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雲公主開踏春宴?」葉初雨剛到榮和堂,就從葉老夫人口中聽得這個消息。
挽雲公主是皇室未出閣的公主中年紀最大的,生母賢妃出自弘州楊家,賢妃入宮多年,只得這一女,卻因才貌出眾而頗得聖心,聽聞聖上曾言:「傾雲一滴淚,天上一顆星。」
有這樣一個連哭泣都能惹人憐愛的公主,賢妃雖然膝下無子,在後宮的地位卻也超然。
「是啊。挽雲公主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每年都會在她的別院裏辦踏春宴,凡是出挑的年輕男女都會接到帖子。」看着葉初雨並未對葉雲嬈和葉以玫的到來而不滿,葉老夫人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葉以玫臉上的紅疹早就退了,如今整個人容光煥發,似乎比之前還要更艷麗幾分,只是看向葉初雨時,眼中的陰狠之色一覽無餘。
斷了子嗣,如今能走的只有那條路……染了丹蔻的指甲狠狠掐在手心裏,葉以玫的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將葉初雨焚身而死……
葉初雨一進門就察覺到了這兩個姐姐一明一暗的敵意,她面上絲毫不動,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這就是她的家麼?真是好笑……
「二姐今日氣色真好。」葉初雨淡淡一笑,既不親熱也不算疏遠地問候了一句,「大姐手上的傷好些了麼?我那裏還有許公子留下的傷藥,一會兒讓竹心送去些,不然留了疤就不好了。」
當着葉老夫人的面,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葉初雨對這個祖母很有好感,也不忍心讓她難過。
「祖母,公主今年的帖子邀了幾人?」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葉初雨的好意,葉雲嬈又問起了踏春宴的事來。
「你們仨的名字都在帖子上。」葉老夫人很得意,她一共就這三個孫女,今年卻都能被邀請,這從側面也驗證了葉家女兒的出色。
要知道,挽雲公主的踏春宴可不看什麼門第高低,就算出身公侯之家,若是不能入她的眼,就算是嫡出子女也不一定能接到帖子。
「雲嬈,參加踏春宴你有經驗,這次你們姐妹三人一同去赴宴,你要好好照顧以玫和初雨。」
「是。」
葉雲嬈微垂眼睫,壓下心中的嫌惡。自己和挽雲公主年紀相仿,自從有這踏春宴以來,葉府能赴宴的向來只有她一人,如今卻又多了兩個……
不過轉瞬之間,葉雲嬈又恢復了柔柔的笑意,抬眼看着葉以玫和葉初雨:「二妹妹和三妹妹都能被邀請,真是太好了。」
給葉老夫人問安之後,葉初雨回到自己的院子,翻出許千瀾送的祛疤藥膏,讓竹心給葉雲嬈送去。
送是送了,至於葉雲嬈敢不敢用,就不是葉初雨該考慮的問題了。反正她的舉動一定會被傳到葉老夫人耳中的。
葉初雨壞心地想着,葉雲嬈一定是不敢用的,沒看葉以玫之前被折騰成什麼樣子了嘛。
「三小姐。」竹心送了藥膏回來,「大小姐讓奴婢轉告您,挽雲公主的踏春宴會在京郊別院舉行,那裏的翠微花開得極好,往年參加踏春宴的女子都會穿得鮮艷一些,也算應了挽雲公主賞花踏春的景兒。」
「穿得鮮艷些?」葉初雨把玩着手裏的茶杯,朝着竹心眨了眨眼睛,「你信我那大姐說的麼?」
「不信。」竹心早就聽葉初雨說了寧國公府上發生的事,現在她對那個人人稱讚的大小姐全無好感,立刻下意識地答道。
「可是府里只有大姐參加過踏春宴,我該怎麼求證她說的是真是假呢……」葉初雨故意為難地皺起眉頭,竹心立刻會意地道:「奴婢可以趁出府買東西的時候打聽一下。」
相府的大丫鬟,和其他權貴家的丫鬟多少也算熟悉,要打聽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也不算難。
「很好。」葉初雨輕啜了口茶,用眼神表示着對竹心的滿意。
下一秒,她立刻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秀致的眉眼彎成了兩片月牙兒。
「出府哎,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少了我呢……」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了,她還沒有機會能自在地出門呢。
雖說北蒼並沒有禁止女子出門的風俗,可她之前一直「大病初癒」,是以白氏和葉老夫人都不准她隨意出門。
第二日,葉初雨就帶着竹心出了相府。
走在上京最寬敞的天耀大街上,看着兩側琳琅滿目的貨攤,葉初雨心中充滿了新鮮感,津津有味地逛着。
很快,就在前面不遠處,一家門面很精緻的店鋪吸引了她的注意,匾上「榮寶齋」三字,很明顯,這是一家珠寶店。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珠寶首飾,葉初雨當然也不例外,立刻甩下竹心奔了過去。
葉初雨在店中轉了一圈,指着櫃枱中央一支墨玉雕成的簪子說:「老闆,那個拿來給我看看。」
墨色的光澤緩緩流動,到手的觸感卻又溫潤熨帖,葉初雨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支簪子。
「這位小姐眼光真好。」老闆見葉初雨穿戴不凡,就知她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忙不迭恭維着,「您看這玉的品質,再看這雕工,這邊角花紋的處理……」
「多少錢?」葉初雨打斷了老闆的推銷,她買東西向來圖個眼緣,別的倒真沒多想。
「這上京的首飾怎麼都這麼俗氣,還不如咱們家裏的工匠……」一個穿天青色錦袍的年輕公子一邊抱怨着一邊邁進店門,身後跟着的少女眉目清秀,面對那公子的抱怨,也只是極好脾氣地笑着,並不反駁。
「哎?」那公子突然發現了葉初雨手中的墨玉簪子,大步上前,仗着身高優勢一把奪了過來,迎着日光細細打量着。
「執夙,你看這個好不好?」那公子獻寶似的將簪子捧到少女面前,不待她看清,又抬手插進她發間,後退幾步看了看,滿意地點頭:「我家執夙還是適合玉石,那些金銀俗物不要也罷……」
被喚作執夙的少女就比那公子理智多了,並沒有理會他的喋喋不休,而是先對葉初雨道歉:「是我家公子唐突了,還請小姐見諒。」
葉初雨這才發現,原來執夙只是一個侍女,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沉靜優雅的氣質,怎麼比不少官員家的小姐還高貴?
那公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似乎做了件不太合禮的事,可還是看向老闆:「那簪子多少錢?本公子要了。」
「喂,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葉初雨雖然對執夙很有好感,可這也不能成為她原諒的理由,看那公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地反駁道。
「小丫頭,那簪子不配你,還是我家執夙戴上更好看些。」公子回頭看了葉初雨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指着隔壁櫃枱的首飾說:「素銀,粉晶,冰玉,這些才適合你的年紀嘛。」
葉初雨氣極反笑,這算怎麼一回事?他居然「好心」地替自己參謀起來了……
「不,這簪子是我先看中的,我今天就要買下來。」主不主,仆不仆,葉初雨對這對男女突然來了興趣,故意和他抬起了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