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寶怔住。
她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裴黎君會萌生這麼匪夷所思的念頭?!
「不……不用了。」顧安寶搖了搖頭。
裴黎君問:「那你14號的時候準備怎麼做?」
顧安寶蹙眉,想了想,說:「也許……會推遲訂婚日期吧。」
她想,藉口陳昱珩生病,推遲幾天,應該沒關係。
裴黎君卻又問道:「如果他一直不回來呢?」
顧安寶咬住唇,沉默下來。微紅的眼眶裏,盈盈淚水在眼底輕顫,顯得分外嬌憐。
只是這次,裴黎君卻不打算憐惜她,而是再次問道:「如果陳昱珩再也不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顧安寶深深吸氣,調整自己漸亂的呼吸,她認真而固執的回答道,「我會繼續推遲訂婚日期,我會等他……直到他回來為止。」
她只想嫁他,也只會嫁他,從沒想過用任何人去替代。
「是嗎。」裴黎君輕飄飄的應了聲,默然半晌後,她微微一笑,「啊,綿綿冰要化了,快吃吧。」
顧安寶垂眸,挖了一小塊含在嘴裏。
很甜,她卻覺得寡淡無味。
……
中途,顧安寶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雙手撐着洗手台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很好,今天沒有哭。眼淚還差一點就要掉下來了,但是她沒有哭。
繼續堅持下去吧。
她張了張嘴,用口型對自己說加油,然後用涼水濕了濕自己的雙眼,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冰涼徹骨的寒意。
也不知道是因為大冷天吃綿綿冰,還是因為心境悲涼。
她的陳昱珩已經失蹤四十八小時了……
略緩了緩,從包里拿出手機,給楊瑞發送信息,讓他做好準備。
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顧安寶發現裴黎君身邊站着一個女人,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麼。
那個女人似乎很警覺,立即察覺到顧安寶探究的目光,她扭頭看向顧安寶,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顧安寶愣了下。
這種明顯的敵意與排斥,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她抿抿唇,慢慢回到自己位置上。裴黎君和女人的交談已經進入尾聲。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然後……你和老丁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裴黎君不急不緩的說着,將桌上沒動過的藍莓小蛋糕遞給厲晴空,「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好,晴空,放輕鬆些。」
厲晴空接過那份蛋糕,面頰微微發紅,「謝謝。」
蛋糕切成三角形,小小一塊,厲晴空卻像捧着什麼珍貴的物品。
「我先回車上了。」她畢恭畢敬的道。
裴黎君輕輕點頭。
厲晴空手捧着蛋糕,轉身離開了。
顧安寶的目光不禁追隨她而去。心想,這個女人……莫非就是給裴黎君做精神移植的幫手?
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什麼呢?」裴黎君笑着問。
顧安寶回過神來,不自在的笑了下,「沒什麼……就是覺得她長得很漂亮。」
是那種五官非常標緻的美人,但是和明艷犀利的秦虞不同,和開朗獨立的顧安琪也不同,這樣的美人,眉頭永遠微蹙,整個人的氣質始終帶着冷漠與沉鬱,叫人捉摸不透。
裴黎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唔,是挺漂亮的,當時拉她出來做實驗,也讓我驚艷到了。」
「她也是實驗體?」顧安寶覺得不可思議,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是死刑犯?
「嗯,67號實驗體。」裴黎君微微眯起眼,她喜歡看顧安寶小臉震驚的呆萌模樣,「因為長得漂亮,嫁入豪門後卻被公公強佔,每天要忍受丈夫的毒打和婆婆的虐待,後來她在晚飯里投毒,一家六口外加保姆傭人全死絕了……連家裏養的兩條狗也被毒死了,厲害不?」
顧安寶震驚的瞪大眼睛。
裴黎君笑了笑,「她本來是想同歸於盡的,有毒的飯菜,她也吃了不少,可是命不該絕,竟然被搶救回來了。」
顧安寶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該說這個女人命苦?還是該說這個女人心狠?……
「不過,我救她,並不是因為她可憐。」裴黎君拿着小茶匙,一下一下刮着慢慢融化的綿綿冰,「她的精神源,和你一樣,是彩虹色的。」
隨即笑着說道:「不覺得有趣嗎?明明殺了那麼多人,靈魂卻是最漂亮的彩虹色。」
顧安寶默了默,聲音輕弱的喃喃道:「也許是因為,上帝不會以法律來評判一個人的善惡。」
「嗯,你說的對。」裴黎君微微笑,「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很想看看自己的靈魂是什麼顏色,看看……上帝是怎樣評判我的。」
顧安寶往自己嘴裏餵了一口綿綿冰,若有所思的慢慢說道:「人可以變好變壞,那精神源的顏色……是不是也會一直變呢?」
裴黎君聞言怔住,片刻後她輕笑出聲,情不自禁的在顧安寶的臉頰上捏了一把,「嗯,你說的對,正好給了我新的研究方向。」
顧安寶揉了揉自己的臉,不明白裴黎君怎麼就突然這麼高興了……
她當然不會明白。
在擁有了永恆的生命後……最害怕的,是無盡空虛。
……
太陽落山前,裴黎君把顧安寶送回家,和以往一樣,目送她走進公寓樓里,才轉身上車離開。
顧安寶在公寓樓里站了一會兒,沒有進電梯,而是再次走出公寓樓。
她望向小區門口,那裏已經沒有車輛。低頭,拿出手機,撥打楊瑞的電話——
「跟上了嗎?」顧安寶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
電話那邊的楊瑞回道:「跟上了。」
顧安寶沉默,而後,低聲說:「我等你的消息。」
「好的。」
……
她不知道這樣做,會得到什麼結果。
她只知道,她必須做點什麼……
心事重重的回家,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家裏傳出爭執的聲音——
「媽媽,你不要亂餵啊,我這已經買好了調養腸胃的狗糧了……」
「哎呀呀這不是剛好剩了些米粥嗎,又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它不是吃的好好的嗎?」
「狗狗快來,吃狗糧!不要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
「呵呵,狗也是知道好賴的,現在的狗糧里指不定摻了些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噢噢,乖狗狗,米粥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