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子之痛,怕是這世上最難以承受的痛苦之一。尤其是紫嘯天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安爭以八倍黑重尺砸死卻來不及救,這種悲愴是可想而知的。
「殺人償命!」
紫嘯天從人群之中拔地而起,如一道閃電朝着安爭沖了過去。
他人在半空之中單手伸出去抓了一下,安爭身邊立刻出現了禁制。到了他這種級別的強者,動念殺人只是一瞬之間。
安爭嘴角一勾,雙手抓着八倍黑重尺橫在胸前擋住那狂暴的吸抓的力量。
呼的一聲,一塊黑色的東西旋轉着飛過來,圍着安爭轉了一圈之後將四周的那種超強的吸抓之力盡數斬斷。那黑色的東西轉了一圈之後又飛回去,安爭看到那東西飛回到朱校檢身邊,被朱校檢抬起手抓住,然後還拿着擦了擦鼻子。
居然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手帕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手帕要黑色的。
朱校檢盤着一條腿坐在妖獸的後背,眯着眼睛看了落地的紫嘯天一眼:「你想殺人?」
「他殺我子,我必殺他!」
「噢」
朱校檢噢了一聲,眼皮微微抬了抬:「給你個忠告,你現在只是死了兒子,而生死書是他提議簽的,所以這場比試受官方的保護,生死有命勝負在天。你若是現在老老實實的帶着你兒子的屍體離開,那只是死一個人而已。若是你還想殺人,但凡觸犯到了君上制定律法的事,我都有權處置,萬一你們家本來就不多的男人再死一個,多不值得。」
「不要以為你是緝事司的人我就怕了你,我兒子都沒有了,我還怕什麼!」
紫嘯天嘶吼了一聲,朝着安爭衝過去。
砰!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紫嘯天本來還在筆直的往前沖,卻忽然向後飛了出去,整個人在半空之中好像折斷了一樣,腦袋和腳都摺疊在一起了。人飛出去很遠,撞在厚重的城牆上,直接砸出來一個洞,人被鑲嵌在洞裏面。
誰也沒有看到誰出手,朱校檢似乎就坐在妖獸後背上動也沒動,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
「忠告我給了,看來你選擇不接受。」
他招了招手:「隨便念兩句聽聽。」
一個身穿黑紫色錦衣披着大紅色披風的緝事司諜衛取出來一份文書,走到朱校檢的妖獸旁邊展開大聲念道:「鹿城紫嘯天,多年來囤積兵草錢糧,勾結九聖宗試圖謀逆,證據確鑿。緝事司奉命調查抓捕,若有反抗者,殺無赦!」
等着諜衛念完了之後,朱校檢伸手把文書拿過來看了看微微皺眉。
「寫的不好,字有些歪,墨跡也沒幹,而且太簡單了。」
他在文書上吹了吹,然後從袖口裏拿了一方印章出來,在文書上蓋了一下。
從城牆那邊掙扎出來的紫嘯天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你居然偽造君上的文書!你居然自己寫!我不服,我不服啊!」
朱校檢拿起來那份文書看了看,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印章效果:「對啊,我自己寫,你知道我為什麼自己寫嗎?」
他坐直了身子,眼神凜然起來:「那是因為我有這個權力,那是因為我有這個資格。似乎這些年緝事司做的還不夠啊,你們這些人對緝事司連一點點敬畏都沒有。」
他指了指安爭:「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了嗎?看到他檢事校尉的腰牌了嗎?既然都看到了,還要欺負他,那就只能說是你們心裏都想着欺負一下緝事司,而不是他個人的事。這個小子是我剛收的,可戴上了我緝事司的腰牌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誰想欺負就欺負?」
他笑了笑:「想欺負也可以,那就做好了被欺負回去的準備。而且我緝事司欺負人比你們欺負人要狠的多,在場的諸位最好都給我記住這句話,別讓我緝事司抓到把柄,抓到了我讓你們九族牽連,滅門臨頭。」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不少人嚇得臉色發青。
距離這裏大概一千多米之外的酒樓上,泰安書院的院長聶向泰臉色尤其難看,他坐在那手都在發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猛的站起來:「緝事司這是衝着我來的,不是紫嘯天若是這件事我不出頭,以後我在鹿城就是去威信,沒有人再給我什麼面子。君上見到我也要客氣幾句,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緝事司檢事敢對我怎麼樣。我必須去,若是不去的話,以後泰安書院在鹿城就沒那麼穩固了。」
他伸出手:「扶我過去。」
遠處,朱校檢抬起手遙遙的指了指城牆那邊幾乎被打殘了的紫嘯天:「把這個人拿下,家裏資產充公,分一一隊人去他家查抄。」
聽到這句話人們都愣住了,那文書不是他剛剛才讓人寫的嗎?
朱校檢掃了眾人一眼:「我就算現在再寫文書也行,剛才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可以這樣做,我說我有這個權利也有這個資格,其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君上信我,我信君上,所以這權利在我手裏。別說抓之前補個文書,殺了你們再補我也可以。」
他看了看之前那些跟着紫嘯天一起喊不服的人,冷笑了一聲:「你們想不想讓我幫你們每個人都寫一份?是篆體,還是隸書?我有寫的資格,我給你們挑選字體的權利,要不要啊?」
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
「拿下。」
朱校檢一擺手,大隊的緝事司諜衛衝上去,將紫嘯天壓在地上。
「居然敢反抗!」
明明沒有人看到紫嘯天動,而且他被剛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擊已經打的動不了了,可是抓他的諜衛卻裝腔作勢的喊了幾聲:「嫌犯反抗!」
「他要殺人!」
喊了幾句之後,這些諜衛忽然抽刀,圍着紫嘯天一陣亂剁,沒多久就把一個人剁成了肉泥。紫嘯天也是一方大豪,在鹿城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就這麼被人亂刀分屍了。那些諜衛下手又狠又准,刀刀致命。等到了後來,其實就是刀刀殘碎。
朱校檢大怒:「誰讓你們這麼動手的!」
那些諜衛整齊的跪下來:「請檢事大人責罰!」
朱校檢氣的搖頭:「教你們多少次了,要留人頭,留個人頭才能證明嫌犯就是嫌犯。你們把人頭都剁了,我找誰去證明嫌犯就是嫌犯。一會兒凡是出刀的人一會兒回去之後每個人自己去領十軍棍,下次都長長記性。」
「喏!」
那幾個跪倒在地的人整齊的抱拳,然後起身退了下去。
「真麻煩啊還得把他家人都抓了才能證明吧,去做。」
「喏!」
至少上百個諜衛轉身而行,列隊朝着紫嘯天的家那邊開了過去。
「等一下!」
就在這時候,兩個少女攙扶着聶向泰走過來,離着還遠就喊了一聲。朱校檢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妖獸上跳下來,快步走過去微微俯身雙手抱拳:「見過老大人。」
聶向泰看到朱校檢這個態度,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難得,檢事大人還記得我這個老傢伙。我還以為,離開燕城之後再也沒有人認識我了。」
朱校檢抬起頭笑着說道:「老大人說的哪裏話,老大人在燕城伴君幾十年,若再算上侍奉老君上的話,伴君超過百年。論資歷,君上治下,能及的上老大人的也沒幾個。」
「幸好啊,有人還記得這些。」
聶向泰看了朱校檢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知道你們緝事司的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規矩,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在君上治下,任何人都不准干涉緝事司做事。我也不行,哪怕我資格再老都不行,但有一句話我想勸一勸我在這鹿城已經住了三十六年,三十六年來也算是為君上做了些事比如這泰安書院,有人說泰安書院是我的,可哪裏是這樣的呢,泰安書院是君上的。」
朱校檢笑起來:「噢,這樣啊。」
聶向泰道:「人有罪就得罰,人有過就得懲,紫嘯天也死了,他的事,我看就這樣罷了吧。泰安書院當初籌建的時候,有一大半的投入多少紫嘯天拿出來的。三十六年來,泰安書院為君上也培養出了大量的人才,這樣來看紫嘯天還是有些功勞的。所以不如就不要牽連其他人了,到此為止?」
朱校檢嗯了一聲:「老大人地位這麼高,這麼誠懇的來和我一個新人晚輩說,我當然不能不聽對吧。」
聶向泰也笑起來:「那就好,老夫記住你這個人情。」
「哦哦,老大人說完了?」
朱校檢問了一句,聶向泰點了點頭:「完了。」
朱校檢一擺手:「去拿人。」
原本停下來的諜衛立刻動身,朝着紫嘯天家的方向沖了出去。
聶向泰臉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朱校檢笑着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麼,老大人的地位這麼高,說些什麼我都要聽,然而僅僅是聽一下而已年紀大了是不是臉皮上褶子太多就不知道臉疼?你說你泰安書院是君上的,所以就能隨隨便便欺負打壓甚至要除掉君上大人親自創建的白勝書院?」
他往前貼了貼,挨着聶向泰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你還記得你自己不做官了嗎?你做官的時候,論地位來說是緝事司也不能直接拿問的人。但你身上沒官了吧,不做官三十幾年了吧,現在還以為你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別人對你千依百順?傻不傻?鹿城多傻逼認為跟着你就能飛黃騰達,紫嘯天就是其中一個,老大人真以為紫嘯天是我的目標?」
聶向泰轉身:「老大人,舞台很大,很鮮亮,很讓人迷戀,真是讓人扭曲啊你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