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將軍的講述中可以得知,淮水關的戰鬥進行得十分激烈,甚至是慘烈。在關外迪諾將軍放棄妄想,全力發起猛攻之後,輝煌帝國一方的兵員損失驟然間變得十分慘重。
當然,作為進攻一方,里加帝國的軍隊也並不好過。
「幸虧大將軍擊敗了辛德勒率領的2萬里加軍隊,先後解決了塔蘭托和布魯塞爾兩大反叛勢力,平定了帝國大後方。更是向我淮水關源源不斷的提供軍隊支援,大大的補充了兵員損失。到得如今,戰士們已經逐漸適應了里加軍隊的進攻強度,抵擋應付起來也變得更加從容和有信心。」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如果沒有大的變故,守住淮水關,沒有任何問題!」
那講解的將軍先抑後揚,順便拍了安東尼一下馬屁。
安東尼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不是為了他的馬屁,只是因為戰況的好轉。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輝煌帝**隊戰鬥力確實比不過對方。但強軍是練出來的,更是打出來的。
經過一年的攻防戰鬥,淮水關的守備軍隊早已脫胎換骨,不復當初的青澀模樣。
關外的里加軍隊就像一塊磨刀石,在它有意無意的磨練打造之下,造就出輝煌軍隊的凝鍊和鋒銳。
當然了,馬特西亞斯大公爵的老練沉穩,調度有方,也是其中的關鍵。如果不是他目光長遠,堅持不管里加軍隊進攻如何狂猛,都要讓剛招募的菜鳥部隊輪番上陣。否則等淮水關的老兵消耗殆盡,拼殺死光,剩下的菜鳥除了送命,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大公爵此番冒險成功,回報也是豐厚。不但守住了淮水關,更是為輝煌帝國練就一支百戰強兵。
「大公爵果然名不虛傳,能擋住里加軍隊精銳主力的入侵,不讓他侵入我帝國腹地,大公爵功不可沒,本將佩服。」
安東尼拱手,向馬特西亞斯大公爵鄭重的說道。
大公爵呵呵笑着擺手:「大將軍過譽了,老夫只是盡了本分而已。要說佩服,大將軍連番大勝,我們這裏所有人,包括老夫在內,誰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雙方互相謙虛幾句,馬特西亞斯大公爵正容道。
「大將軍雖然年輕,但戰績輝煌,指揮才能勝我10倍。你既然已經來了,接下來的戰鬥就由大將軍全權指揮,老夫必將聽從號令,全力配合。」
一支軍隊只能有一個最高指揮,只能有一個聲音。令出多門、政令不一,那是取死之道。
大公爵戎馬一生,對此自然深有體會,當即首先表態。
安東尼沒有謙虛拒絕,但也沒有立即表態。
「按如今戰鬥的態勢,我軍還是依靠雄關,以據關堅守為主。大公爵在淮水關經營多年,對這座雄關的熟悉程度無人可比。因此,還請大公爵繼續指揮防守。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咱們再一起商量探討。」
淮水關本地的將領都是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馬爾科侯爵等外來派系的人則是稍顯意外,欲言又止。
安東尼看在眼裏,卻並沒有多說。
一位將領忍耐不住,終於站了起來,施禮問道:「大將軍,難道我們不主動出擊,反攻回去嗎?」
「主動出擊?反攻?」安東尼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外來派系的將領們都是點頭,表示贊同。淮水關的軍官們再次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帶着一絲憤然。
安東尼環視一周,更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外面是里加帝國4萬多強軍,領軍的更是聞名大陸的迪諾將軍,咱們有淮水關的堅固,據關而守尚且打得如此艱難。棄關而出,主動出擊,那豈不是放棄自己最大的優勢,以自身之短擊敵人之長?」
安東尼嘆一口氣,語氣放緩。
「我知道,連克辛德勒和弗蘭奇兩大帝國將軍,大家對我都抱有期望。但打仗就是打仗,容不得絲毫僥倖和輕忽。我能贏弗蘭奇等兩人,不代表也能打敗外面的迪諾。所以,還請大家耐心一點,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靜下心來,先穩守防線,不要讓敵人有機可趁。」
「至於轉機,本將相信遲早總會來的。」
那位期待的安東尼帶領他們反攻出去的將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搖了搖頭,不甘的退了下去。
安東尼也是搖了搖頭,暗自嘆息。
看來派系真是無處不在,即便是在帝國生死存亡的時刻,在這兵凶戰危的戰局最前線,也同樣不可避免。
淮水關本地的守軍深知外面里加軍隊的厲害,他們用盡全力的苦苦抵擋,才終於守住這座雄關。至於打開城門,主動出擊,這種想法從來沒有在他們腦海中存在過。
但後面增援過來的部隊將領們顯然不是這麼認為。
有安東尼一戰殲滅2萬里加軍隊的輝煌戰績打底,對於傳聞中如狼似虎的里加軍隊,他們比本地將領們少了一份敬畏,多了一份自信。
尤其是參與過那場戰鬥的將軍們,回想當初戰鬥的輕鬆,實在難以對關外的敵人興起畏懼的心理。
正因為如此,對於軍隊在大公爵的指揮下龜縮防守,只挨打不還手,他們雖然口中不說,心裏卻是深深的不以為然。
「如果大將軍在這裏……」
在外來派系將軍們平常的交流時,這樣的句式是運用得最多的。不可避免的,本地將領們也總能聽到一絲半點。而這句話背後沒有被說出來的含義,將領們不蠢,自然也明白。
於是,一個小小的矛盾就這麼產生了。
沒想到自己只是晚來了幾天,軍隊就已經有了派系分裂的跡象。他還不能對馬爾科侯爵等人訓斥責罰,因為他們都是對自己太有信心,太信賴的緣故。若因此責怪他們,那是打擊大家的士氣和積極性。
但這事也不能置之不理,畢竟矛盾已產生,不想辦法加以消除,時間長了,遲早會變成禍患。
難怪馬特西亞斯大公爵迎接自己時,要故意做出那樣熱情得過分的動作了。
想到這裏,安東尼抬頭,正看到公爵大人目光灼灼,望向自己。
安東尼點點頭,暗想這事急也急不來,只能緩緩圖之了。
……
淮水關外,里加軍隊大營中。
迪諾將軍站在營帳門邊上,遠遠看着前面的雄偉關隘。
自己帶領着五萬里加子弟兵,頓兵城下,到如今不知不覺的已過了一年。
當初領兵到來,他從沒有想過,居然會在據說軟弱無比的輝煌帝國的一座關卡止步不前,一呆就是一年的時間。
若果說之前的時間,是因為弗蘭奇在敵人境內攪風攪雨,混得風生水起,眼看着就能從內部顛覆輝煌帝國。如此形勢下,自然沒有必要命令麾下士卒強行攻擊防守森嚴的淮水關,徒增傷亡。
於是在他的指揮下,里加軍隊仿佛在這裏生了根,既不強攻,也不退走,只給守軍施加一定壓力,讓他們不敢放鬆他顧。
如此這般,一拖就是大半年。
隨着那個之前從沒有聽說過的少年橫空出世,一切都變了。弗蘭奇擊敗吞併阿伯丁軍隊的計劃破產,顛覆漢諾威行省的圖謀破滅,寄予厚望的辛德勒軍隊全軍覆滅,弗蘭奇意圖同歸於盡卻只能是自個尋死,塔蘭托全軍投降,本來就不堅定的布魯塞爾行省重新回歸敵人陣營……
短短不過一個月時間,本來大好形勢徹底反覆。變化速度之快,之劇烈,讓人目不暇接,兼且目瞪口呆。
任誰能想到,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少年,居然有如此本領,如此能力,直如翻雲覆雨般,反手間就將里加帝國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面一掃而光。
等迪諾將軍發現形勢不對,不再顧惜兵力,毫無保留的發動猛攻的時候,驟然驚覺,原本在他眼中破綻頗多的淮水關,居然不知不覺中變得猶如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聰明如他,轉念間就想明白,是自己給了對手磨礪成長的機會和時間。到如今,淮水關已經成了一座難以啃下的硬骨頭。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若剛來到關前,第一次進攻的時候能不那麼謹慎小心;若弗蘭奇在敵人腹地發動的時候,自己也能出全力猛攻淮水關;若……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可買,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可讓人重頭再來。機會錯過了,它永遠都不會再返回來。
迪諾將軍眼光迷惘,口中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這一仗,還有贏下來的機會嗎?」
不說眼前早已變得高不可攀的雄關能不能攻陷,即便最終打下來了,軍隊的損失也必然慘重。以此殘軍疲軍,應對深不可測,神秘莫名的可怕少年,勝算幾何,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迪諾將軍,也感到心中完全沒底。
如果帝國能給輸送來更多部隊人手,那就好辦多了。
迪諾將軍嘆息一聲,卻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妄想。
里加帝國南征北戰,所向披靡,那些弱小的國家完全無法抵擋他們的兵鋒,紛紛被攻陷吞併。
但攻城滅國容易,把這些小國完全消化融合進里加帝國,成為帝國經濟軍事力量的來源,卻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實現的。
東線與神聖帝國的對峙牽扯了里加帝國大量兵力,國內彼起此伏的反抗起義也同樣要派將兵平亂。能支援迪諾將軍的,極其有限。
辛德勒統領的兩萬軍隊,已是帝國東挪西湊,才勉強拼湊出來的。連同迪諾將軍的五萬軍隊,合共七萬精悍強軍,再加上柯奇士的反叛搗亂,弗蘭奇的籌劃圖謀,掃平輝煌帝國應該沒有什麼困難。
哪裏想到,一年時間過去,迪諾將軍還是在淮水關前不得寸進。而共同圖謀取事的同伴,卻已逐一的離去。
他們低估了輝煌帝國的潛力和韌性,也沒預料到安東尼這樣的妖孽突然崛起。
里加軍隊主帥低聲嘆息,突然雙眼大睜,動作也停頓下來。
只見遠方久攻不下的淮水關城頭,插上了一面新的、巨大的旗幟。
那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一舒一展,閒適自如。
就如同它所代表的主人,那位少年指揮作戰的風格一樣。
迪諾將軍盯着那面旗幟,看了良久。最後化作一聲重重的嘆息,返身走進營帳。
不久之後,一位士兵從營帳中匆匆走出,翻身上了戰馬,快馬加鞭,往裏加帝國腹地趕去。
士兵的懷裏,是一封打上封漆的,迪諾將軍呈奉給帝國皇帝的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