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風生辰後,喬書俊任職的旨意也頒下來了。
他捧着聖旨,雙手發抖,臉上激動不能自己,嘴裏只一個勁喊着皇恩浩蕩。
前來宣旨的太監一臉笑的跟他道喜,喬書俊這才反應過來,忙請公公進去喝茶,那公公擺着手,只說不敢。
笑眯眯的從後面拿出一份明黃的絹帛,「喬大人,接旨吧。」
喬書俊有些發懵,這,怎麼有兩份聖旨呀。
見那公公一臉笑意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多想,忙撩起袍子跪下,低頭恭敬的呼道,「臣喬書俊,接旨。」
心裏卻疑惑開了。
自公主死後,府里已經多年不曾有過旨意,今天卻一連兩道聖旨,第一道倒是說得通,是任職的旨意。可這第二道,他確實是想不出來。
難道是皇上另有封賞?
不能呀,他並沒有什麼豐功偉績,這些年,一直沒能得見聖顏,是皇上賞大兒子喬慕風的時候,順便犒勞他養了這麼好一個兒子?
不過,卻在聽到那聖旨的內容時,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此。」
那太監依然是笑眯眯的,拿着聖旨恭敬的看着他,「恭喜喬大人得皇上青眼,以後還請喬大人多多關照呀。」
見喬書俊臉色陰沉,那公公正了正臉色,慢慢的催促他,「喬大人,謝恩吧。」
饒是如此,喬書俊也只能磕頭,雙手恭敬的接過明黃的聖旨。
&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又讓管家賞了宣旨的公公銀錢,待那公公領着人浩浩蕩蕩的回宮復旨,喬書俊臉上黑得都能滴出墨水來了。
&爺,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呀?」
佟氏急急的問道,她剛才腦袋發蒙,畢竟是第一次接到聖旨,心裏又欣喜又緊張的,只聽到那傳旨的太監又尖又細的聲音,說什麼限期一月之內搬離公主府,另擇府立之。
二老爺跟焦氏也着急了,喬書俊緊閉着唇,看了他們一眼,壓抑着怒氣說道,「先回去再說。」
畢竟這裏這麼多丫鬟婆子,人多口雜,萬一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官身,千萬不能叫人以為他對聖上不滿。
等行至榮德堂,喬書俊散退所有的丫鬟婆子,佟氏又着急的催問了他一遍,喬書俊坐在主位上低着頭一言不發。
&哥,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剛剛不是還在說大哥當官的事嗎?怎麼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就不對了呢?
喬書俊抬起頭,平淡的臉色下隱藏着洶湧起伏的怒氣,「是皇上說,讓我們一個月之內,搬出公主府。」
佟氏尖叫出聲,難掩驚訝,她捂着嘴,「這是咱們的府邸,皇上憑什麼喊咱們搬出去呀。」
喬二老爺一聽,也滿臉疑惑的看着他。
&呀大哥,這是咱們的府邸,就是皇上,也沒權利讓咱們搬的呀。」
他們在這府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如今說搬就要搬出去,心裏哪裏肯甘願。
喬書俊低垂眉眼,「皇上說這公主府是安平公主的府邸,如果我還是駙馬,住在這裏肯定沒問題的,可如今安平公主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又再娶生子,早該搬出去的。只是顧念着公主跟慕風的面子,才讓我們一直住着。」
他抬眼看着喬二老爺,繼續說道,」只是如今我有了官身,朝中的規矩是駙馬不得入仕。老大既然為了我求得官職,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總不能兩樣都佔全了。只是沒想到,皇上會下這樣一道旨意下來。」
佟氏跌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喃喃道,「那我們豈不是真的要搬出去了?」
皇上都下了旨意,還能說不搬嗎?
可是,公主府他們都住了二十多年了,這裏地方大,又建得美麗精緻,更何況,還有着安平公主的名頭,沒有比這裏更好的了。
不說佟氏等人,就是喬書俊自己都忘了,這是先帝賜給公主的府邸,不是給他的。
&爺,我們可以不搬嗎?咱們在這府里住了這麼多年,外面哪裏能找到跟公主府一樣好的院子呀,再說,幾個孩子可都沒成親,若是離了公主府的名頭,哪裏還找到得好親事?更何況,如今府里哪有那麼多銀子再置辦院子呀?」
佟氏朝着喬書俊哭窮,她皮膚鬆弛,就是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臉上的皺紋,此刻捂着臉哭鬧,只讓喬書俊覺得心煩意躁。
&嘴。」
他呵斥道,一臉嫌棄厭惡。哭什麼,若是可以,他難道願意搬走嗎?
那可是聖上的旨意呀,抗旨不尊,是要掉腦袋的。
焦氏也不願意搬,沒有誰願意,她還指着住在這公主府里,給她的女兒找一門好親事呢。
&可怎麼辦呢?要不咱們去求求大侄子,讓他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大侄子有軍功,又是皇上的親表弟,只要他肯求情,皇上肯定會看在他面子上,讓咱們還住在公主府的。」
她這麼一說,佟氏眼睛就亮了,也顧不得臉上脂粉花了,忙幾步走到喬書俊面前說道,「對呀老爺,咱們可以去求求大少爺,有他幫着說話,咱們就不用搬家了。」
喬書俊卻皺起眉頭,「你們說,皇上這旨意,會不會是那孽子讓皇上下的?」
最開始佟氏帶回消息的時候,他心裏是開心的,高興得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只覺得蒼天有眼,他這一身的抱負總算能夠得以實現了。
後來又遲遲沒有消息,生怕是桑玉哄着他們玩兒的,又讓人出去打聽,得到下人們傳來的消息,不相信,又自個兒親自出去,找了那些平日裏一起喝茶作詩的所謂不得志的才子們,豈止別人都知道這事,還討好着請他喝酒吃飯,讓他在喬慕風面前多說說好話。
他一臉憤懣的回來,惱恨喬慕風有了這等好事卻不想着他這個當爹的。
只是後來佟氏拿回消息,他才放了心。
後來一直沒什麼消息,他也心急了。
去問喬慕風,人家只說,皇上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着,還落個妄論聖意的罪。
他心裏雖着急,可也只能等着。
他這麼一說,屋子裏頓時安靜了。
喬二老爺不確定的看着他,「這不能吧。大侄子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咱們好歹也是他的長輩呀。」
雖說自家大哥確實得罪大侄子太兇了,可大侄子一向冷冰冰的,從沒說過什麼呀。
卻聽見喬書俊氣急敗壞似乎已經確定了的說道,「我就知道他這孽子看不得我好。」
而此時正被人議論的喬慕風,卻舒服的躺在軟榻上,桑玉坐在一邊繡東西。
&說他們會搬出去嗎?」
畢竟皇上都下了旨,不搬的話就是抗旨不尊。
她手裏的荷包已經初見雛形了,換了金絲的線,繡一朵富貴的牡丹花。
喬慕風輕笑兩聲,「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得搬。只是夫人,明個兒你可得不了閒了。」
桑玉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說的話。
喬慕風笑道,「他們肯定不甘心的,到時候說不得要來找我出面求情,夫人,為夫知道你平時閒着太無聊了,他們來找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想太多,萬事有為夫呢。」
桑玉泄氣,她最煩這些了。
無奈的看着他,「我可以不見他們嗎?」
喬慕風想了想,又覺得她這樣子實在可愛,想到某種可能,又十分遺憾的搖搖頭。
&人還是若是不願意見,就尋了理由打發出去就是了。」
桑玉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緊張的看着喬慕風,問道,「若是他們要住到咱們這裏來怎麼辦?夫君,本夫人不想跟他們住一起。」
相處久了,桑玉性子那一點嬌氣也慢慢的展露出來。
喬慕風看到朝自己撒嬌的娘子,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寵溺的笑道,「放心,你只管推諉就是了,為夫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們住進來的。」
桑玉閃着一雙明亮的眼睛懷疑的看着他,「真的?」
喬慕風失笑,「以大將軍的名義保證好不好?」
桑玉這才低頭繼續繡荷包。
喬慕風心裡冷笑,那些人害死他的母親,他沒趕盡殺絕就是善良了,只不過讓他們搬離自己母親的府邸而已,那個地方已經被他們污染了二十多年。
如今他的日子總算有了點溫暖,怎麼會再讓那些人來破壞。只要一想到他們會跟自己住在一起,喬慕風就覺得噁心。
吃過晚飯,喬慕風在書房考驗喬明亦的學問,喬明亦不愛騎射,倒是對文章詩詞特別感興趣,喬慕風雖然心裏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請了名師來教他啟蒙。
桑玉在院子裏散步。
晚間已經有些涼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桂花香,走到清風亭,桑玉倚着欄懶懶的靠着。
&嬤,你說他們明兒來,萬一本夫人招架不住怎麼辦?」
桑玉眉頭輕蹙。
王嬤嬤站在一邊笑道,「夫人不必擔心,不過是些跳樑小丑,只跟他們耍耍就是了,老奴會一直陪在夫人身邊的。」
桑玉點點頭,又嘆了口氣,看着下面的荷花池,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