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夫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金戈抱着他的屍體,留下了悲痛的眼淚。他和武大夫並不熟稔,但看到武大夫的悲慘遭遇,總是抑制不住地聯想到自己的過去。
背對着范禮明,金戈施法解開他的繩索,放他走了。也許武大夫說的對,他是有罪,但罪過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如果只是殺了他,還會有一千一萬個趙禮明、馬禮明出來。哪能殺得盡呢。
周圍的人看武大夫已經死去,主凶也被放走,逐漸散去。偌大的廣場上,只剩下金戈和武大夫的屍體,還有幾位同在巫醫方士館的武大夫的同道。眾人按照軍中習俗,一起把武大夫就地掩埋了。
他們在金戈出手相救的時候,就走出來了。這時候天已經黑下來,為首一人走到金戈面前,拱手施禮道:「少俠!多謝少俠仗義,出手相救,雖然最後老武駕鶴歸西,但是少俠的恩情我們幾個都銘記五內!」說完,幾個人就要拜倒在地。
金戈連忙攙住他們,口稱不敢。
「如果少俠不嫌棄,還請屋內詳談!」說着為首的這位巫醫把金戈讓進屋內。
屋內燈火暗淡,一派肅殺的氣氛。眾位巫醫硬是把金戈讓在主座。輪番回答金戈的疑問,聽了他們的言辭,金戈也有些沉默了。
原來武大夫臨終之前說的話不無道理。前線軍士浴血奮戰,後方的巫醫盡力施救本來是件完美的合作,但是由於人魔兩族的大戰持續時間太久,彼此傷亡過於慘重。巫醫的人數本來就少,到最後總是手忙腳亂。軍士也從一開始的客客氣氣,逐漸變得不再那麼尊重,最後就竟然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常月真人的縱容更是加重了這種矛盾的發生。
金戈知道這種情況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他安慰了巫醫幾句,並向他們保證,下次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務必通知自己。一定會出手相助。
聊了幾句之後,幾位巫醫紛紛告退,金戈也想回自己的留守司。這個時候,那位巫醫首領攔住金戈。方才的交談中,他已經知道,這位巫醫名叫程金匱。
程金匱示意金戈留下。等眾人都走了,他插了外間屋的門栓,匆匆忙忙地領着金戈走到內室。
程金匱也不多說話,只見他手中拿出一道黃色的符篆,激發之後,一道黃色光幕罩住他們二人。這時候,他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對着金戈說道:「金公子!請受小老兒一拜!」
金戈連忙側身讓開,說道:「程前輩,這是怎麼回事?剛才我們已經見過禮了,何故再來一拜?」
程金匱卻並不起身,他說道:「金公子,剛才是替老武拜你,謝你對他的仗義出手。這一拜卻是小老兒自己的事情,萬望公子能答應,否則,小老兒就是跪死在這裏也不起身了。」
金戈看程金匱態度堅決,讓他先起身說話,並保證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好商量。程金匱這才起身。
金、程二人分別落座。程金匱說道:「公子,方才小老兒放出的避靈幕,可以屏蔽結丹期高手的窺測。我們軍中,修為最高的常月真人也不過是結丹後期的境界,所以公子大可放心,我們的話不會被偷聽。」
金戈看他鄭重其事地模樣,說道:「老丈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如此神秘,還請直言!」
「老武有一本家傳的本草經,如果小老兒猜的沒錯,此刻應該在公子的身上。」程金匱望着金戈,緩緩地說道。
金戈聽了,臉上一沉。剛才趁着掩埋武大夫屍體的時候,自己確實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本草經拿走。此刻程金匱突然提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程金匱看到金戈的臉色,慌忙解釋道:「公子不要多心!我與老武是莫逆之交,更是世交,所以知道他有這本家傳寶貝。小老人之所以這麼問公子,是想將另外一件寶貝也一併送給公子!」
說着他打開自己的乾坤袋,拿出一本厚厚的經書。他低頭看了看經書,好像在和自己的老友告別一般,然後一臉不舍的遞到金戈面前。
「老武的書中記載着天下各種靈植異被,書的最後記載着各種靈丹的配方,如果公子以後有機緣修煉丹道,想來這本書就是無價之寶。」
「哦。」金戈還沒有看本草經的內容,自然對其中記載的東西一無所知,不過他很好奇,程金匱如何知道這等秘密的。
程金匱似乎看透了金戈的心思,他接着說道:「我和老武是幾輩人的交情了,從小我們就是在一起長大的,平常我們也經常湊在一塊。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的事情他也清楚。剛才在掩埋屍體的時候,我沒有發現本草經,再聯想到老武臨死前曾經和你耳語,所以我大膽的猜測,書應該到了公子的手中。」
「我最怕被別人拿走,那就虧大了,公子得到它是最好的歸宿了。別看老武和我的境界低微,我們手中的兩本秘籍卻是貨真價實的寶貝!」
「三百年前,我們兩家的先祖都是名聲顯赫之輩。依靠的正是老武家的活命藥和我們程家的毒藥。」
「毒藥?」金戈拿起程金匱遞過來的書說道:「你的這本經書裏面記載的全是毒藥?」
「不錯!」說起自己的毒藥,程金匱似乎變了一個人,不知不覺間氣勢陡然增加了幾分。
「世人只知道毒藥能毒死人,不知道毒藥也能救人!我們程家就是靠毒藥活人無算!可惜的是,無論本草經還是我們程家的毒經都需要使用者有着深厚的實力。否則難以發揮其功用,甚至反受其累。我們兩家傳了數代,無奈後輩之人靈根越來越單一,我們空有真經,卻難以發揮其十之一二的功力。到了我們這一輩,只能靠給修練者療傷治病,支撐門面。」
「我們在修仙界之所以略有薄名,靠的就是我們救人的本領。也正是這點微薄的名聲,把他們帶到軍營,讓老武慘死在異鄉!」
程金匱感慨了一番之後,想起了自己此番留下金戈的目的。「金公子,小老兒將我程家祖傳的毒經雙手奉上。目的只有一個,還望金公子務必允諾!」
金戈聽他講述家史,知道毒經的價值高貴。他連忙對程金匱說道:「老人家,在下的境界低下,不過是築基期修為。如果老丈所託非人,就可惜了你的傳家寶了!」
「不!」程金匱卻態度堅決。「實不相瞞,金公子,我等剛才軍營時,心中還有幻想,以為人魔兩族的仗很快就能打完。看目前的情形,這種希望多半要落空。常月真人肯定不會放我們離開的。」
「老武的今天,也許就是我老程的明天!」程金匱說道動情處,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不過,我也想開了。人生不過生死二字!古往今來,修仙者無數,能夠成仙成神的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還不是再入輪迴!所以小老兒對自己的事情看的開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月兒!」
「月兒?你的女兒?」金戈聽了,有些遲疑的問道。
「不錯,正是小老兒的女兒,程霏月。月兒是我唯一的後人,不怕您笑話,小老兒是在五十歲的時候才生下她。承老天爺開眼,她一降生,我就測得月兒竟然是天生的四靈根。和那傳說中的天靈根也僅有一個靈根的差距。這可是我們程家多少年來沒有出現過得天才。所以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場突然其來的戰事,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還在享受天倫之樂!可惜天不遂人願,常月真人力邀我來前線,並把月兒收入天機門做弟子。我知道這是拿月兒做人質,如果我敢逃出前線,她的命肯定就沒有了!」
「我在這裏,時時刻刻地牽掛着月兒。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她了。今天的事情,我知道公子是個古道熱腸之人。你還年輕,肯定有機會離開前線,所以小老兒以這本家傳的毒經作為報酬,想請公子在合適的時候救出我的月兒!」
「月兒年齡和公子相仿,相貌不敢說閉月羞花,也算是小家碧玉。如蒙公子不嫌棄,做個打掃應答的婢子也好,如果公子看不上,那就幫他找個好人家嫁了吧!」說道這裏的時候,程金匱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可憐的老人雙手掩面痛哭起來,眼淚順着指縫下流,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打濕了程金匱的前襟。
金戈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有些尷尬的手忙腳亂,想要勸解程金匱。誰知道,不勸還好,這一勸,程金匱哭的更加傷心了。到最後,淒涼的氣氛讓金戈的眼圈也紅了。
他反覆向程金匱保證,只要自己能或者離開前線,一定要找到程霏月,並且一定要好好對待她,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程老漢這才止住悲聲。
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