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剛回了自己房間,就聽到身後傳來二嬸的聲音,「這是怎麼了?亭亭,是歸歸跑出來了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長輩,所以何亭亭轉身笑了笑,「他調皮,自己跑出來了。」
劉君雅在房裏嗤笑,「小地方來的就是小地方來的,頑皮就頑皮吧,說什麼調皮。」
何亭亭的回應是「砰」的一聲關上門,連二嬸的面子都不給了。
二嬸的臉瞬間黑了,快走幾步進了劉君雅的房間,關上門,揪住劉君雅的耳朵怒道,「我聽到爭吵聲專門上來賠笑臉,你倒好,一句話就讓我的努力付諸流水。你是不是沒腦子啊你,好好的罵人家做什麼?」
「媽,痛,你快放開……我為什麼不能罵她?那個死小鬼在走廊吵到我了,我好心給他一盆水玩,她何亭亭就來說我,還怪我不幫那小鬼穿褲子,又不是我生的,我憑什麼要幫她?」劉君雅憤怒地叫道。
二嬸氣了個倒仰,「你這豬腦子,你這豬腦子……歸歸是你內侄,你就是不喜歡何亭亭,也該對他好一點兒。劉君雅,我過去真是太縱容你了,從今天開始,你一步都不准離開房間!」
「憑什麼?我都長大了,你憑什麼管我?那個什麼鬼鬼管我什麼事!叫什麼歸歸,鬼鬼還差不多,就是個死小鬼。活得下來是人,活不下去就是鬼……他那麼點年紀,誰知道能不能養大……」劉君雅暴怒,口不擇言地叫起來。
「你這個不巧女,你給我閉嘴,你給我閉嘴……」二嬸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何亭亭在房中,將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拿被子把歸歸裹着放在鋪了地毯的地上,低頭哄道,「歸歸,你在這裏等着媽媽,媽媽出去一趟,很快回來的。」
說着站起身,把洗手間的門關死,起身出了房間,同樣用鑰匙鎖緊。
把門關好,何亭亭走到雜物房,拿了個拖把,直奔劉君雅的房間,站在門口踢門。
門被踢得砰砰直響,裏頭二嬸有些心虛的聲音傳來,「誰呀?」
「二嬸,是我,我有話跟劉君雅說。」何亭亭冷靜地說道。
門裏靜默了一會兒,接着響起腳步聲,最後,門終於打開了,二嬸有些僵硬的笑臉露了出來,「亭亭,你要跟——」
何亭亭提着拖把大踏步上前,一把推開二嬸,直奔劉君雅,對着劉君雅的臉接連扇了兩巴掌,「我讓你嘴賤,我讓你亂詛咒我兒子……」
「啊……」劉君雅被打蒙了,反應過來之後尖叫一聲,撲向何亭亭,「你敢打我,何亭亭你這賤女人敢打我?」
何亭亭後退幾步,拿拖把照着劉君雅就抽,「沒人教你說話,我來教你!如果過去沒人敢打你,我來打你——你當你是什麼東西,姓劉就了不起嗎?」
二嬸傻了,當反應過來,看到何亭亭在打自己女兒,心像抽痛似的,撲過來大叫,「何亭亭,你幹什麼,你敢打我女兒?」
「憑她劉君雅敢詛咒我兒子養不大,我就敢打她……你也會心疼自己的女兒嗎?你怎麼不想想我會心疼我兒子?我兒子他還不滿兩歲,劉君雅憑什麼詛咒他?」
「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亭亭——老二媳婦——」在樓下看電視的劉老爺子被驚着了,一疊聲地叫。
劉家其他人也聽到動靜了,一邊喊着一邊跑來勸架。
何亭亭抽了劉君雅幾棍子,見二嬸上前來就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勝算不大,所以開始往後退。
到二堂弟上來勸架,她剛好推到門口。
而這時,被打了的劉君雅舉着椅子,狀若瘋狂地向着何亭亭衝來。
二堂弟嚇了一跳,連忙拿過何亭亭手中的拖把,架住了劉君雅手中的椅子。
「你給我走開,走開,我今年要弄死何亭亭那賤人——」劉君雅吃了大虧,已經陷入瘋狂狀態。
何亭亭抹了把臉,「來啊,你來弄死我啊,不就欺負我不是京城人,是外地嫁進來的嗎?我嫁給劉君酌,沒吃着你半顆米,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退一萬步,你討厭我也就罷了,何必詛咒歸歸養不大,是鬼鬼?」
她越說越委屈,覺得這屋裏的都是劉家人,只有自己和歸歸兩個孤家寡人,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看向被扶上來的劉老爺子,
「我兒子才兩歲,他什麼都不懂,劉君雅有多大的仇恨要咒我兒子?爺爺,你給我評評理……如果你們覺得我配不上君酌哥,跟我說一聲,我馬上收拾東西離了你們劉家,回頭就寄離婚申請書,絕對不會糾|纏你們!」
仿佛配合何亭亭似的,房裏傳來了歸歸尖利的哭聲。
劉君雅覺得何亭亭這是倒打一耙,氣得更恨,口不擇言大叫,「那你滾啊,馬上滾回去你那個小漁村啊!」
二嬸差點暈倒,在這種時刻,女兒竟然還這麼跋扈,這是嫌老爺子不生氣呢。
果然,劉老爺子沉下臉,大喝一聲,「劉君雅,你給我閉嘴——」
何亭亭抽泣着,一邊抹眼淚一邊焦急地拿出鑰匙跑回房間開門進去,把哭得眼紅紅的歸歸抱起來哄。
一邊哄,她一邊關上房門,拿出手機給劉君酌打電話,「劉君酌,你堂妹說我兒子養得大是人,養不大就是鬼。我很生氣,就把她給打了。現在,我跟你說一聲,我要回我家,我不在劉家住了。」
說着,抱緊懷中的歸歸,委屈地哭了起來。
如果劉君雅說她,她最多只是生氣。可是劉君雅說歸歸,還說得那麼惡毒,一口一個死小鬼,鬼鬼,她無法忍受,她恨不得撕了劉君雅。
「別哭別哭,我馬上回來——」劉君酌先是一臉懵逼,在聽到何亭亭哭時,心都碎了,忙連聲哄。
何亭亭沒說話,只是哭。她哭,歸歸跟着哭,可憐得很。
何亭亭哭了一會兒,強忍住了哭聲,掛了電話給何玄白打電話,「大哥,你能不能來接我回家,我在劉家待不下去了。」
她出嫁前,家裏人就跟她說過,要孝敬公婆,和劉家人打好關係,但如果真的被欺負了,何家永遠是她的後盾,隨時會幫她撐腰,讓她不要怕。
現在,她就要自己大哥撐腰了。
何玄白嚇了一跳,什麼也沒問,柔聲哄了幾聲,就跟辦公室里的人說了一聲,起身下樓開車直奔劉家。
劉家鬧成了一團,劉老爺子斥責了劉君雅,直氣得劉君雅尋死覓活。
二嬸這時已經明白,何亭亭打也打了,狀也告了,妥妥的佔了上風,忙馬上哭着跟劉老爺子告狀,
「君雅是有不對,她年紀小,不知道忌諱,說錯了話,但是何至於就打她?先是兩巴掌,之後又拿地拖的柄抽……她何亭亭知道疼她兒子,難道我就不心疼我的女兒嗎?」
她想着,雖然不能讓老爺子全信了她,完全原諒劉君雅,但好歹能讓劉君雅的罪名不那麼重。
劉老爺子一言不發,走到何亭亭房門口,「亭亭,歸歸怎麼了?沒事吧?有什麼事你開門跟爺爺說,別自己一個人憋着……」
得,老爺子的態度很明顯了,偏心偏得沒邊了。
二嬸垂下頭,咽下心中的憤怒。
劉老爺子又叫了一聲,門忽然開了。
何亭亭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抱着同樣紅着眼睛的歸歸,「爺爺,我沒什麼,你回去休息着吧,彆氣壞了身體……」
「爺爺不用休息,不用休息……」劉老爺子說着對歸歸伸出手,「歸歸,來,跟曾祖抱抱……」
歸歸小身子一扭,小手緊緊地抱住何亭亭,「媽媽,回家——叫爸爸,打壞人……」
劉老爺子聽得有些心酸,站着沒說話。
何亭亭看向二堂弟,「你扶爺爺下去休息吧,安慰安慰爺爺……」說着,就關上了門。
劉老爺子看向二嬸,「老二媳婦,你跟我下來。」
下了一樓,進了書房,老爺子示意二嬸坐下來,自己也跟着坐下來,「我是公爹,論理不該跟你說什麼,可現在老二在外地,我不好接家裏的電話,老頭子我,少不得厚着臉皮跟你說幾句。」
「爸,我明白的。」二嬸點點頭說道。
劉老爺子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君雅被打,可君雅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現在在家裏,鬧得怎樣也是一頓棍子的事,要是嫁了,嫁到本地還好,我們家能看顧些……」
他說到這裏,咳了起來。
二嬸連忙倒了杯茶遞給劉老爺子,「爸,你彆氣,回頭我會教君雅的……」
劉老爺子喝了口茶,擺擺手,繼續說道,「要是嫁到別的省市,我們家鞭長莫及,誰能幫她?我們劉家是有幾分勢力,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若真出事了,我們家事後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的,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這個道理……我平時也經常勸她……」二嬸低聲說道。至於勸的效果,她不好意思說。
劉老爺子表情變得欣慰了些,
「你知道就好,回頭多勸勸君雅吧。今天這事,你肯定要怨我偏心,可你也得想想,君雅嫁出去的,好歹需要娘家支持的。老二和你在權勢上是能支持,可是錢呢?君雅得罪狠了亭亭,就等於得罪狠了君酌,你說君酌以後肯不肯再幫君雅?」
二嬸點點頭,這些她都想得到,所以今天聽到劉君雅和何亭亭口角時,便上來跟何亭亭說好話,希望何亭亭別在意劉君雅的話。
「錢這東西呢,是萬萬少不了的。老四當時是拿家裏的錢創業的,所以他的生意大家都有份。可君酌的事業,是自己做起來的,雖然後來有老大和老大媳婦暗中支持,但認真說來,他是可以不分家裏的。」
劉老爺子繼續說得語重心長,「退一萬步,君雅不需要君酌的錢,也得不到。可到時有孩子了,如果進不了體制內,需要弄個好職位,君酌那兒不是有現成的嗎?她現在得罪狠了亭亭,你說這機會亭亭肯不肯給?」
二嬸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
鬧到這個地步了,何亭亭又怎麼可能會幫劉君雅?落井下石還差不多!
見二嬸知道厲害,劉老爺子便揮揮手,示意二嬸出去。
二嬸離開書房,想了想,還是去找劉君雅。
劉老爺子有些疲憊,眼睛看着窗外,「老伴兒,如果你還在,你會怎麼做?唉,孩子越大,爭吵的就越多,我是管不過來了……」
他坐在窗外嘆息了好久,直到二堂弟來敲門,說何玄白來訪。
「你是說玄白來了?」劉老爺子眉心一跳,忙拄着拐杖起身,出了書房。
何玄白文質彬彬,見了劉老爺子,笑容滿面地迎上來,「老爺子慢點走,雖則身體硬朗,可也得好生注意着……」
「一把老骨頭,熬不了幾年嘍……」劉老爺子說完,讓何玄白坐。
何玄白看了一眼二樓方向,「我很快就要走了,坐就不坐啦。」
劉老爺子不想跟何玄白互相試探,直接就問,「玄白,今天你來是……」
何玄白收斂了笑意,「是這樣的,我接到亭亭的電話,說是想家了,讓我來接她回去住幾天。我聽着電話里歸歸在哭,怕有什麼事,這便過來了。」
「沒什麼事的,就是小孩子口角。」劉老爺子說道,「不如你今晚留下來吃個飯?」
何玄白擺擺手,溫言道,
「飯就不吃了,我已經跟陸露說了,今晚陪亭亭出去吃……亭亭是我家唯一的女孩子,打小被我爸媽和我奶奶疼眼珠子一樣疼大的,受不得委屈,若她做錯了什麼,還請老爺子不要怪她。也因她打小受不得委屈,所以說要回家,我少不得就得接她回去住幾天的。」
劉老爺子是個大老粗,和何玄白這樣的政客說話很累,當下就長嘆一聲,「那你接她回去住幾天吧。等過年了,我再讓君酌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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