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忽見她姐妹二人玉頰飛紅,有點帶羞神氣,也不知就裏。便問道:「弟子多蒙那位仙人指引,才得到此。二位仙姑想必知道他的姓名,可否告知?」姐姐道:「這位前輩便是有名的酒仙酒靈通。他對道友說了我們的姓名,難道沒把引道友用意說明嗎?」。
金戈不敢把酒靈通說的全部的話如實告知姐妹,怕衝撞了姐妹。於是謹慎答道:「原來那位老前輩便是天下聞名的酒靈通。他只不過命弟子跟蹤下來尋劍,並未說出他有什麼用意。如今天已不早,請將飛劍發還,容弟子告辭吧。」
說罷,右手往上一抬,袖口內先飛出金戈失的劍光。金戈連忙收了。再接過那橙方幡一看,原來是一個方寸小幡,中間繪着一個人心,隱隱放出五色光華,不時變幻。聽姐姐說得那般神妙,知是奇寶,躬身謝道:「金戈有何德能,蒙二位仙姑以奇寶相贈,真是感恩不盡!剛才二位仙姑說太夫人不久要遭劫難,異日有用金戈之處,自問道行淺薄,原不敢貿然奉命。但既蒙二位仙姑如此恩遇優禮,如有需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姐妹聞言,喜動顏色,下拜道:「道友如此高義,感恩戴德!異日救母只須道友肯援手便能解免。酒仙前輩想必也會來此,在大師未來以前,彼此各用道友稱呼如何?」
金戈見姐姐說了兩次,非常誠懇,便點頭應允,當下向姐妹起身告辭。妹妹笑對姐姐道:「姐姐叫神鷺送他上去吧,省得他走錯了地方。姐姐微瞪了妹妹一眼道:「就你愛多嘴!路又不遠,你到後洞去將陣式撤了吧。」妹妹聞言,便與金戈作別,往後洞走去。
金戈隨姐姐出了石室,指着頂上明星,問是什麼妙法,能用這十數顆明星照得合洞光明如晝。姐姐笑道:「我哪裏會有這麼大法力。這是先母當初在旁門中修道時,性喜華美,在深山大澤中采來的明珠,經多年修煉而成。自從先母歸正成道,一則懷念母親,二則紫玉谷內不透天光,樂得藉此點綴光明,一向也未曾將它撤去。」
金戈再望神鷺棲伏之處,只剩乾乾淨淨一片突出的岩石,已不知去向。計算天時不早,谷內奇景甚多,恐耽延了時刻,不及一一細問,便隨着姐姐出了谷口。外面雖沒有明星照耀,仍還是起初夕陽銜山時的景致。問起才知是此間的一種靈草,名星河草,黑夜生光的緣故。
正當談笑之際,忽聽隱隱轟雷之聲。抬頭往上一看,白雲如奔馬一般四散開去,正當中現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星月的光輝直透下來。姐姐道:「舍妹已撤去小術,撥開雲霧,待我陪引道友上去吧。」說罷,翠袖輕揚,轉瞬間,還未容金戈回應,耳旁一陣風生,已隨了姐姐雙雙飛身上崖。妹妹已在上面含笑等候。
這時空山寂寂,星月爭輝。金戈在這清光如晝之下,珍重惜別,不知為何竟會有些戀戀不捨起來。又同二女談了幾句欽佩的話吃才駕起劍光,飛離此處。
不過金戈本來就是流浪之人,沒有任何目的地。看着夕陽,他不禁又想起之前的事情。
可是好景不長,還沒容他多想,一個聲音在他後面響起,回頭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西山魔王的老六,旁邊還站着一個老年道姑,不過這道姑長得一副兇相,滿臉佈滿皺紋,形似蛤蟆臉,老六說:「師傅,就是他!」
老六再對金戈說:「小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二人不及金戈說話,兩道劍光倏得發出,金戈拿劍阻擋,不過對面老道姑實在厲害,金戈只覺自己體內玄氣微乎其微,誅仙劍的綠劍光在他們二人面前也低下頭來,金戈抵擋不住,眼見就要被那二人的劍光擊中,情急之中,他想起了姐妹的話,於是,一個分神沒注意,他被那老道姑的飛劍擊中,千鈞一髮之際,他拿出小幡,心中一想,便覺眼前金光彩雲,眼花撩亂,身子如騰雲駕霧般懸起空中。
瞬息之間落下地來,耳旁似聞人語,未及聽清,痛暈過去。等到醒來一看,忽覺周圍溫軟舒適,一陣陣甜香襲人。忽聽身旁有女子說話的聲音。一個道:「他服了靈丹,早該醒了,怎麼還不見動靜?」又有一個道:「他臉上氣色已轉紅潤,你先別驚動他,由他多睡一會,自會醒的。幸而他見機得早,根基也厚,再遲一刻,縱有靈丹,變也廢了。」底下的話,好似兩個女子在竊竊私語,聽不很清,聲音熟悉。
金戈正在閉目靜聽那兩個女子說話,猛想起剛才那道姑的緊緊相逼,透不轉來,不由大叫一聲,睜開兩眼一看,已換了一個境界。石室如玉,到處通明,一陣陣芬芳襲人慾醉,室中陳設清幽。許家姐妹雙雙含笑,站離身前不遠。再摸身上創傷,竟不知到哪裏去了。回憶前情,便要下床叩謝許家姐妹的救命之德。
剛一欠身,才覺出自己赤身睡在裳內,未穿衣服。只得乞求道:「弟子金戈蒙二位仙姑賜幡,才得以安全。望將衣服賜還,容弟子下床叩謝大恩吧。」
妹妹笑對姐姐道:「你看他還捨不得穿的那一身衣服呢。」姐姐瞪了她一眼。正容對金戈道:「你昨夜回去,酒靈通駕到說你危急。我同妹子還怪你既在危難之中,為何忘了行時之言,用幡脫身?想去救了你來,大師說你災難應完,不消多時,自會前來。我到底不放心,正要命神鷺去救你,你已脫身到此。彼時你已人事不知,我姐妹急於救人,只得將你抱進後洞池中,用靈泉沖洗之後,服了靈丹,抬到房中,守候你傷愈醒轉。若非你道行根基尚厚,即使救轉,也難復原。現在雖然傷勢平服,但真氣已散,仍須靜養數日,才能運氣轉動。
我姐妹二人與你淵源深厚,此後已成一家,感恩戴德的話不要提起。以後我們就以兄妹相稱。這裏有先父遺留的全套衣服,留你穿用。這裏有酒靈通留下的手示,你拿去一觀,便知前因後果。我姐妹須到前面谷口,去將霧障放起。你先靜養,少時我們再來陪你談話。」說罷,取出一封書信遞與金戈,也不等金戈答言,雙雙往外走去。
金戈慢慢將酒靈通的手示拆開看了一遍,從頭一字一字仔細觀看,原來許氏姐妹的母親興中仙子,本是一個神蛇,千年修煉,神通廣大,平日專以採補修煉,也不知迷了多少子弟。她同神水潭的紫嫣老倪是好友,聽說紫嫣老倪得了一部天書,改邪歸正,機緣一到,即可脫劫飛升。自知所行雖然暫時安樂,終久難逃天譴,立意也學她改邪歸正。彼時她正迷着一個姓許的少年,因為太愛這個少年,樂極情濃,生了姐妹二人。那姓許的少年單名一個能字,也是修仙弟子,因來這裏採藥,被興中仙子看中,引進洞去。許能本領也是了得,在這裏一住多年。
興中仙子自從得了許能,從未離開一步。她知道許能是個有根行的修道之士。這日因想起到紫嫣老倪那裏求借天書,僥倖借來,便可同許能一同修煉正果。她才走不多兩天,許能原是被她法術所迷,竟忘了採藥之事,興中仙子走後,覺得無聊,想起自己好久未曾入定,便去打坐。起初心神很難平復,及至收好入定,神志一清,猛想起自己奉命採藥,如何會在此地住了多年?知道墮入塵劫,不能飛升,又急又悔,不由痛哭起來。恰好仙子在紫嫣老倪趕回,一見他哭,便知事已敗露;並且來時紫嫣老倪已告訴她許能的來歷,知道闖了大禍,許能的師傅是松塔真人,師傅知道一定不容。二人仔細商量了一陣,決定自行負荊請罪,請真人從輕發落。
二人才把主意打定,真人已現身,對許能道:「我輕易不收弟子,凡我門下人,大都根行深厚,與別的劍仙不同,內外功行圓滿,不能上升仙宮,也都成為散仙。自從錯收了兩個弟子,清理門戶之後,因為人才難得,決意不再收徒。原想你根基異於常人,雖不能傳我道統,也可得成正果。不想你卻迷了本性,固然你二人註定前世孽緣,也是自己你內心不能堅定,咎由自取。你們的想法,我已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