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就是瑞雯在祭壇上的投影,同樣也是在羅南心中的投影。它不會直接告訴羅南,瑞雯在現實世界的位置,但是那份聯繫以及相對應的信息,是獨一無二的。
這份認知,化入了羅南的呼喚和祝福聲里,像是躥天的雷火,在鬱郁烏雲中爆開,殷殷的雷鳴,擴散的靈波,掃過夏城的夜空,與億萬生靈的相接、對照。
世上有且僅有一個目標,與之相對應。
這是羅南靈光一現的嘗試,就像繪畫時的神來一筆。他也不知道能否得到期待的結果,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偵察,偵察?」爆岩的呼叫聲響起,把羅南拉回了現實。
「我在。」
「你幹嘛去了?」
「格鬥場這裏……我看看有沒有瑞文的線索,為通靈圖做準備。」
「咦?怎麼樣,能不能成?」
「不好說。」
現在羅南的謊話當真是張口就來,不過某種意義上講,這也不算是說謊,他確實是為通圖靈做準備,只不過現在已經畫完了而已。
爆岩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切換了話題:「秘書要和你通話,問你方便嗎?」
「秘書?啊,你說何姐?方便啊,哪有不方便?」羅南只覺得莫名其妙,何閱音直接通過六耳和他聯繫就好,幹嘛還要通給爆岩問一聲?
爆岩「哦」一聲,很快,新的通訊就接入進來:「羅先生您好,我是何閱音。協會內部代號『秘書』。」
「呃,何姐。」羅南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跳出個『內部代號』,好像要重新認識一遍似的,很是古怪。
很快,何閱音就給了解釋:「協會已經收到爆岩的報告,決定介入此事。由於關涉到社會企業,為避免麻煩,協會加入保密程序。參與行動者,一律以『內部代號』稱呼,事前、事後的簡報,也都照此辦理。鑑於你情況特殊,周五晚上的行動簡報,在周一公示前,也會做相應處理。」
羅南突然感覺好正規,好像進入了軍方部門,能力者協會一向如此嗎?
很快,爆岩的感慨就說明了一切:「移風易俗啊,好像回到軍隊裏了。」
何閱音的通訊繼續:「至於羅先生您的代號,我原本代擬了一個,叫『畫師』。」
「嗯,很好啊,很貼切。」
「但過於貼切了,很容易產生聯想。抱歉,我剛從爆岩那裏得知您的一些事,以您和您的家庭目前面臨的情況,不適合站在前台。」
「……也許吧。」這時羅南想到了嚴永博。
「我剛剛聽爆岩稱呼您為『偵察』,這個代號指向模糊,比較合適。如果不介意的話,本次行動的內部代號就用這個可以嗎?」
「沒問題。」羅南不介意這樣的「虛名」,他更關心接下來怎麼與協會配合,儘快救出瑞雯。
「那麼,何,咳,秘書,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後續支援馬上就到,同時協會也會在全城佈控,視情況判斷,是否與量子公司展開交涉。」
「那我和爆岩……」
「至於你,目前並沒有明確任務。因為有一件事情,必須儘快解決。」
「啊?」
何閱音聲音平靜:「兩分鐘前,羅淑晴女士剛把你送進夏城仁愛醫院,目前得出的結論是持續性意識喪失,淺度昏迷。」
「啊哈?」爆岩差點聽到精神錯亂,「偵察不就在這兒嗎……你說他的本體?」
羅南一時無語。這時他才想到,自己靈魂出竅有多長時間了?至少也有三四個小時了吧,出竅前他還在車上裝睡呢,這時候就是繞城一圈兒,也該到家了。
顯然,他是沒法自個兒下車的……
短短兩天時間,又來個叫不醒。而且這回,是真的叫不醒了。要知道,姑父姑母剛剛才給他偷做了鑑定,這種情況下,由不得那二位不想多。
「羅先生,爆岩說您是附靈在烏鴉身上,但我不這麼認為。」何閱音沒有稱呼代號,說明此事與行動無關。
看來靈魂出竅的事情是瞞不住了,羅南正要坦白,卻聽何閱音道:「我諮詢了游老,你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比較複雜的寄魂狀態。也就是說,你的絕大部分意識,或者說是靈魂,通過能力的映射,來到烏鴉身上……「
「呃?」
「這是一種非常麻煩的情況,對你本人以及寄魂對象都會造成持續的損耗,如果分離不及時,後果會非常嚴重。我已經告知爆岩,你現在哪兒都不要去,協會的白先生正在趕來,他精通入夢法,在靈魂學上造詣深厚,由他來診斷一下,至於醫院的事情,我會處理。」
「呃,等等,何姐,我現在這個……」
羅南不知道為什麼作為協會最強通靈者的游老會做出錯誤判斷,不過現在,他明顯是不能耽擱在這事兒上的,正要解釋,意識突然一滯。
「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羅先生?」
羅南沒有即刻回應,而是集中精力「側耳傾聽」。一個呼吸之後,他便有了答案,當下便道:
「何姐,你幫幫忙。我的事,章魚哥那裏比較清楚,你和他對接一下。我現在好像發現瑞雯了……」
「在哪裏?」爆岩和何閱音同時發問。
「等我再確認……」
話音未落,奇妙的感覺,再次從遠方反饋回來。就像是自由落體的石子,在奇妙重力作用下,將羅南的心神盡都牽引過去。
咚!
石子落水,清波蕩漾,周圍的環境驟然靜寂,只有羅南這顆小石子,一路下沉。
他的意識與「水體」摩擦,細微的聲響很快也渾化在微弱的背景噪音里,最終歸於寧靜。
如此奇妙的感知,羅南卻並不迷惑。
格式塔與星辰的牽引作用告訴他,他的意識,確實是鎖定了瑞雯的位置,並嘗試與瑞雯的意識接觸。
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深邃的水體……前面其實有參照的,傑克的意識防護就是如此。
只不過,傑克的意識防護,應該是由改造而來,穩定堅固而僵硬,像是一潭半凍結的死水。
至於瑞雯……她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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