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合歡派諸大佬的反應為何,視線再轉到蜀山。
這日,蜀山派五蘊峰,許多弟子聚集在鑄器局,交頭接耳,議論着什麼。
蜀山派其他峰門的弟子見狀,拉過一個站在外圍的弟子,十分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幹嗎呢?」
「段仙子正準備重鑄她那把狼牙棒,我們過來觀摩。」
年輕的弟子小聲說道。
段雖並不是什麼大姓,但也不是特別稀奇,偌大的蜀山,找出幾個姓段的女修,還是可以的。
但「段仙子」這個稱呼,卻是蜀山弟子為一人專用的。
那就是前幾日在瓊花會上,打敗劍神谷少谷主,晉級武鬥第五輪的合歡派,段嫣。
因為段嫣,西南一帶都興起了「狼牙棒熱」,器坊的狼牙棒都賣脫銷了。
修真界素來最講究風雅,因為蜀山派的關係,西南一帶各大宗門的弟子都喜歡用劍,狼牙棒粗魯笨拙,模樣也不好看,是器坊最難銷售的器具之一,沒想到因為段嫣,一夜之間,所有的修士都拿起了狼牙棒,尤以女修為甚。
不少嬌滴滴的女修,到了店裏,專挑最大最丑最笨拙的那種,有些更是指名要段仙子同款。
當然,也有一些人,覺得盲目跟風有點可笑,段嫣的狼牙棒已斷,下場比試就要換法器了。
你們買這麼早,不是浪費錢嗎?
問話的人也是這樣想的,沒想到,段嫣竟打算把她那把丑了吧唧的狼牙棒重鑄!
「她還會制器?」
「手法很是嫻熟,若非如此,教習們也不會趕我們過來觀摩,可惜你來晚一步,法器已經入爐了。」
「那柄狼牙棒不過是末流法寶,進了鑄爐還不知道如何,這不是浪費材料嗎?」來人頗為意外,「看段仙子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缺靈石的樣子,若喜歡用狼牙棒,再買一把就是,那樣品級的狼牙棒,街上到處都是。」
「誰知道呢,大概是捨不得吧,換我也捨不得,都打敗了天樞劍呢……」小弟子小小聲說。
因為段嫣淘汰江心月晉級,所以在許多弟子眼中,段嫣的本事高於江心月,連她所執法寶也高看了一眼。
蜀山派一直提倡「返璞歸真」,其中就包括,不要過分依賴法寶。
可經歷過實戰的修士都知道,同樣實力下,法寶品級直接影響對戰結果,所以,哪怕蜀山教習們喊破喉嚨,大家依然追求高品級法器。
如今,瓊花會出了「怪咖」段嫣,拿着一把末流法寶,打敗了拿上古仙劍的劍神谷少谷主。
眾人只覺末流法器也有可取之處,一時間使用低階法寶在蜀山稱為風尚。
連方耿言、趙逸之幾個與段嫣同樣晉級第五輪的蜀山弟子,私下也開始嘗試低階法器。
蜀山教習們哭笑不得,早知如此,他們何必「啞喉嚨破嗓子」的吆喝。
此時在鑄器局,段嫣靜靜地站在器爐前,等待法器出爐。
「手工帝」段嫣做過許多小玩意兒,偶爾也出過一兩件品級不高,但很實用的精品靈器。
但修補戰鬥法寶還是第一次。
她看了許多修補法寶的書籍,準備了許多材料。
其中包括段嫣這些年得到的珍貴的靈石,和小綠自願獻出的,雷雲藤的葉片。
影響法寶品級的原因有許多,製作材料,冶煉手法,器靈。
修真界判定一件法器是否產生「真器靈」,是依據「法器是否可以向器主準確傳達自己的意願,雙方暢通無阻的交流」。
所有法器都可以產生器靈,虛弱的器靈,只是一團模糊的意識,這種通常被叫做「偽器靈」,或「法器意識」。
對於「法器意識」是否可以稱為「器靈」修真界說法不一。
就像段嫣的狼牙棒,除了段嫣可以隱約感知它的情緒和需要,旁人一無所知,而這樣的法器是否擁有了器靈,在修真界是有爭議的。
沒有爭議的,是九品蓮座和離光這種。
根據典籍記載,最高級別的器靈可以擁有實體,甚至自己修煉。
當然,這樣的器靈,誰也沒有人真正見過。
公認的說法,器靈是在法器製造的過程中,產生的,它的出現和製作手法、周圍環境、使用材料、製作者本身,息息相關。
重鑄法器,損毀的器具一開始就要面對爐火,器靈極有可能承受不住炙熱的爐火,衰弱,甚至死亡。
只有極少數損毀的法器,經過重鑄,比以前更強。
器靈消亡後,出爐的極有可能不是法寶,而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兵器。
也許若干年後,它會重新誕生器靈,成為一件法器,但這需要上千年,甚至數萬年。
無忌、星耀兩位道君,都提醒過段嫣「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為她的狼牙棒不過是末流法器,原始材料劣質,器靈意識羸弱,極有可能一入鑄爐,法器意識就消散了。
沒有意識,哪怕一樣的外形,也不是以前那件狼牙棒。
兩位道君都認為,哪怕是換一把嶄新的法寶,重新磨合,也比重鑄好得多,一旦重鑄失敗,對段嫣的精神狀態將有很大影響。
許多制器大師,也不能完好的修繕壞掉的法器,哪怕法器出自他本人之手。
重鑄成功實在渺茫。
段嫣也猶豫過。
她可以用陣法封印棒柄里的狼牙的意識,留住它。
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重鑄不是唯一的方式。
可狼牙不願意,它希望作為法寶回到段嫣身邊,而不是當一個擺件,或者紀念品。
戰鬥法寶,從鑄器師鑄造它們的那一刻,它們就被賦予了與主人並肩作戰使命。
它想試一試,哪怕重鑄失敗,不能繼續陪段嫣走下去,也不覺得可惜。
當離光向段嫣傳達狼牙的意思後,段嫣選擇尊重了它的選擇。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從黑夜到天明,從天明到黃昏。
鑄爐傳來「喀喀喀」的響聲,須臾,爐頂緩緩上升。
炙熱的器爐,四周的焦灼着段嫣的皮膚,鑄器局溫度不斷攀升。
「小牙?」段嫣覺得喉間一片灼熱,聲音似被煙熏過一般沙啞。
成功還是失敗,在此一舉。
鑄爐一片寂靜,只有火苗聲噼噼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