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有搬進林大山原先住的房子,連着地契房契,林大山也一併的給了他。
那房子也着實小,林大有也不若林大山那般,有錢蓋新房子。而且,短時間內,他是沒有錢來蓋房子的,左想右想,房子無論如何也要休整一番的。先不說兩個孩子大了,也要有自己單獨的房間,總不能一直跟爹娘住在一起。況且,冬天就要來了,這小林村的冬天可是凍死人的,那地上堆積起來的雪,踩上去,就是厚厚的腳印子呢。想有一年的冬天,村里好幾個老人都被凍死了。死的時候,那嘴皮子都還是烏紫烏紫的,看着可嚇人了。一到了冬天,外面幾乎就沒有人出去了,除非是必須要去鎮上買東西,不然,外面那麼大雪,又刮着把臉都能吹爛的風,誰願意出去挨凍呀。
本來在屋裏就夠冷了,還出去,有病吧。
這屋裏四面透風的,那屋頂還碗大的漏洞,這到了冬天可咋辦呀。再說了,還得趁着天暖去山裏砍些柴火,不然這冬天可熬不過去的。
林大山本來就重親情,一聽林大有想休整房子,二話不說就來幫忙。因着桑玉對林大有兩口子還算是好印象,也沒有說不讓林大山去,還把家裏沒有用完的石頭什麼的,都讓林大山帶了過去。
這工程量又不大,兩兄弟說說笑笑的,十幾天就把屋子整好了。
卻說桑玉,現在不用打絡子了,每日裏就是繡花做活計,做久了也煩。有一次去找江氏說話,卻看她把屋前的一大片苧麻割了,桑玉以為她是要割了來織布用,卻見她把那一大堆的苧麻堆在院子裏攤開。當時桑玉還有些不明白,以為是這邊特有的紡織技術,卻沒成想,過了兩日再去看,那苧麻已經曬乾了,問江氏,才知道她是要拿去當柴火燒。
當時桑玉還特別驚訝的問她,「難道不是用來織布嗎?」
畢竟,這苧麻是織布的原材料呀。在桑玉看來,小林村的人都算不得富裕。有的甚至很是不好,自己織布縫衣裳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樣也可以節約開支呀。
卻見江氏很奇怪的看了桑玉一眼,足足把桑玉給看得完全摸不着頭腦。才聽她說道,「哪裏是用來織布的,村子裏這東西多了去了,都是沒人要的。雖說知道可以用來織布,可誰有那個時間呀,織一匹布可要花不少時間呢,還織得不好。鎮上的布有便宜的,還好看,扯上一塊布。能穿幾年呢。」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自己把小林村的人想得太窮了。哎,原自己穿着那磨得人皮膚生疼的粗麻布,便以為小林村的人都是自己織布穿衣的。敢情這村裏的都是有錢的,也就只有王氏,才給自己穿那樣的衣裳。
又聽到江氏說村里到處都是這種苧麻,桑玉就來了興致,畢竟。她以前也學過織布嘛,那時候。奶奶總是說,蘇家主要是以刺繡為主,畢竟,蘇繡蘇繡,便是這樣來的嘛。可家裏最根本的,還是織布,說到織布,最出神入化的便是那天上的織女,以云為錦,以風為緞。
桑玉織布還算是可以的。至少,她看了那麼多的古籍,其中許多的古老繁複的織法,她雖不能說精通全部,也能知曉一二。
&嫂子,村裏有許多這樣的東西嗎?我能去割些回來嗎?」
桑玉睜着一雙大眼睛望着江氏,江氏笑道,「當然能了,這東西呀,也不是誰家的,到處都長得有,不光是村里,山上也多得很呢食全食美最新章節。明兒個,你就可以叫大山兄弟去山裏給你扛一捆下來。」
當然,村里也不是完全沒有織布的,有的家裏實在惱火,捨不得花錢買布,就自己割了苧麻織布。只這鄉下人也不在乎什麼花樣,能有個東西遮住身子就不錯了,還管它穿得舒不舒服呢。
桑玉那那話記在心裏,從江氏家裏出來,在村里到處走了走,果然看見路邊、田坎邊、水塘邊都是這種苧麻。正是到了苧麻成熟的時候,一片片的,長得又粗又壯的。
那天晚上,桑玉就跟林大山說了。林大山二話沒說,第二天就拿着鐮刀出去了。桑玉要跟去,他不讓,說在家裏好生歇着,免得一會兒身體受不住。也不等桑玉,一個人走了。
這些苧麻雖說不值錢,沒人要,可有些人就是奇怪得很。這些東西沒什麼用,還佔地方,可就是不讓割。還說是長在他家的地方,就是他的。
林大山也不跟別人爭,你的就你的吧,反正村里這麼多,再不濟,山里還有呢,難不成山裏的你也不讓割。
村里人看到林大山挑着那麼大兩捆苧麻,都奇怪的問他,要那東西做什麼,還那麼多,一捆一捆的往家裏搬。
林大山只笑,說桑玉要用,也不知道做什麼的。
想起桑玉,村里人都直搖頭,她一向深居簡出的,又跟王氏鬧翻了天,村里人都覺得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女子,都對她沒什麼好印象。這些東西,想必是拿回去燒的吧。
只,村里人習慣了去山裏砍柴,這些東西,燒了又費柴不說,還灰多,還不如那些木頭棍子呢。
也不再問。
林大山在村里割了好多苧麻,桑玉便問還有沒有。林大山也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說什麼,拿起鐮刀馬上就去山裏了。
林大山在外面割苧麻,桑玉便在家裏把割好的苧麻打好麻,然後挽成麻糰子,麻芋子,整齊的放進柜子裏。
林大山連着去了山里三天,把那山外邊的苧麻割得差不多了,桑玉這三天來,打麻,挽麻糰子,手都要軟了。只她的速度還是比不上林大山的。到最後,那苧麻堆了一院子,桑玉忙不過來,只得叫林大山幫忙。
兩人足足又忙了好幾天。才把那滿院子的苧麻挽成麻糰子放在柜子裏。
其實在林大山心裏,桑玉完全用不着這麼辛苦,他會去山裏打獵,然後拿到鎮上去換錢,雖說賺不了很多錢,可給桑玉買布做衣裳的錢還是有的,完全不需要她自己來織布。
只桑玉說了,她喜歡。林大山也不再多說,只滿足她的喜好。
沒過幾天,因着發生了林大有分家。又牽扯到林大山。桑玉又想着建房子,那苧麻的事情才沒有再被提起。
如今,房子也建好了。都搬過來住上了。桑玉其實早就把那苧麻的事情給忘了的,畢竟,那段時間確實太忙了。
這又閒下來了,沒有事情做了。天天刺繡也刺得人心煩,更是眼睛難受得很。桑玉這有才想起建房子前堆在柜子裏的滿柜子的苧麻。
她略想了想,便問林大山是否會做紡車。
林大山想起家裏的那滿滿一柜子的麻糰子,該不會是桑玉真的打算織布吧。便勸道,「家裏哪裏用你織布,好生歇着就是,我去山裏打了獵就給你扯布做衣裳穿。哪裏用你自己那麼辛苦的織布總裁夫人拒承歡。」
林大山是捨不得桑玉太累的。雖然桑玉已經說過無數遍,她的身體很好,可林大山就是不相信。自己沒錢給她買些好東西養着。這是自己沒本事,哪裏還能讓媳婦兒累着,擔心沒衣裳穿。這在林大山看來,是很讓他難堪的事情。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沒用了。
桑玉哪裏是那麼想的,她是真的很無聊好不好。
見林大山不願意幫自己做紡車嗎。臉上就不高興了。小臉撇向一邊,小嘴嘟着。「你就是不願意給我做是不是?」
林大山見桑玉生氣,就忍不住想答應了,可又着實擔心她的身體,還是繼續勸說道,「我知道你是擔心家裏沒有錢,你放心,我會努力去山裏打兔子的,賣了錢,我就給你扯布。」
桑玉見林大山說什麼都不給自己做,耍賴撒嬌什麼的都不行,最後只得威脅她說不做紡車,她就不吃飯。林大山以為她是開玩笑的,也沒多想。到晚上的時候,桑玉真的不吃飯。連房門都不出,林大山這才急了。又是哄又是道歉,都沒用,桑玉不理她,只玩着手裏的刺繡。直到林大山許諾明早就給她做,桑玉才彎起眼睛笑了。
晚上,桑玉從灶里找了根碳棒,想了想,便把那紡車的樣子畫了出來,讓林大山照着做。
林大山沒做過紡車,他做得最多的便是桌子柜子什麼的。看桑玉畫得那麼複雜的樣子,林大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若是自己做不好,便拿去村裏的木匠做。
桑玉畫的紡車當然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用的,這個時代用的紡車又大又笨重,占老大的地方了,還一個時辰都織不了多少。桑玉也用不慣那些,她在現代平日裏用的紡車就挺好,也不需要什麼能源動力的,就照着那紡車的樣子,畫了個出來。
林大山做了兩天也做不出來,便拿去村裏的木匠做。那木匠,林大山建房子的時候也來幫了忙的,這次說什麼也不要林大山給錢,說是自己幫忙那會兒,天天中午吃得跟過年似的,再說了,都是村里鄉親的,不過是個紡車,有什麼的。
說做好了,便給他送過去。
雖說那木匠看那紡車樣子有些不一樣,旁邊又寫了數字的,看着可比一般的紡車小了好多,便以為是林大山為了討桑玉歡心,特地做了給她玩的,也不在意,心裏直感嘆林大山真疼他媳婦兒。用了幾天的時間,把那紡車做好了,還給林大山送過去的。
桑玉拿到新做的紡車心裏很高興,新建的房子也大,建的時候就特意多做了好幾個房間。便是想着萬一家裏來客人了,也能住下。雖然,桑玉並不覺得家裏能來什麼樣的客人。當初買床的時候,也還是多買了一張床。
如今,便把那紡車搬到她的房間裏。本來桑玉的房間就大,只放了一張床,一個柜子,一個梳妝桌子,看着還是很空。如今再把紡車搬進去,卻是剛好的。
對着新做的紡車左摸摸右摸摸,又試了試機子。覺得很是好用。心裏滿意極了。
便那柜子裏那挽成麻芋子的苧麻拿了些出來,如今有了紡車,倒是可以織布打發時間了。
她來這世界已經差不多半年了,這半年來,連紡車都沒有摸過,手上肯定是生疏了不少的。
又是牽線,穿扣,刷漿,才放到紡車上開始織布。
動作確實有些生疏,隨着時間的過去。動作也慢慢的快了起來。
紡車發出歡快的吱吱呀呀的聲音。桑玉的臉上帶着滿足溫和的笑容。林大山看着,心裏又是酸澀又是滿足的。他慢慢的退出了屋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陽。拿起柴刀,便上山砍柴去了。
趁着天還暖和,多砍些柴在家裏放着,冬天的時候,也不會那麼冷了一路飛仙。
上回林大發在家裏發脾氣。說到房子的事情,只那件事還沒來得及做,便被一個人打亂了。
那人卻是林蘭香。
只說那林蘭香自上次回去之後,便再沒有來過,就連王氏陳氏去鎮上,說到林大有分出去了。林大山建了房子,那林蘭香也只是心裏痒痒,卻還是沒有來。
她自己是覺得上次那件事情。讓她在小林村里是丟盡了臉的,她那麼自尊心重的一個人,打死也不願意再來的。
若不是確實有事,林蘭香想,她是一輩子都不會踏進小林村的。
她的到來卻是為何呢。
竟是為了那林梨香的親事。
林梨香年歲也不小了。當然。這是依着古人的話來說的。女孩子到了十二歲,便可以說親了。一般的,女子十五歲便是及笄,所謂及笄,便是長大成人的意思。女孩子也一般是十五六歲便嫁人。有些早的,十四歲就嫁人了。
林梨香說是比桑玉小一歲,其實也不過是半年多,她是十一月的生,再過一個來月,就及笄了。也是大姑娘了。
若是在別家,只怕早就說好親事了,便是沒有說好,也是在請人幫忙看了。偏王氏似乎一點都不慌張,村里也有媒婆上門,可王氏只笑着說林梨香還小,不着急。
村裏有些好事的就說,王氏是不是想着把么女嫁到鎮上的好人家去,就跟那林蘭香一樣的,還說雖然沒有請媒婆幫着留意,卻是讓那林蘭香在鎮上幫着尋的。
當然,這話也只是傳出來的。
到底是如何呢。
那王氏確實不着急,她也有給林梨香選個好人家的心思。再說,林梨香年歲還小,便是十四歲,也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哪裏就嫁不出去。
林梨香也不願意嫁給村里大多數人一樣的泥腿子,在她看來,便是自己姐姐那樣的,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她要嫁的,非是那富貴人家,一般人是配不上她的。當然,她自己也看不上眼睛。
每當一提到她的親事,她雖然沒有說過一句話,可耳朵都是豎着的,就怕漏點兒什麼。幸好,王氏也不急,每次都是推了那些媒婆。
這次林蘭香也不是打着空手來的,她還專門去買了兩包點心,割了一大塊肉,才提了來。
王氏自然高興,臉上那笑遮都遮不住的。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她閨女回娘家來了。
卻是忘了那一次,林蘭香把家裏的臉都給丟盡了。
林蘭香跟王氏寒暄了一會兒,便問起了家裏的事情。最先的,還是林大有分家的事情。
在她看來,林大山建那房子也不過是土泥牆,茅草屋,有什麼值得去問的。虧娘那次還專門來鎮上給她說,還一肚子憤憤不平的。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氣的。
王氏一提起林大有分家的事情,就一股氣上來。當然,她不是氣林大有,而是氣張氏。
嘴裏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話。
&不都是那張氏。也不知道她到底給老三灌了什麼湯,我那老三多聽話的好孩子,硬是要分家出去過。本來你爹都勸好了,就在家裏也挺好的,老三也同意了。可沒有過兩天,也不知道那張氏抽什麼風了,硬是鬧着要出去。說不出去就要跟老三和離。哎,你也知道你三弟耳根子軟,又想着兩個丫頭,最後還不是只得聽那張氏的腹黑少爺太無賴全文閱讀。我就說嘛,兩個丫頭值什麼錢。以後嫁人了還得賠上一大筆的嫁妝,到底是賠錢貨,還不如給了那張氏。」
話里話外的都是張氏的錯,卻是忘了若不是她打了人家,張氏也不會不管不顧的要搬出去住。一句一個賠錢貨的,殊不知,她自己也是女的。當年,也是被嫂子這樣成天的罵着的。現在當了母親奶奶,倒是把以前的種種都忘了。
林蘭香也不過是隨便問問,她跟林大有的關係還不錯。問過之後,便想着過去看看,便問王氏林大有現在是住在哪裏的。
王氏斜着眼睛有些不屑的說道。「住哪兒?還不是就住在當然你大哥住的地方。你大哥如今是新建了房子,哪裏還看得上那老房子,就給了老三住。你說他們兩人,哪裏能住那麼好的房子,你二哥可是讀書人呢。依着我說呀。他們很是應該把那房子讓出來,給你二哥住才是正理。你二哥也能在村里更有面子。他有面子,還不是咱林家有面子。」
林蘭香很多次聽到王氏說林大山建房子的事情,她也沒有去過,現在聽到王氏又說,心裏也有些好奇。依着老娘這麼說,那老大家裏的房子還是建的不錯的了?不然,憑娘這麼疼二哥的心。若是比家裏的房子還差,娘也不會說該老大把房子讓出來給二哥住了。
林蘭香想看,可又不想去。她上次跟桑玉大鬧了一番,村里誰不知道是她在訛人家的。
把心裏的那股衝動忍住,又說到林大有的身上。說這天涼下來了。冬天可怎麼辦。
王氏也有些擔心,可心裏又氣林大有不聽話。死活聽那張氏的,鬧着要分家出去。便說隨便他,既然有那本事分家出去,便要自己養活自己,別想着家裏會幫他。
林蘭香眼珠子轉了轉,有些替林大有說話的樣子。
&我看你還是對三弟好些吧。」
那王氏沒聽明白,便以為林蘭香是想替林大有說話,當即就有些生氣了,林蘭香見狀,趕緊說道,「娘,你想想看,兩個侄子以後可是要考狀元當官的,你以為只要考上了就能當官嗎?那官場裏黑暗着呢,你要是沒有錢,人家隨隨便便的給你分個小官當,一輩子都不能出人頭地,連皇帝是什麼樣都見不到,有什麼用呀。」
王氏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光宗耀祖,若是她的兒子孫子能有大出息,那她王氏,可就是林家第一功臣呀。這還不算,以後村里那些背地裏說她壞話的人,還不都見了她就要點頭哈腰的。到時候,還擔心不能把那桑玉怎麼樣嗎?
又聽到林蘭香這麼一說,心裏就急了。
&可是怎麼說的?」
她自然是知道官場黑暗的,可現在八字都沒有一撇,她也沒有想那麼多。
一聽到林蘭香說沒有錢是不行的。王氏想了想,最後還是咬咬牙說道,「我手裏還有十幾兩銀子,到時候全都給了那貪官,想必也能給你兩個侄子某個職務。」
在王氏看來,十幾兩銀子她存了一輩子了,自然是很多的,這小林村里,好多人家裏都還沒有幾兩銀子呢。他家裏有十幾兩,算是很多的了。
卻聽到那林蘭香嗤笑一聲,「娘,才不過十幾兩銀子,我平日裏逛個街,也不止用那麼點兒,你還想用着給兩個侄子某職務,我看呀,還是算了吧,給人家填牙縫都還不夠呢。」
林蘭香話到這裏,看王氏臉都白了,才湊到王氏的耳朵邊輕輕的說道,「娘,你也別擔心,三哥家裏不是還有兩個小丫頭嗎?到時候兩個侄子當官肯定是要走關係的,你就把那兩個丫頭給送了過去,不管是做妾還是做什麼的,只要能幫着兩個侄子,可不都是好的嗎?你現在對他們不好,只怕以後三哥不會同意呀。」
此時,王氏心頭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