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堆積起來的宴會,總是充斥着那麼一股腐朽的味道。但是,身在豪門,即使厭煩,也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這種盛宴,是很多商人趨之若鶩的,它是利益疊加的戰場,也是富人滋生細菌的場所。身在官場、商場、娛樂場,穿着光鮮而亮麗,但是他們終究不知道這是娛樂了誰?享受了誰?
唐殊緣挽着唐越的手臂,跟在父母的身後進了會場。她穿着一條貼身的香檳色晚禮服,畫着精緻的妝,將原本的可愛掩去了大半,而小女人的氣質漸漸散發出來。
她其實一直都不懂得這種宴會的意義,更不會明了那暗地裏充斥着的骯髒和不折手段。
但是,唐殊緣就是喜歡它!
因為只有在這樣的場合,她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挽着唐越的手,兩人衣着華麗,現場氣氛歡喜。只要他們兩個走過,大家都會投來羨慕的眼神。看,這多麼像是一場為了他們而舉行的婚禮。
心底小小萌芽出來的竊喜,毫無保留的表現了出來。那種甜蜜的笑意,化成緋紅染上了她的臉頰。
唐越看着她,挑了挑眉:「你怎麼那麼開心?」
「沒,沒有!」唐殊緣像是被窺見了秘密一樣,瞬間有些小慌亂、
「等下我和爸爸要去應酬,你就跟着媽媽去旁邊吃點東西。」唐越也並不想深究她的笑意:「老規矩,不許喝酒!」
又是這樣!唐殊緣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也不會去反抗,她只會乖乖地遵從哥哥的意思。
唐越深知宴會的陰暗面,一杯酒,可以達成一樁生意,也可以毀掉一個人的聲譽。他雖然厭惡這種「假面派對」,但是只要一上場,他就可以自如的運用自己的談吐舉止。別人的阿諛奉承,別人的嫉妒羨慕恨,別人的一切一切,在他看來,都是事業的墊腳石,只要踩着就可以了,不用去在意。
要說會偽裝,其實沒有人比得上這些身經百戰的商業精英。他們可以在對手陷入沼澤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賞對方一腳,讓其跌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是也可以在對手面臨黑暗的時候,給予一絲的光芒。要如何做,這全看他們的需求和意願。
唐越和父親並肩站着,接受着早已聽爛耳的誇讚:
「唐董,您真是越發的年輕了!」
「謬讚了!宋老闆你也不差!」
「您兒子可謂是青年才俊,幾個收購案那是做得風生水起,業內誰不誇獎有嘉!」
「嘿嘿,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你也別誇他,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
「唐董,不知道最近可否賞臉合作一下,我們公司有幾個不錯的項目正在實施!」
該有的鋪敘都做完了,現在就該進入正題了,這就是商人間的對話。分不清楚那些動人的語句,是為了目的的達成?亦或是真心的讚美?
「嘿嘿,我都已經退休了,宋老闆有什麼項目可以直接和唐越談。我有事,先失陪了!」唐睿陽將爛攤子丟給兒子,自己舉着香檳大闊步地離開了,每次來宴會都要應付這種小角色,那豈不是要累趴下去?
「唐總裁,我們公司最近有意向要競標一塊土地,您是否有興趣合作?」
唐越並不去看面前這個諂媚着一張臉的男人,而是悠閒地晃着高腳杯。
其實商場就像是這個杯子,有能力的人可以隨意的操控酒杯里的液體,喜歡什麼顏色,什麼口感的酒,或者單純只想拿昂貴的杯子來裝白開水,都是他說了算。樂意,可以嘗一口;不樂意的話,也可以全部倒掉;更有甚者,可以喝一口,然後全部吐掉。而沒有能力的人,只能眼睜睜的任由他人擺佈。
「唐總裁,您看……」
唐越不想浪費時間,標準的笑掛在臉上,只是嘴角的不屑毫無隱藏。他湊到宋老闆的耳邊,冷漠地說:「你那家爛公司是什麼情況你自己清楚,唐氏樹大,不過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乘涼的。」
宋老闆的笑僵在了臉上,本以為放低點姿態可以挽救一下公司的頹敗之勢,沒想到卻遭到了拒絕。而唐越接下來的話,更是直接將他打入了地獄:
「那個吞併計劃唐氏勢在必行,別在死抓着那些財富不放了,你也是時候退休了!」
宋老闆呆愣在了原地,雙眼瞬間佈滿了無力的滄桑。他大半輩子都在商場裏打滾,深知其中的規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唐越並不會去同情任何一個敗者,在他看來,如果不狠戾,下一個失敗的人就是自己。商場的險惡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承受的,所以,唐越從小就被爸爸訓練成一個不能多情的男人!逢場作戲,可以,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唐越喜歡唐殊緣這樣的女子,因為在他渾濁不堪的世界裏,她就是他的救贖。唐殊緣的純粹,唐殊緣的快樂,都是他生命中的光芒。但是,只要一想到唐殊緣只是被保護在溫室里的花朵,他就掩藏不住那擔憂。
可以和他相愛的女子,必須要經受得起一切的風雨。
唐殊緣百無聊賴的坐在角落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吃着盤子裏的東西。她看着唐越被人群包圍着,帥氣的臉上掛着公式化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高貴霸氣盡顯。她的眼光一直追隨着他打轉,滿是愛戀。但是,卻沒辦法向他傳遞分毫。
總是這樣,他在人群中,而她只能在角落裏。
「殊緣,那邊舞會就要開始了,媽媽要過去跳舞了。等下如果有人邀請你,你要答應哦!」
「那哥哥呢?」她更關心的是唐越的舞伴。
「別管他了,他不缺伴兒!倒是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哦!」
唐殊緣勉強點了點頭當作回應,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去追尋哥哥的身影。是呀,唐越總是不缺舞伴,每次來這種宴會,都會有一群名媛圍着他轉,哪裏還有她的份呀?
想想還真是差別,唐睿陽每次參加宴會都把李馨愉帶上,在應酬的空檔,陪太太跳上一支舞,享受那一刻的小溫存。而她就沒有那麼好命了,哥哥每次都是怕她自己一個人孤單,才順道將她帶來了。帶來以後呢,又只會把她丟在角落裏吃東西,什麼都不能做。
唐殊緣手撐着下巴,眼睜睜的看着哥哥和一個女人挽手進了舞池,無聲地嘆了口氣。
燈光很柔和,音樂很舒緩,一對對的人兒相互擁着,親密而舞。唐殊緣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但是從背影依稀可見那女子的姣好。唐越的手輕輕的放在舞伴纖細的腰上,而那女子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將頭依偎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唐殊緣真的很嫉妒,她甚至可以看到唐越嘴角泄露出來的甜蜜。那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擁抱着,嬉笑着,嫣然一對情侶的模樣!她多麼想要變成那名女子,哪怕只有一支舞的時間……
唐殊緣真的好失落,她生氣的轉頭不再去看那畫面,將頭撇向一邊。在心情不佳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唐越。但是當唐越是她不開心的原因時,她只能尋求父母的幫助。
而父母此刻也正相擁着跳舞,他們散發出來的幸福太過美好,讓人不忍心去打破。有時候想想,唐殊緣會覺得自己很寂寞,連個真心朋友也沒有。
「小姐,可否賞臉跳一支舞?」
她抬頭的那一瞬,向黎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秀氣的眉宇緊鎖,大大的眼裏盛滿了無助的淚光。那些晶瑩的水珠兒捨不得墜下,卻被主人使勁的擦去,沒入衣袖。
「好!」唐殊緣只是覺得,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孤單寂寞,別人可以跳舞,她也可以。
舞池裏的甜蜜,她也想要分享一下!
他們很快融入了舞池,在那方小天地里優雅起舞。
向黎看着眼前這個美麗女孩兒,心裏還是會有些悸動。本來他只是應家裏人的要求,來會會這個女人。只打算隨便打個招呼就找藉口走人,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輕易栽在一個女人的眼裏。
「我叫向黎,你呢?」
「唐殊緣。」她轉頭與他對視,然後笑出了深深的酒窩漩兒。
向黎被這個笑容征服了,但還是可以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她總是迫切地想要將他帶往一個方向,然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個男人看。
有趣,原來跟我跳舞還另有目的呀!
他手下發力,緊緊的扣住了她的腰佯裝生氣:「你這樣可不禮貌哦,跟我跳舞,卻看着別的男人!」
唐殊緣錯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識破了。
「你在看誰呢?」
「我哥哥!」
「哦。那個女人是你嫂子吧,你看,他們那麼親密!」
「才不是!」唐殊緣想都沒有想就開口反駁:「只是舞伴而已!」
向黎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有意無意地將她帶離那個男人身邊。
「殊緣,你的興趣是什麼?」
「鋼琴。」
「那你有沒有喜歡去的地方?」
「沒有耶。」
「你有沒有交往的男生?」
「沒有。」
向黎故意問她很多問題,想要讓她集中注意在他身上,不過看來並沒有什麼用,她那雙大眼睛還是一直往旁邊瞥。沒法了,向黎低下頭,對着她的耳廓吹氣:「殊緣,你真美。和我交往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