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真目光閃爍了一下,盡力穩住自己,板起臉,語氣里還帶出一股怒火:
「我倒要問問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偏把女兒嫁進你家?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喊了幾十年的口號,就算你是個家庭婦女也早該懂得這個道理!當年可是青雲自個兒提出結婚的,他二十好幾的成年人,誰能逼迫得他,他也必須承擔責任!要不是他毀了曉文清白,曉文能嫁給更好的人家、能得着個真正疼她愛她把她當寶的丈夫你知道嗎?可她不得不嫁給了唐青雲,忍受你這個婆婆的欺辱,還要陪着青雲在鄉下受苦受難十幾年,冒着生命危險,為你們唐家生兒育女延續香火……到頭來,你們就這樣對待她!當初是青雲要死要活非娶我女兒不可,如今提出離婚的也是他!想娶就娶想拋棄就拋棄,你們憑的什麼?高官豪門了不起嗎?叫唐仁騫出來給我個解釋,真當我們吳家沒人了?別欺人太甚!」
林愛真越說越生氣,情緒激動,蒼白乾枯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紅暈,平日說上三五句就要停一停歇一歇,今天說了這麼長串居然不帶喘的,底氣十足!
再看看旁邊吳曉文那張水潤粉嫩的臉,唐奶奶心裏暗哼:傻孫子傻孫女乾的傻事兒,這種人渣,根本不配得到他們的孝心,給他們用那麼珍貴的方子和好藥材,簡直是浪費!
「方青蘭,敢不敢讓我進去,我們當着鄰里街坊的面評評理?」林愛真繼續叫囂着。
「我早就敞開門請你進去,你剛才怎麼不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在門口沒出夠風頭呢,你捨得進去嗎?」
唐奶奶看着林愛真冷笑:「你這一通胡諂就為避開我那個問題,不肯回答?那就算了,咱們心知肚明!不過你指責我兒子唐青雲毀了吳曉文的清白,這個我不接受!我可問過青雲,他和吳曉文未婚先孕是怎麼回事,真要我說出來?林愛真,你這當媽的臉皮厚也就算了,吳曉文,你要不要聽聽?當年果真是唐青雲主動碰了你的身子嗎?可青雲跟我說,其實是……」
「不!不要說了!」吳曉文雙手捂住耳朵,滿臉羞憤欲絕,心裏大罵唐青雲王八蛋不是男人,這種事情都跟他老娘說!
果然母女連心,林愛真驚呆之後張嘴就罵出來:「唐青雲真不是個東西!自己做的事情,還能往女人身上推……」
唐奶奶哼了一聲,她還沒無聊到那種地步,費神去追究陣年舊事,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咋她們母女一下,沒想到母女倆反應這麼大,當年青雲和吳曉文的交往肯定藏有貓膩,只不過現在沒必要翻找真相了:
「林愛真,你別罵我兒子,我想要罵你女兒,可有一百種罵法,恐怕你受不了!過去的已經過去,當年他們怎麼結合的就不談了,也別昧着良心說跟着我兒子吃苦受難,青雲娶了吳曉文,才是被拖累的那一個!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吳家,他會聽從安排去東北或西北,現在也能有青山這樣的成就。可他選擇與父母決裂,做你們吳家的女婿,跟着你們去南方。他可以年輕氣盛,唐家卻不能真的放棄他,唐家依然給他一些助力,如果沒有他,你們吳家能這麼全須全尾活到現在?光是你們吳家那兩個世仇,就能弄死你們幾回!所以林愛真,你一直都是精明的,你的眼光很準手段很高明,終究是被你抓住一個唐家人,為你所用,到這份上放手,你就該滿足了,貪心太大從來沒有好下場!」
兩個女人對峙着,唐奶奶目光冷傲篤定,林愛真眼裏卻翻湧着層層恨意,對方那張玉白細膩沒有一絲皺紋的臉太扎眼,那臉上明顯的輕蔑淡漠更是刺激了她,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一句:「方青蘭,你欠我的……」
「我欠你什麼?欠錢還是欠人情?你說清楚我賠給你!」
「你賠得了嗎?你欠我一條人命!」
場面靜寂,吳曉文被這句話嚇呆,不再哭泣了,楞楞地看着對立的兩個女人。
林愛真後悔得想咬舌頭,方青蘭那死女人接話接得太快,害自己話趕話,竟然脫口就吐出那一句。
「林愛真,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讓你女兒嫁給唐青雲,利用他還在其次,你真正目的是整個唐家!」
唐奶奶冷冰冰的話語如刀如刺,直扎林愛真、吳曉文心臟:「難怪能毫不憐惜地丟棄我的孫女,勾搭野男人、給青雲戴綠帽子沒有半點壓力和羞恥心!你們千方百計阻攔曼曼回歸唐家,這是不想她回來給我治病!我老婆子死了,唐家自然落在吳曉文手中,然後你林愛真就可以為所欲為,將唐家變成你們母女的天下?呵呵!看這仇報的,多痛快!林愛真,夢還沒醒呢吧?那還不趕緊地,帶着你女兒回家洗洗睡,繼續做你們的青天白日夢去!」
吳曉文臉色煞白,雙手緊握委屈萬分地朝唐奶奶喊:「媽!曼曼那事情……」
唐奶奶嫌惡:「叫錯人了,你媽在那邊。還有不要提曼曼的名字,你不配!」
吳曉文嗚咽着倒向一邊,林愛真捂住胸脯喘出口氣,白着臉一字一字地念:「方-青-蘭!」
唐奶奶瞧她一眼:「怎麼着?還惦記着一條人命?林愛真你可想清楚了:那人命,要底是我欠你還是你欠我?我妹妹方玉蘭怎麼死的,你和吳玉軒敢不敢給我說清楚?幾十年了,都過去了,我保證不追究,只求你們給我一句實話!」
林愛真口唇再次變成青灰色,用力搖頭:「不是我們!當年,是她自己貪玩走丟了!我們也找了她大半天,警察局查過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能相信啊,就像你不肯相信:你那個弟弟叛逃了!」
林愛真咬緊牙關,目光怨毒而銳利。
唐奶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得進去招呼客人了,沒空跟你瞎扯掰。你不是想進去跟我街坊鄰居們說道說道?來啊,請啊!她們要是問起離婚的原因,我要不要說實話?空口無憑,有人給了我幾張照片兒,照的是吳曉文和一個男人,那親熱勁兒我和老頭子是沒法看,兒媳婦不守婦道給兒子戴綠帽子,做公婆的看了能有得好?街坊鄰居們估計是不介意的,你們進去,就拿出來大家看看唄,省得日後又說我們唐家欺負你吳家,隨隨便便提出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