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蒙蒙亮。
村民就敲了敲他們的屋門,在外面喊了一句什麼話,迷迷糊糊的江曉曉沒聽清楚,但大概知道是他們村的漁船要啟程了。
所以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昨晚她睡得晚,自然那麼早起來很累。
可是她剛想起身,就發覺自己在一個熟悉的懷抱里,她鳳眸微斂,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應該已經推開他了啊?
難道是她沉睡中,主動投懷送抱?
江曉曉臉上一熱,然後輕輕推開他,緩緩起身,換好衣服,正猶豫該不該叫醒他,畢竟他這隻鬼王也有起床氣,上次她就領教了。
一轉身就瞥見他已經穿戴整齊,絲毫沒有朦朧睡意,仿佛剛剛就沒在睡一樣。
她怔了怔,只見他壓迫感極強的走過來,江曉曉本能後退了一步,直到身後靠到了牆壁,他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中,垂眸睨着她,「不叫醒我,想一個人逃走?」
「不是……我剛想叫你。」江曉曉顫了顫纖長的睫毛,低聲說。
仿佛在巡視她說的是不是真話,沈夜冥最終放開了她,沒說什麼,推開而出。
她頓了頓,然後跟了上去。
……
清晨的海風平和,海水清澈波瀾起藍光,漁船在海面上平緩地行駛着,平靜而安謐。
漁民正在忙着撒網,由於人手不夠忙得焦頭爛額,忙碌中一漁民腳被一個不明物體一絆,低頭一看是一個破布襤褸的藍發藍眸少年。
見是這村裏的外來白食者,覺得肯定是故意擋在這裏,忙碌中脾氣自然也不好,對着少年發泄般重重踢了一腳,「沒長眼睛是不是,沒看我們正忙着打魚,不幹活偷懶還淨添亂,滾遠點!」
藍發少年被踢得很遠,他仿佛很痛地捂着被踢的肚子,這時,面前似乎走過一個人影,他立即抱住了那人的腰,嘶啞着聲音渴求道:「我……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求求你給我點吃的,我一定會做牛做馬回報你!」
而被他抱着的人正在江曉曉,她微皺纖眉,瞥見他瘦弱的身體,乾涸的唇瓣,枯黃的手臂,一時沒忍心拒絕,便低聲道:「回報就不用了,你跟我來。」
話音剛落,藍發少年艱難起身,然後跟着她一步一頓的走着,明顯剛剛那一腳提到了他的痛處,變得一瘸一拐。
跟着她來到了船屋裏,只見她拿出了兩個饅頭,和一瓶水遞給他。
少年慌忙接過,然後狼吞虎咽了起來,等填飽了肚子之後,他才漸漸恢復力氣,被踢到的肚子也不那麼痛了。
下一刻他即想起剛剛施捨他的女子,連忙抬頭望去,在看到那女子的那刻怔了怔,倒不是女子的容貌有多驚人,而是那雙鳳眸仿佛一下子能把人吸進去一樣,令人流連忘返。
沉默了半響,藍發少年才回過神,緩緩輕聲開口:「謝謝你,我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你的。」
「不用了。」江曉曉略微冷淡地說,「你走吧。」
她很少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剛剛那一刻,算這個少年走運。
誰知,少年仿佛沒聽見,走過去她身旁,真誠地說,「姐姐,我在從異國他鄉落難來到這個村子,這個村子的人看我是藍發藍眼,以為我是不祥之人,所以從沒人對我那麼好。姐姐是要去蓬萊仙島吧,我也是,我叫封焱,姐姐你呢?」
江曉曉徹底怔了怔,她之前也在現世遇到過那個叫封焱的陰冷男子,該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那個男人差點要了她的命,而她卻救了他?
但隨即覺得可能是巧合,秦朝都過去五千多年了,同名同姓有什麼奇怪,不一定是同一個人轉世。
於是,她鳳眸微斂,沒有告訴少年她的名字,只是詢問:「你去蓬萊仙島做什麼?」
「聽說那裏有仙人,我想……去拜師學藝。」少年清澈的藍眸亮晶晶的,仿佛不諳世事。
江曉曉淡淡瞥了他一眼,說,「傳言不一定是真的。」
「那我也想去試試,我不怕吃苦,我只是……只是想復仇,替我的國……家人復仇。」說到這裏,少年刻意頓了頓,眼神閃過隱瞞。
她也不拆穿,只是說,「我是去蓬萊仙島,但是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會很安靜,絕不會打擾到你的,姐姐,你要是趕我出去,那些村民就會為難我,我也會沒吃的,到蓬萊仙島起碼兩天,我遲早餓死,求求你讓我留下吧。」少年帶着哭腔求她。
江曉曉面上毫不動容,豈不是他和差點殺死自己的男人同名,就是善心她也不會時時刻刻泛濫。
「你走吧。」所以她拒絕了,然後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好像是有人的腳步聲,正走進船屋裏。
這時,少年見她拒絕,不由分說地抱上了她的細腰,鄭重其事地承諾,「你要我做什麼,我做什麼,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給你,這樣行不行?」
江曉曉蹙了蹙眉,沒想到他會這麼執着,大概是想活着去蓬萊仙島,她雖然冷淡,但最對付不了的就是死纏爛打的人,於是沒說話。
「那我就當姐姐默認了。」少年藍眸異常興奮的說,然後不經意抬眸瞥見身後走進來存在感極強的男人,那異眸震懾人心,輕而易舉令他怔在了那裏。
見狀,江曉曉正想推開少年,就從身後被強有力的拉了過去,從頭頂傳來森然沉冷的聲音,「哪來的,滾哪去。」
這話明顯是對着對面的少年講的。
而少年顯然是害怕他的,連身子都有些戰戰兢兢,但他卻深深望了一眼她,仿佛鼓起勇氣地對着他說,「我,我不走,除非她趕我走。」
聽罷,江曉曉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開口趕他走,倒不是同情心泛濫,而是覺得或許有他在,兩人晚上不可能發生什麼,她也能安心睡覺。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可是腰間突然被狠狠捏了一把,她緩緩抬起鳳眸,瞥見了男人警告似的睥睨目光,她頓了頓,然後出乎意料地說,「讓他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