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桑玉收拾好了屋裏,又在家裏坐了一會兒,才到那邊院子裏去。
林大山已經搬了桌子回來,正在埋頭擦汗水。一抬頭,就看到桑玉從門口進來,她身着一件青綠的長裙,裙擺處,繡着幾枝粉紅色的迎春花。看着嬌俏動人。
桑玉帶着林春風跟林春雨在林梨香的房間裏坐了一會兒,外面便喊吃飯了。桑玉便帶着兩個小丫頭出去了。
若是在以前,只怕林春風跟林春雨也只有看着的份兒。桑玉帶着她倆,王氏自然不能叫她們下桌來。
不停的給兩個丫頭夾菜,吃過飯,天也還早,桑玉便跟張氏說了一聲,帶着兩個丫頭過去了。
張氏雖然心裏不好意思,但還是答應了,她現在正忙得要死,哪裏有閒心來照顧女兒,若不是桑玉,只怕兩個丫頭連飯都吃不上呢。如今眼看着要天黑了,桑玉帶過去也好,到時候自己去接回來便是了。
便是江氏的兩個孩子何連生何俊生,也都被桑玉給帶了回去,江氏也在林家幫忙,都是鄉里鄉親的,平日裏誰家有個什麼事,都是全村出動的。
回到家裏,桑玉從家裏拿出些小零食來。幾個孩子吃了,又圍着桑玉說了會兒話,便有些瞌睡了。
桑玉便燒了熱水,給他們洗了腳,便讓他們先上床睡了。
林家那邊此時正是熱鬧,林梨香明兒個出嫁,今晚上便是要坐歌堂的。所謂坐歌堂,便是新娘子並一些關係好的小姐妹,在正堂擺上一個桌子,桌子上放着些瓜子花生之類的,最前面,擺着一個大碗。由新娘子的小姐妹唱祝福歌。請新娘子的親戚過來,給新娘子送祝福。
所謂的祝福,便是拿壓箱錢。
那壓箱錢,新娘子是要帶到婆家去的,壓在箱底,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拿出來用的。那錢,也是新娘子正當的私有財產,便是丈夫,也不能不經新娘子同意就使用的。
遠遠的幻神王妃。就聽到那邊傳過來熱鬧的聲音,桑玉想去看,可自己又得守家。哎,算了,以後還是有機會看到的。
歌堂坐完了,林大山也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王氏一家人。有林大山的外祖母,三個舅媽。還有他幾個表兄弟夫妻並三個小孩。
這麼多人,桑玉都有些被嚇着了。她統共才三間屋,能不能住得下還是個問題呢。
到最後,總算是安排好了。幾個小孩子桑玉是想着送到江氏家裏去,跟何連生何俊生倆小子擠一晚上的。只那三個孩子着實嬌氣,不願意跟母親分開。沒辦法,桑玉想了想,最後決定她自個兒去江氏家裏。跟兩個小孩子擠一晚上。
臨行前,跟林大山說,讓他警醒着點兒,別怠慢了外祖母一家。還不停的給他使眼色。也不知道林大山到底明白沒有。她這家裏雖然東西不值錢,可難保有人貪小便宜。桑玉很不願意這麼想人的。可也不知道是王氏的作用,還是陳氏的作用。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態。
又借着去房間裏叫醒幾個小孩子,便把家裏值錢點兒的東西都收起來,用鎖鎖在柜子裏,又把家裏放銀子的箱子藏到了柜子裏的層層衣服底下,鎖好了,才把幾個孩子喊醒。
又跟林大山說,若是張氏過來接人,便讓她來何大家裏。
林大山點頭,桑玉才帶着孩子們離開。
那天晚上,桑玉本來是要跟兩個孩子睡的,可江氏說哪有這麼大的男子漢還跟着姨姨睡的。於是,最後,倒是桑玉跟江氏一起睡,何大帶着兩個孩子睡的小床。
興許是從來沒有這種經歷,兩人竟是聊天直到深夜,兩人都熬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因着陳氏要去幫忙,所以桑玉也隨着她的時辰起來了。只王氏又不放心她,只讓她去房間裏陪着林梨香說說話。
林梨香此時已經穿上了那件大紅的喜服,華麗的鳳冠擺在床上,烏黑的頭髮光溜溜的梳在腦後。正一臉羞澀的坐在床沿上。
屋子裏除了林梨香,還有王秀秀在,只林梨香在村里並沒有什麼較好的小姐妹,所以,屋子裏也算是安靜。
桑玉進來不多久,就有王氏領着全福太太進來,見自己最小的女兒如今也要嫁人了,王氏暗自里抹了把眼淚。
這鄉下娶親,不如城裏人那般講究。也就是全福太太替新娘子開了臉,又說些吉祥的話,便等着男方過來接人了。
林梨香本就是清麗的女孩兒,如今又是化了妝的,看着只比以前更加的耀眼。村里人都說林家養了個好閨女。王氏聽在耳朵里,喜在心裏。
只王氏又有事情,也不能一直陪着林梨香,便叫桑玉跟王秀秀好生的陪着。便出去了。
王秀秀臉上雖然一直都是溫和笑着的,只她心裏卻跟貓抓似的。她不是不急着嫁人,只,她要嫁的人還沒有出現。她不能隨便的把自己許了別人家裏去。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屋外傳來放鞭炮的聲音,外面有小孩子在叫着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桑玉便知道是迎親的隊伍過來了。她心裏好奇,跟林梨香說了聲,便出去了。
林梨香此時已經戴上了鳳冠,王秀秀剛得了王氏的話,待迎親隊伍一到,就要給林梨香蓋上蓋頭。
那蓋頭是好看的鴛鴦戲水的花樣。林梨香蓋上後,只能看見那鳳冠上的流蘇垂在胸前。
桑玉出了屋子,那迎親的隊伍剛好正在進來院子裏。人並不是很多,桑玉瞧來瞧去,都沒有瞧見穿着大紅喜服的新郎。
心裏覺得奇怪極了重生之錯愛千金。
當然,不只是桑玉覺得奇怪,便是那看熱鬧的眾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王氏也有些奇怪,就見一個穿着深褐色長衫的中年男子過來,朝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氏忙後退着,揮着手連說使不得使不得。
那長衫男子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說道,「親家母,我是馮家郎君的二叔。實在是對不住了,我那侄子自小身體不好,因此,便由我這個當叔叔的來替他迎回新娘子了。還望親家母恕罪才好啊。」說完,又深深的朝王氏鞠了一躬。
王氏臉上青白交加,卻不是太過驚訝。只是因為周圍的人的眼光,她竟然會覺得有種羞愧。
她本就是知道那馮家郎君身體不大好的事情,只人家不光是城裏人,還願意出二十兩銀子來求娶,光這,就讓王氏很心動了。雖說給了林梨香十兩的嫁妝錢,可不是還剩了十兩嗎?再說了,這家裏辦酒席的錢,還都是馮家給出的呢。
只沒有想到,那馮家郎君居然連迎親都不來了。雖說收了錢,可王氏心裏還是有些埋怨馮家,覺得他便是身體不好,也該硬挺着過來給自己撐撐臉面呀。再說了,不過是迎親,難不成還能把人給累死了?
村里人雖然沒有竊竊私語,可心裏都清楚明白,剛那馮家二叔的話大伙兒也都是聽見了的,原先一直聽陳氏李氏說林梨香嫁得多好多好,那家裏如何如何有錢,她嫁過去了只等着當少奶奶。原來,不過是去沖喜的。不然為什麼人家放着城裏大把大把好看的姑娘不要,偏要你這鄉下泥腿子的女兒,難不成你比別人多長了兩條腿不成。
只面上,大家還都是說着恭喜。
桑玉倒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冬天那會兒,林梨香成天的往自己家裏跑,也不過是來向自己炫耀的。不過,她臉上的那種幸福的期待,卻不是作假的。
如今,桑玉只搖搖頭。
也不進去陪林梨香說話了,她知道若是進去了,王秀秀肯定會問自己新郎怎樣怎樣的,到時候自己怎麼說呢,說新郎沒有來,來的是新郎的二叔?
不,這話桑玉怎麼都說不出口。
不過,新郎連成親這樣的大事都要找二叔代勞,怕不是身體有些弱能說得過去的吧。
桑玉只在外面看熱鬧,屋裏林梨香知道迎親的隊伍來了,她端坐在床沿上,低垂着頭,雖然有蓋頭遮住臉,可不難想像,此時的她,定是俏臉緋紅的。她纖細的小手握成一個拳頭,似乎還在發着抖。胸腔里,那顆少女的心仿佛要跳出來了。
很快,待新郎那邊的人吃過飯,林大發便進來背着林梨香出門了。
卻道為什麼不是林大山來背呢?
向來姑娘出嫁,便是由長兄背着出門,若是沒有長兄,便是由弟弟,或是媒人背着出去。當然,若是由自家人背出去是最好的,預示着女孩兒出嫁後也是有靠山的。
林梨香由林大發背出去,林大山已經分家出去了,再者來說,林梨香自小便崇拜林大發,由他背着自己出去,也能沾沾他的才氣,以後她的兒子也能讀書認字。
雖說那林梨香體重並不重,可林大髮長年不運動,又從不做活,不光是兩隻手提桶水都提不起,整個身子都沒有力氣。林梨香那麼輕的體重,他背在背上,只搖晃。林梨香怕摔下來,她死死的抱住林大發的脖子,只把林大發差點給憋死。
好不容易在眾人的幫助下,才把林梨香送到轎子上,林大發也像是去了半條命似的。直扶着門框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