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
「倒是像當年的玄成。」明皇道。
「這一次,我是否出手?」黑影作為明皇的心腹,習分身神通,身化萬千,眼前便是他的一個分身。
關乎分身神通,這一術法對於神念的要求極為苛刻,強大者雖因修為壯大意志,但是想要做到一心百用,甚至一心千用,那是相當困難的。
分身萬千,心意相通,接納的信息量與處理亦成為一個難題,尋常修士即便習得分身術,卻只能分化三兩個分身。
但是黑影卻不同,作為明皇的得力下屬,做到了一心千用,化身遍佈整個大明神國,為明皇處理事務。
「黑影,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明皇淡淡地道。
「我需要的是一柄神國之劍,而不是另一個姜玄成,什麼時候該出手,什麼時候不該出手,這需要你自己判斷。」
「雖以大手段重鑄了他的記憶,但人格早已塑成,有些東西已經成為本能,他仍舊需要壓迫。」
「這便是我所說的壓迫,他或將獲得新生。」
而除了明皇,皇都亦還有許許多多的眼睛將目光放到了姜聖的身上。
聖劍的光芒太耀眼了,不論是他的底蘊還是成長速度,這使得即便姜聖道出自己無意太子,這些人依舊在派人監視着他。
夕陽落下,天空張起一塊漆黑的天幕,遮蓋這個世界,今日不見月亮與繁星,似有烏雲籠罩了大明皇都的天空。
姜聖披上一身黑衣,他的面容在世人眼中依舊陌生,快步走在皇都大街上,燈火闌珊,倒不曾有人將他認出。
馬上接近了貧民區,不遠處已是張大爺的包子鋪。
佝僂的老人顫顫巍巍地將東西收起,準備關門,張小靈雖還小,卻很懂事,身軀羸弱,亦搭上一把手,為老爺子收拾。
「殿下。」張大爺認出了不遠處的姜聖。
「張大爺。」姜聖溫和地笑道。
「大哥哥!」張小靈扎着可愛的雙馬尾,水靈靈的大眼睛似夜幕下的明月,邁出小步伐來到姜聖的旁邊。
「小靈兒送給大哥哥的項鍊,大哥哥不曾戴上嗎?」張小靈望見姜聖的脖頸,有些不開心地道,白皙的小臉氣鼓鼓。
「小靈兒童言,年紀尚且還小,希望殿下見諒。」張大爺苦笑道。
「無妨。」姜聖笑道,摸了摸張小靈的小腦袋,說道:「小靈兒贈我的項鍊我會戴上,只是今天不方便戴上,便將它置於房間裏,害怕丟失了。」
張小靈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孩子沒有心思,該開心便笑,該難過就哭,一時間看得姜聖有些失神。
「前幾日有人欺負你爺爺,那些人這麼兇惡,你為什麼還敢擋在你爺爺的前面?」姜聖說道。
「這還用問嗎?」張小靈仔細想了想說道:「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對小靈這麼好,那些人欺負爺爺,小靈當然要保護爺爺!」
「即便自己可能會受到傷害嗎?」
「恩!」張小靈用力地點了點頭。
「殿下是否有心事。」張大爺看出了端倪,有些憂慮地問道。
「原本尚有疑問,現在沒有了。」姜聖露出溫和的笑容,而後摸了摸張小靈的腦袋,笑着道:「多虧了小靈兒為我解惑。」
姜聖不是傻子,他看出了林婉兒的異常,看出了有人將要針對於他,他心中蹦出了一個不願面對的想法。
這一次踏入貧民區或許會有難以想像的麻煩,他相信林婉兒,但是腦中的想法揮之不去。
聽到了張小靈的話,姜聖有了抉擇。這一刻,姜聖對於昔日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
「老乞丐的死換來了今日的輝煌。」高貴的身份曾模糊了他的意志,如今如果能夠抉擇,他選擇老乞丐。
「我不想後悔。」
在張小靈和張大爺的目光下,姜聖踏入了貧民區的深處。
「大哥哥再見!」張小靈揮動着稚嫩的小手大喊。
「殿下,你是一個好孩子,老朽殘破之軀幫不上你些許,只能在心中為了你祈禱。」張大爺經歷長久歲月,看出了端倪,一臉愁容,在心中為姜聖祈禱。
貧民區的最深處有一個倒塌的大樓,姜聖行走至此,有一股臭味襲來,倒塌的大樓旁有一個巨大的垃圾堆,這裏集聚着皇都東區的部分垃圾。
卻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慵懶地坐到大樓一塊將要倒塌的橫樑之上,把玩着一株艷麗的花朵。這朵花呈艷紅色,花瓣似傘一般張開,詭異而妖艷,亦有清香入鼻。
靈氣入目,姜聖眺望四周,並未看見林婉兒。說不出的苦澀襲來,姜聖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婉兒,終究是背叛了我嗎?」姜聖心中不曾有怒意,卻有些失落。
甦醒之際,記憶湧現,姜聖賜姓於婉兒,卻留下了一行清淚,至今姜聖道不出為何,但是心中卻對林婉兒有着別樣的感覺。
對於姜聖來說,真正將這個宮女當成了自己的人,他與她同戴項鍊,他為她購下冰心訣,為了追尋心中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步入此地。
「聖劍啊聖劍,實在不過如此。」黑衣蒙面人聲音渾厚,低沉地道。
話音落下,妖艷紅花還在遠處,無人托依,自空中掉下,而黑衣蒙面人已經悍然出擊,一腳踏出,崩碎大地,土石飛濺。
眨眼之間黑衣人出現在姜聖的面前,厚實的拳頭帶着濃郁的靈氣破空而來,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姜聖神色木然,一把抓住他的拳頭,卻見虎口崩裂,掌心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鮮血迸射。
「神血的力量不曾復甦?」姜聖暴退,低頭看向傷口,殷紅的血液自虎口淌出,靈氣奔騰,氣血狂涌,卻發現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消融他的靈氣。
這股力量將他的靈氣磨散,甚至將神血的力量壓制住,讓他的力量十不存一。
「是那碗仙露?」想到此處,姜聖心底一沉,身軀的虛弱是自甦醒以來不曾有過的,神血近乎失去力量,靈氣一潰千里。
「聖劍只有這點力量嗎?」黑衣人得勢不饒人,拳勢覆蓋整片區域,將姜聖擊得連連倒退,黑色衣衫破碎,露出紅腫的身體。
姜聖雖然由神血澆築身軀,卻依舊只是神府之境的肉身,黑衣人足有神府巔峰之境的力量,不比牧正弘差,沒有靈氣護體,姜聖被擊得節節敗退。
隨之姜聖的身軀重重地摔倒在大地之上,不斷咳血,黑衣人的重擊使他受了前所未有的內傷,五臟移位,胸口沉悶。
「這便是神血,如此美味的味道。」黑衣人以手指沾到地面的殷紅血液,將手指伸入面巾下的嘴巴,陰測測地道。
姜聖大口咳血,手指間珍瓏之戒發光,一顆晶瑩的內丹入手,被他直接狠狠捏碎,狂暴的靈氣湧入,將他的經脈撐得幾欲撕裂。
「啊啊!」姜聖慘叫,撒開了手,而今的狀態實在不佳,無法控制靈氣,手中狂暴的靈氣散開,一股龐大的靈氣狂潮席捲而開,將姜聖掀起。
身軀再一次沉重地落到地上,姜聖嘴角流下殷紅的血液,眼神有些渙散,虛弱到了極點。想以內丹灌注靈氣,卻不想反而遭到了更重的創傷,而今連手都無法抬起。
「這可是一枚內丹!」黑衣蒙面人面露心疼道,金丹期荒獸才能誕生內丹,等同於人修金丹,每一顆都是荒獸畢生精華。
市面上一枚金丹期荒獸的內丹便價值千顆靈石,靈氣甚者更加昂貴,卻被姜聖這般浪費掉。
「要……要死了嗎?」姜聖大口咳血,神血不曾揮發力量,他虛弱無比,身軀遭到了嚴重的創傷,視線開始模糊。
姜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這樣死去太憋屈了,但身體的情況不容樂觀,連將手指抬起有有些費勁。
右手的經脈似乎寸斷,在先前的靈氣狂涌下支離破碎,假如神血復甦,便能修復,但是體內的毒卻壓制了神血的力量。
「神國之劍,你站不起來了嗎?」黑衣蒙面人冷聲道,「卻有人交代我不能讓你這樣死去,需受得一些痛苦,你也不得怪我。」
冰冷匕首釘入四肢,鮮血揮灑,姜聖瞳孔劇烈地收縮,他不由沉悶地吐氣,匕首之上有刺激神經的毒素,猛烈的疼痛直擊,讓他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神血也的確強大,倘若復甦,這樣的傷算不得什麼,可惜你活不到身上的毒褪去。」黑衣人語氣淡漠。
「神府之境,乘人之危罷了,你這是在審判我嗎?」姜聖低沉地道,鮮血浸紅了牙齒,顯得極為狼狽。
「亦可以這樣說,你也的確倒在我的面前。」黑衣人冷漠地道。
「你身後的人保不住你。」
「這便不勞聖劍費心了。」黑衣人冷聲道。
漆黑夜幕下,寒芒流轉,又一柄匕首握在黑衣人手中,刺向姜聖的胸口。
卻有素手握住了這柄匕首,姜聖望着眼前的人露出呆滯的目光。
「這女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黑衣人瞳孔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