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桑玉再沒有提針線的事情,倒是江氏,第二天立馬就把自己家裏的針線勻出來些,給桑玉送了過來。他們家也不寬裕,就是針線這樣的小物件,也是不能浪費的。
桑玉急需要針線,也沒有推辭,只是心裏對自己說以後若是有錢了,一定要多幫襯着何大家。
江氏送過來的舊衣服里,桑玉把一些實在是不能穿的衣服拆了,又向江氏借了剪刀,細緻的裁剪好,做了兩件肚兜,她實在是不習慣不穿內衣就穿外衣。
林大山自那晚過後,也越發的沉默了,只是干起活來,跟不要命似的,他連個針線都給不了他媳婦兒,還說什麼要讓她過得開心,地里的野草除得差不多了,林大山又去找了些菜苗種上,總能有些菜吃。
桑玉整天裏只是待在家裏,這天氣越發的熱了,樹上的知了叫得不要命似的,真叫人心煩意亂的。桑玉躺在那唯一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的,不停的用手扇着風,只是那麼點子風,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翻身下床,她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走路什麼的都沒問題,可是,林大山還是很擔心,雖說外面看起來跟平常人是沒什麼差別,可是內里到底怎樣,誰也說不準,又想起李老頭兒說的話,林大山心裏更是認定了桑玉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重生之再嫁。
桑玉下了床,幾步走到門口,撩開帘子,頓時一股熱氣迎面而來,桑玉趕緊的把帘子放下,算了,還是待在屋裏好了,外面實在是太熱了。
心裏不僅有些心疼林大山,她雖然對林大山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可是,林大山對她那麼好,什麼都不讓她做,她心裏總是有些感激的,想到林大山為了他倆的生活,這麼熱還在地里幹活,桑玉就想,要不自己燒壺茶水給他送過去。
可是,又不知道林大山到底在哪裏幹活,桑玉不由得泄氣的坐在板凳上。
&玉,桑玉,你在嗎?」
桑玉才剛站起來,就看到何嫂子江氏掀開帘子進來了。
&嫂子,你咋來了,這麼熱的天,趕快進來喝點水。」說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一邊的破碗裏倒上水,江氏把手裏籃子放在桌子上,端起拿碗喝了一大口,抹了嘴邊溢出來的茶水,「這天可太熱了,走到外面這熱氣直往上冒,我家到你家才這麼一小段的距離,我全身都冒汗了。」
桑玉笑了笑,「可不是,我都待在家裏不出去的,這不出去,還是很熱呀。」
這十幾天來,桑玉跟江氏也開始變得熟悉起來,原本只是何大希望江氏能稍稍照顧照顧林大山那得之不易的小媳婦兒的,在經過跟桑玉的相處之後,江氏也覺得這個才十五歲的女孩兒特別惹人心疼,就情不自禁的把她當妹妹看,時不時的就過來串門,家裏做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也總會送過來一份兒,就連江氏的兩個調皮猴子,也常常對着桑玉姨姨姨姨的叫。
只是,林大山家裏確實是太窮了,真的就是一窮二白,要不然,桑玉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別人的幫助。桑玉問過林大山家裏有沒有錢,林大山只是尷尬的搖搖頭,雙手緊張的搓着,連看都不敢看桑玉一眼。
桑玉只能嘆氣,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啊,她真的看不到未來是什麼顏色的。
只是,日子還得過下去。
江氏喝了口茶,從籃子裏拿出些紅線,又有些剪刀什麼的,桑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氏。
江氏看着桑玉的樣子,笑道,「這些天正好家裏沒事,又沒有什麼進項,我打點絡子拿去鎮上賣了,還可以得幾個錢,我家連生俊生也大了,他爹還想着讓兩個娃去學堂讀書呢,總不能跟我們一樣當個睜眼的瞎子吧,能認得幾個字也是好的。」
一說到兩個娃,江氏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種自然的慈愛,這種慈愛,桑玉只有在奶奶的臉上才看到過。
江氏邊說,手裏邊動了起來,沒過一會兒,一個絡子便成了。桑玉一看,原來這就是絡子呀,就跟現代的中國結差不多,只是沒中國結那麼複雜,只是很簡單的樣式。桑玉以前也做過,只是看着奶奶編得好看,她也想試試,並不難,才不過半個月,她就玩膩了,太簡單了,覺得沒意思。
記得那時候奶奶還說她,做事沒恆心,殊不知越是簡單的東西做起來越難。
她當時也沒往心裏去,只是研究着線裝書上古老的刺繡手法,哪裏顧得上那麼簡單的中國結。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卻沒想到在這個不知名的朝代,居然會看到絡子。
桑玉拿起一條剪好的紅繩子,只是普通的繩子。江氏見桑玉對絡子感興趣,便問她是不是也會打。桑玉只頓了頓,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江氏高興了,她可沒想過桑玉會做什麼,便拉着桑玉要兩人一起做。桑玉心裏也有些蠢蠢欲動,歇了這麼些天,她的骨頭似乎都生鏽了,便照着江氏的樣式也打了幾個,那熟練的手法,完全不是初學者的感覺。
&玉呀,你看你這絡子打得這麼好,咋不打些去鎮上賣錢呢,還能賺些生活費呢邪惡魔法高校全文閱讀。你身子又弱,不能做體力活,這打絡子不正好?」江氏便打着絡子,邊看着桑玉說道。
桑玉手上一停,也不過那麼一下,馬上又恢復了原狀,低着頭看着手裏鮮紅的繩子,「我也想啊,可是,家裏連一點錢都沒有,這打絡子還得花錢買紅繩子呢。我也不知道該咋辦。」
說話之間,手裏的一個絡子便做好了。
江氏也嘆了口氣,這林大山的情況,全村子的人誰不清楚呀,攤上那麼個偏心眼的親娘,就是有點積蓄,也被那家裏騙去了,哪裏還有什麼錢呀。只是,江氏卻不相信大山家裏連點銀錢都沒有的,就算是村里最窮的王癩子,手裏也還有幾個錢買酒喝呢。
江氏這次沒有說要幫桑玉了,她家裏也困難得很,全靠地里的莊稼才能勉強過活,這打絡子買絲線的錢,她也只有這麼點,而且,打一個絡子才兩文錢,買這些紅繩子,都要了二十文呢,只能打三十個絡子,她還得給她兩個兒子上學堂讀書,上回已經給桑玉拿了針線,她也只能幫到這個程度了。
兩人又打了會兒絡子,桑玉一時高興,還教了江氏一種新鮮的打法,又取了個吉利的名字,看着快中午了,江氏就提着籃子回去了,桑玉也去了廚房,雖然林大山說不用她做飯,可要她一個人坐在家裏當大小姐,林大山忙了地里的活還要給她做飯,她怎麼都心裏不安。
廚房裏沒有什麼菜,桑玉嘆了口氣,最近每天都在吃稀飯,她的腸子都被稀飯洗得乾乾淨淨了。
可是,家裏這樣的情況,要想吃肉,簡直是做夢吧。
林大山回來的時候,桑玉已經把稀飯做好了,兩人吃飯的時候,桑玉就說也想打絡子賺錢。
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被桑玉這眼神兒看得有些心酸,捧着碗的手都有些發抖了。
自己這媳婦兒好不容易醒過來,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就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別人不要的才給了她,一張小臉瘦得只有巴掌大了,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更顯得大了,看起來十分的營養不良。如今還想着要為家裏賺錢,自己作為一個男人,要自己的媳婦兒想辦法賺錢養家,林大山此刻是有多恨自己的無能。
放下碗,什麼也沒說,也沒有歇息一下,就扛着鋤頭又出去了。
桑玉端着碗坐在桌子邊,眼睛裏酸酸的,難道林大山生氣了,可是,為什麼會生氣,難道她想賺些錢不對嗎?桑玉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有些生氣,大口大口的喝着稀飯,似乎把對林大山的不滿全發泄在吃飯上了。
下午更加的熱了,桑玉坐在屋裏,有些擔心林大山,想出去叫他回來,可又不知道他在哪裏。這才記起,自己來了這麼久了,居然都沒怎麼出去看看。不由得氣惱的坐下,只盼着快點天黑。
傍晚的時候,林大山還沒有回來,桑玉站在門口,扶着門框,伸長了脖子往外面望。
她一個人又不敢出去,害怕。只得在院子裏來來回回的。直到天黑了,林大山還沒有回來,桑玉這才真的害怕了。
感覺這茅草屋子裏好黑好嚇人,只得站在院子裏,院子裏至少還有月亮照着。小心翼翼的不停的朝四周看,就怕會出現什麼。
林大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了。他扛着鋤頭遠遠的只看見自己家的方向一片漆黑,若在平時,桑玉早就點上了油燈了,桑玉那麼怕黑,才剛一天黑,就會把油燈點上的。
如今都亥時了,這屋裏還是一片漆黑,難道是桑玉除了什麼事嗎?
林大山不敢想,扛着鋤頭就飛快的朝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