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世長居城這個地方,所有的微弱的善良都出現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發現。誰也不能忘記了,當初幻世長居城是怎見建造起來的。幽燕十六國的惡人們,此時都在這裏作威作福。所以在大街上,尤其是夜晚的大街上遇到一個人,那麼不用去懷疑,他絕對不是好人。
安爭懷裏抱着貓兒往前走的時候,被一抬小轎子攔住。從轎子裏探身出來一個白面無須的青年男子,瞧着二十歲左右年紀,他眼睛一直看着安爭懷裏的貓兒:「好漂亮的貓兒,把它給我,不然我會忍不住的殺了你呢。」
在幻世長居城裏,不要對任何一個看起來不普通的人有所輕視。因為任何一個讓人看起來都不普通的人,都是因為比別人兇狠所以開會看起來不普通,再也沒有別的緣故。
能被四個青衣皂靴的僕人抬着的,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安爭當然不會把貓兒給他,哪怕看起來這個人真的很特別。而且不管怎麼看,安爭對這個人都有些蔑視。
年輕男人微微皺眉:「你不怕死?」
安爭聳了聳肩膀:「要不你試試?」
年輕男人問:「就為了一隻貓兒送命,你覺得值得嗎?」
安爭道:「貓兒是我的。」
年輕男人:「正因為是你的,所以我才會跟你要,你把它給我,我饒你一命。我不是很喜歡講道理,你可以試試再次拒絕我。」
安爭:「貓兒是我的,所以別說你要它,就算你想吃它拉的屎,我也不答應。」
年輕男人愣了一下:「你還真會說話......看你這一身血的樣子,像是剛剛殺了人?」
安爭:「你猜。」
年輕男人點了點頭:「那好,再見。」
他說完,就真的走了。
如臨大敵的杜瘦瘦愣了好一會兒:「這是什麼人啊。」
安爭搖頭:「這個世界遠比你想像的複雜的多,很多人靠自己獨特的方式都能生存的很好。」
「可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就這麼走了?我以為會打一架的。」
「因為他不會打架。」
安爭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往前走了,杜瘦瘦依然難以理解。看起來那個人很囂張,他覺得比陳七那些人還要囂張,怎麼也是大有來頭的人。可是居然安爭硬磕了幾句之後就走了,完全沒有一點兒脾氣。所以他無法理解,這個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安爭,為什麼看起來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你怎麼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不會打架的?」
「因為他修為還不行,眼神出賣了他自己。」
安爭的回答,讓杜瘦瘦更加的無法理解了。因為杜瘦瘦不知道,安爭有過怎麼樣的過往。安爭以前是大羲皇朝明法司的首座,什麼樣的兇狠沒有見過?安爭的那雙眼睛,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別說幻世長居城裏這些魑魅魍魎,真正的大雄大惡之徒見過的多如牛毛。死在安爭手裏的兇徒,數都數不過來。安爭現在的修為雖然沒有剩下多少,但是眼力還在。
「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一襲錦衣白面無須的年輕男人自己跑着追上來,有些氣喘吁吁:「這位少俠,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為什麼沒有被我嚇住?這裏是幻世長居城,每一個能穿錦衣的人,都有身份有背景。你一個破衣爛衫的人,為什麼不怕我?是不是我露出了什麼破綻?」
安爭反問:「你修的是騙道吧?」
年輕男人臉色變了變,俯首一拜:「在下鍾九歌,請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眼神。」
安爭淡淡道:「你修騙道才有小成,但只是表面有所小成。你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你,所以你騙不了高手。以你現在的實力去招搖撞騙的話,多半會被打死。所以你是初來幻世長居城不久吧?聽我一句勸,先去外面的大千世界歷練一下,再來這裏會惡人。」
鍾九歌道:「我倒是覺得,能把這裏的人都騙了,我就成功了。多謝指點,瞧着你年紀輕輕,想不到眼力不俗,而且像是個有故事的人。我有時間,你有酒有故事......」
安爭:「餓壞了吧?」
鍾九歌訕訕笑道:「錢都用來僱人了,剛才那四個轎夫都是花錢雇來的......所以,確實沒錢吃飯。」
安爭:「你這樣說實話,怎麼修騙道?」
鍾九歌:「因為我說實話,能從你這混來一頓飯。」
「你怎麼肯定的?」
鍾九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安爭的眼睛:「眼神,就如同你說的,眼神可以看一個人的本質。我雖然看不穿你的身份,但是看穿你的本質了,你眼神里很乾淨。」
安爭:「叫安爺。」
鍾九歌:「這個就不太好了吧,你才那么小......」
安爭:「有酒喝。」
「安爺你去哪兒?」
「安爺需要不需要我扶着你啊。」
「安爺,咱們去哪兒吃飯?」
杜瘦瘦看着那個傢伙,心說自己這一天的遭遇簡直跟說書人講的故事裏似的,什麼人都遇到了。不過這個鐘九歌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壞人,就是嘴真賤。
回到安爭那個小院的時候,陳家的人還在外面暗中守着。安爭當然知道四周都是陳家的眼線,這也是為什麼他留下鍾九歌的緣故。在半路上的時候,安爭告訴鍾九歌,讓他去扮演一個強者,不需要表現出什麼實力,但是眼神一定要睥睨。鍾九歌說來就來,看着確實有那麼一點一代宗師的模樣。
安爭知道鍾九歌騙不了高人,但是騙陳家那些打手足夠了。
安爭需要這樣一個人,恰好鍾九歌就出現了,不能不說這是個運氣。現在南山街上對安爭好奇的人越來越多,誰都想知道安爭突然這麼囂張起來是不是有靠山。鍾九歌這個外人一出現,那些對安爭躍躍欲試的人就會變得謹慎起來。安爭需要時間來治療自己的傷勢,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惡霸會的小地痞那麼簡單的對手了。
陳家,九大寇,這些現在都在暗中看着安爭。安爭需要從這些勢力手裏找到自己需要的傷藥,尤其是陳家。想要恢復實力,安爭就必須有個完善的計劃。
安爭發現鍾九歌進門的時候,看到那一地的銀子和帶血的柴刀居然沒有一點兒在意,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但是腳步卻稍稍慢了些,所以顯然對銀子還是很在意的。不過這個人在騙術上已經初窺門徑,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到了幻世長居城。
「安爺,我是明白了。」
進門之後,鍾九歌立刻就變得頹然:「外面那麼些人虎視眈眈,你讓我裝高手不是好玩兒,是讓我當擋箭牌對吧......這頓酒,真不好喝啊。看來你在這地方對頭不少啊,這活兒不好干,得加錢。」
安爭:「說說吧,你為什麼要來幻世長居城。」
鍾九歌:「現在不是說加錢呢嗎,別的一會兒再說行不行。我們千門的人雖然論修為算不上什麼,但為什麼我們之中的高手能夠身價那麼高?就是因為我們能做事,而且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安爺你讓我演戲,顯然是擔心什麼人要來打擾你治療傷勢吧?我要是把戲演好了,加錢怎麼也要先說清楚。」
安爭:「外面那些銀子有差不多三千兩,你拿一半。你們千門還沒有修行成功的人,遠遠不值這個加錢。」
「好嘞!」
鍾九歌笑起來:「就喜歡你這麼慷慨的主顧了......說起來,為什麼我要出門歷練,還不是因為我天資太好,師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了,所以告訴我,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看吧。為什麼叫大千世界,那就是因為,這個世界充滿了欺騙,是我們千門歷練自己的戰場。」
安爭:「說實話。」
鍾九歌張了張嘴:「因為窮......本門已經很久沒有接到活兒了,而且自從師門出了變故,也沒有人來找我們。不過安爺,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千萬別說是眼神出賣了我。」
「千門已經被封了,所以我知道。」
安爭淡淡的說道:「你們千門的人騙了不該騙的人,所以被大羲皇朝明法司的人封了門,這件事,我恰好知道。」
鍾九歌咽了口吐沫:「這世界果然處處都是震撼啊,你這樣一個......一個半大的孩子,居然知道幻世長居城外面的事。」
杜瘦瘦:「對啊,安爭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爭聳了聳肩膀:「隨便胡謅的,誰知道對了。」
鍾九歌瞪大了眼睛:「安爺你入我千門吧,我覺得你比我有天分......」
安爭坐直了身子,表情變得認真起來:「既然緣分讓咱們三個聚在一起了,那麼我覺得有件事必須說清楚。胖子和我是兄弟,有我一分有他一分。鍾九歌你想歷練提升自己,暫時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做幫手。這裏是幻世長居城,說句發自肺腑的話,咱們三個目前都在最底層。所以要想以後的生活好一些,不再受人欺負,那麼從今天開始,咱們三個擰成一股繩。」
安爭看向鍾九歌:「你雖然能修行,但是有句話你可能不愛聽然而是事實,只有靈根最差的修行者才會進千門混飯吃。你去投靠別的勢力,最終什麼下場你自己也清楚。跟着我和胖子一起在這幻世長居城裏打江山,將來你縱然不會成為絕世強者,但最起碼有個美好的希望,而且你努力得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
鍾九歌猶豫了一下:「我本來是想去大羲,路過幻世長居騙幾個錢做路費,沒想到才進來就被你識破了,這何嘗不是一種緣分,既然如此,我就跟着你倆幹了。我雖然修的是千術,但我也知道對朋友該有個什麼態度。從今兒起我就是安爺你的人,咱們三個在幻世長居城裏就打出一片江山來!」
杜瘦瘦被安爭和鍾九歌說的熱血沸騰,站起來揮舞了一下拳頭:「打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