她只能零碎的說出幾個詞,「噬魂湯,救救他……」
聽到「噬魂湯」三字,百鳥歸一臉色驟變。
她一手提起地上的中年人,一手拎起段嫣,瞬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
合歡派,萬花門,不夜宮。
合歡派能來的道君,悉數到場,他們聚在一起,共同參謀緩解噬魂湯疼痛之法。
是緩解,不是解除。
追溯噬魂湯的歷史,怕已有萬年,萬年中,無數丹師、藥師、巫醫都曾試圖根據噬魂湯的配方,破解這種深入靈魂的疼痛,可毫無所獲。
這種疼痛,只能緩解,不能消除。
此時,被百鳥歸一塞下固元丹的段嫣,掩了自己下山的真實原因,已將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
滄岐和樂茗二人,前者向j舍居士身體輸送靈力,後者銀針刺x,從外力排出湯劑。
而草藥門的代理峰主戈曳則在煎藥。
不出意外,他便是草藥門下一任峰主,雖然修為不足元嬰,但諸位道君並未將其排除在外的意思。
這是戈曳第一次接觸噬魂湯之毒,聽到床上的前輩,被千魔宗笑笑生連灌七碗噬魂湯,他煎藥時,手都在抖。
身為藥師,如何不知噬魂湯?
正是因為了解至深,才更為恐懼。
「沒想到,三百年不見蹤跡的噬魂湯竟然重現修真界。」月不鳩眯着眼睛,看向床榻疼得神智抽離的男修。
「此湯雖危害巨大,藥材亦是難得,千魔宗將噬魂湯用於此人,所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