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理會也不能這麼打臉啊,竟然還私底下發短訊,這是作妖給誰看?
顏海燕第一個怒了,「顧家這是什麼意思?覺着咱們上趕着倒貼還是怎麼着?沒這麼埋汰人的!小顧明知道他家裏人不同意還說家裏人都喜歡朵朵,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得虧還沒定下來,真定下了以後朵朵還有好日子沒有?」
馮喆覺得應該給好友擋個槍,咳一聲,「媽,這事兒吧,得有一說一,顧南淅爸媽確實喜歡朵朵,不喜歡那天也不會這麼熱情,您別一棍子把人全打死,再說朵朵以後是和顧南淅談戀愛又不是跟他爺爺奶奶,說句不好聽的,老人七老八十了,還能有幾年活頭?」
「你懂個屁!」顏海燕瞪他,「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你懂還是我懂?為什麼說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你當別人都沒你聰明是不是?如果以後小顧奶奶讓朵朵做這做那糟踐她,朵朵是做還是不做,做了她委屈,不做老太太生氣,往床上一躺裝個病賣個瘋,抹一把淚,你讓朵朵怎麼辦?小顧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次兩次他能站朵朵這邊,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那可是他親爺爺奶奶,再說句難聽話,年紀大的人生死平常,萬一為了小顧維護朵朵氣出個好歹,你讓朵朵以後還怎麼在顧家待?」顏女士口才實在了得,三言兩句就整出了一部跌宕起伏有因有果有高|潮的家庭倫|理劇出來,聽得馮喆一愣一愣的。
馮國安雖然覺得妻子有點誇張了,但不可否認,一段婚姻,如果不能讓雙方家人都滿意,那麼這段婚姻註定是要有波折的,也許是小風小浪不痛不癢,也可能會成為滔天巨浪撕裂這段姻緣。
前途未卜四個字用在這裏再貼切沒有。
不由看向顏朵,按照一般人的普遍做法,如果真的喜歡,小侄女應該幫着掩蓋事實才對,顏朵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是不太喜歡?還是不想對家人隱瞞?
顏朵拿着個奶黃包一邊吃一邊看自家姑姑埋汰表哥,察覺到姑父看過來,她無辜的眨眨眼,黝黑的瞳孔在燈光下像碎了星的銀河,漂亮極了。
「朵朵,你是怎麼想的?」馮國安溫聲問。音調不高不低,顏海燕聽到,訓斥兒子的話暫時壓了回去,也看向小侄女。
顏朵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拍拍手上碎屑,哦一聲,「沒什麼啊,我至少三年內不會在國內生活,隔洋跨海的,誰也見不着誰。」
「就這?你就打算這麼算了?
!」
「難道您讓我為了不相干的人找顧南淅鬧?」顏朵故作詫異,「那我也太傻了,吃力不討好,完全沒必要啊。只要他不變心,那我也不會變心,至於別的,真要像您說得那樣天雷狗血的發展——」她笑了笑,「我不是受氣包,也不是聖母白蓮花,大不了就一刀兩斷,沒男人我也能養活自己,我又不是為了他才活着。」
顏海燕聽了心情頗複雜,突然覺得小侄女真的長大了,這種認知和此前的那些朦朧模糊的感覺不一樣,是更切實的觸動。
顏朵其實也想過把這事兒瞞下來,也省得長輩操心。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和顧南淅如果想開花結果,兩家遲早是要碰頭的,到時顧南淅爺爺奶奶要是當場給人難看怎麼辦?丟臉的還不是她家裏人?與其到時讓家人措手不及,不如大家事先都有個底。
顏朵心裏有個很清晰的表格,愛人雖然重要,家人也很重要,她不可能為了粉飾太平就不顧家人的感受,此前瞞着長輩戀愛時間,瞞着長輩男友的心理陰影已經有些不應該了,再瞞着這個,那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
顧南淅發現之前的好感度好像白刷了——
馮喆婚禮上還不明顯,當時人來人往的誰也顧不上誰,隔天到馮家做客,這種感覺落差就很明顯了。首當其衝是顏海燕的態度,直接從春天進入了秋冬,說冷淡吧,不算,說熱情吧,那更不像了,反正挺彆扭的。
等顏朵帶他回房間,顧南淅問,「你姑姑是不是生我氣了?」他就是隨口那麼一問,沒走心的,因為覺得自己這幾天表現不錯。
哪知顏朵還真點了頭,拿狗梳出來給阿達順毛,慢吞吞把他家祖母大人發短訊求分手的事說了,「我覺得紙包不住火,不說的話萬一將來見面多尷尬啊。」
顧南淅卻更在意短訊的事,「你怎麼沒和我說?」
「我有機會嗎?」顏朵看着他,「你要在醫院陪護,然後我哥昨天結婚,亂七八糟的哪有功夫說這個——再說了,你爺爺奶奶反對的事你不也沒告訴我嗎?」突然收到那麼條求分手的短訊,她當時也很懵逼好嗎,沒找他鬧就該偷着樂了。
顧南淅也知道自己理虧,訕笑兩聲,在女盆友身邊的墊子上盤腿坐下來,解釋說,「我怕你不高興,回來過年就該歡歡喜喜的,為了這些事影響心情不值當。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想法和咱們不同,有些轉不過來彎,過陣子就好了。」
顏朵不置可否,只說,「照理說,我作為晚輩應該主動去討好長輩,但你爺爺奶奶現在明顯很排斥我,我不想討人嫌,也不想看人臉色,雖然被擠兌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憑什麼啊?我家裏人都很尊重你,也沒對你說過難聽話,沒道理我就要比你低一等。」
說完臉上表情一收,「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不等她說完,顧南淅趕忙打斷,「咱們又不是拍電視劇,我也不是大男子主義,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相互平等的,什麼高不高低不低的,不是打我臉嗎?」彈了下她腦門,「我從沒想過要你為了我去受委屈或怎樣,這些是我的責任不該是你的,朵朵,是我沒有協調好,我和你道歉,我奶奶給你發的短訊如果讓你受傷了,你別放在心上,以後我會加倍對你好。」
「不用加倍,」拍開阿達舔過來的狗頭,顏朵淡淡說道,「我姑姑說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如果雙方協商不好,情侶間的結局往往不會很好。」
顧南淅聽得有點膽顫心驚,很怕會聽到分手什麼的,當然,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
「但我覺得兩個人的事自始至終其實還是兩個人的事,外因也只是外因,它也許可以干擾,卻不會起決定作用。所以無論是你家人反對還是我家人反對,只要你依然喜歡我,我依然喜歡你,那我們就可以繼續下去,反過來,如果你因為家人就要放棄我,那只能怪我識人不清,我可能會傷心,卻不會糾纏不放。」
別啊,你繼續糾纏啊!
顧南淅有點苦逼,「朵朵——」
顏朵示意他聽完,「所以我不會上趕着巴結討好你家裏人,別和我提尊老愛幼,我做不來委曲求全,他們如果尊重我,我會孝順,瞧不上我,我也不會上趕着找不自在相看兩生厭,那就沒意思了——」
表情認真的看着他,「這是我的態度,你覺得不好,就當面說出來,咱們再討論,但有一點,我不接受馬後炮。」
顧南淅:「…………」女盆友突然這麼犀利腫麼破?
卻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和稀泥的時候,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這不怪你,朵朵,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也不算,就是覺得莫名其妙,挺憋屈的,我是有缺陷,但也沒到了那麼無地自容的地步吧?你奶奶話里話外好像我多不要臉似的,明明是你先告白的——算了,這些過去就不說了,但你得給我做個保證,顧南淅,我不接受那些虛的。」
顧南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為女朋友話中的那絲屈辱,而這份屈辱偏偏是他家裏人給予的,這就更讓他無地自容了。
想了想說,「好吧,我保證不會強迫你去討好我家裏人,如果將來咱們結婚的時候我爺爺奶奶還是這個態度,那就順其自然吧。」話平平常常,箇中意思卻很有些大逆不道。但顧南淅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他可以孝順,卻不會愚孝,不會任由長輩去隨意干涉他的人生和生活,即使是至親也沒有那個權利。
顏朵其實不是真的讓他說到做到,只是她需要這個口頭的約束力,這樣將來自己才不會太被動。是的,她現在有些不信任這個男人了,不是不信任他的感情,而是不信任他在面對親情時的態度。
人在遇到一些事的時候總會成長很快,尤其是女人。顏朵不覺得是自己想的多,但顧南淅今天的表現不可諱言,讓她有些失望。她本不指望這個男人可以和自己一起同仇敵愾義憤填膺,畢竟那是他的祖母,但顧南淅態度上的那種想要和稀泥息事寧人的態度太明顯了,這讓她突然覺得沒有安全感。
大概是之前的那些短訊到底是產生了一些負面影響吧,顏朵想,但她不想去糾正改錯,調整自己的情緒,時間,只有時間會告訴她最終的結果。
「你會不會覺得我過分?」
顧南淅搖頭,「沒有,是我家裏人有些過了。」這是實話,誰家孩子也不是後娘養的,爺爺奶奶這兩天說的話變本加厲,他一辯駁奶奶就喊心口疼,這種伎倆很老掉牙卻行之有效,至少他就不敢像之前那樣幫女朋友說好話了。
所以在面對顏朵時,他心虛。真的心虛,做夾心餅乾的感覺糟糕透了,爹媽讓他忍,讓他就當哄老人高興,但這種像是昧良心的感覺實在很挑戰人的底線。
好在很快就過年了,過完年出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