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終於出了月子,雖然她這月子也沒安生地好好地做。
這天兒是越發冷了,尚在晚秋時節寒意便透骨瀰漫。許是因大半個月前玉太后生辰,國公被抱到外頭吹了風,自回府後就一直磕磕絆絆的,總也不見好。
孫夫人心疼兒子,後悔不迭。聽原先魚川府的名醫顧老先生仍然留在裴府給裴四調理身子,便厚顏登門請了顧老先生給國公開了方子。
總算,這幾天孩子沒再流清鼻涕,喝奶也重新兇猛起來。孫夫人趕緊命人封了大大的紅包,帶了禮物去感謝顧老先生。
要這位顧老先生,可不是普通的大夫。魚川府是他故鄉,他是正經的御醫出身,致仕回鄉之前一直給先帝開着養生方子。先帝駕崩前個把月,顧老先生的母親高壽離世,他便乾脆走了路子提前致仕回鄉。
裴君紹的身體,從前也有名醫看過,但直到顧老先生接手,才真正有了起色。從前人們都只顧老先生是養生名家,倒沒想過他對心疾之症也有幾分心得。
孫夫人派去裴府的下人很快就回來,向她稟,實在不巧,顧老先生出門會友,並不在裴府。這位老御醫在京中多年,有幾個相熟的友人,實在尋常。
這幾天,孫夫人其實有些提心弔膽。為的不是別人,正是原先的崑山長公主慕容純。
那天她在宮裏聽見宜城公主慕容娉娉要與野男人私奔,一番私心做祟之下。她便遣了心腹登上長公主府,打着看望長公主的旗號,嚮慕容純透露了此事。後來便發生慕容純以死脅迫、闖出長公主府奔向清風觀的事兒。
再後來……簡單不忍視聽!孫夫人悄悄派人去看過被廢為庶人之後慕容純的悽慘狀況。心裏害怕得不行。回頭,她那個心腹就「病死」了。
這麼做,其實有掩耳盜鈴之嫌,畢竟慕容純還活着。但,能掙扎一時,就掙扎一時罷。孫夫人心中悽惶,又反覆告訴她自己。她也是被人當了刀使喚!她體諒長公主一片愛女之女,純粹是一番好意,才會遣人告≠■≠■≠■≠■,m.+.c∽om之的!
但她也知。玉太后與皇帝恐怕不會放過她和孫家。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事情總是她泄漏出去的!
這一日,寒風大作,秋雨淒迷。孫夫人正看着國公午睡。忽然慕容鋣急急忙忙跑來。急呼:「母親,母親,宮裏來了人,快些去接旨!」
孫夫人的俏臉一下便煞白了,抖抖索索地連站也站不起來。慕容鋣心中狐疑,猶豫着問:「母親,你這是怎麼了?」
當日那件事,孫夫人並未講與這個繼子聽。今天聞聽宮中來使,她實在止不住驚慌。無奈。這些天她也曾幾次三番遞奏章請見,可惜回答她的都是拒絕。
孫夫人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打發慕容鋣道:「你先出去照看,我換了命服就出來。」
慕容鋣只好出去了。孫夫人在房中走了幾步,突然來到孫嬤嬤跟前,用力地抓着她的手,含淚道:「若是事有不諧,你就……」
孫嬤嬤淚如泉湧,連連頭。她們主僕,因恐被太后遷怒,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孫夫人換了命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國公的居所。
前來宣旨的內官是宣通帝跟前第一得用的大太監李四全,孫夫人見狀,心底更灰了幾分。卻不知,太后與皇帝打算用什麼罪名來處罰自己。
另外,還有一名年輕的陌生臉官員。孫夫人不認得,那邊慕容鋣忙來介紹,原來這位青年竟是宗政閣老的嫡長孫,數天前被委任為禮部主事的宗政檀。
李四全老臉堆笑,上前來給孫夫人賀喜:「恭喜王妃,賀喜王妃!」
孫夫人的腦袋嗡地一聲響,臉上神情異常扭曲。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下意識去看慕容鋣。慕容鋣滿臉喜色,低聲道:「李公公來宣聖旨,皇上復了咱們家的郡王爵位,讓弟弟襲爵呢。」
孫夫人慢慢張大嘴,整個人如在雲裏霧裏,完全不敢置信她不僅沒有被皇帝惡懲,反而被恩准復爵。這這這……她猛然想起,宗政三姑娘對自己總是王妃、王妃的稱呼!
於是,孫夫人看向那位陌生青年的神色里,便隱帶了幾分親切與感激。她知道的,這位宗政大人與宗政三姑娘是堂兄妹的關係。
一時香案都擺設好,孫夫人趕緊跪倒,聽李四全宣讀了聖旨。果然,宣通帝復了他們這一支的郡王爵位,還不像一般的郡王只以封地為號,特意恩擬了一個「順」字封號,從此國公便被稱為順郡王。
而孫夫人也重新被誥封為王妃,因她是順郡王之母,從此稱為孫太妃。順郡王的封地,除了原先的魚岩府以外,還加賞了魚岩府隔壁的豐昌府。
這可真是喜從天降啊!孫太妃砰砰有聲地磕響頭,實打實地感激皇帝的恩德。要真起來,皇家這回對她們母子,是以德報怨都不為過。
旨意宣讀完畢,李四全接了豐厚的賞賜,再次給孫太妃引見宗政檀,笑容滿面地道:「好教太妃娘娘知曉,宗政大人不僅是禮部主事,還被皇上委任為順王府的長史。另外王府親軍統領宗政佐大人,已經在兵部領取了兵符,擇日就會領兵往魚川郡,協助魚川親王平定匪患。」
「在匪患平定之前,太妃娘娘與郡王爺只管安住京中就是。皇上已經命宗人府挑選了一處大宅為王府,只等着修繕一番就能入住。只是太妃與郡王爺先要委屈幾日了。」李四全笑道,「等王府開衙之日,咱家定會到王府來叨擾一杯水酒,好好恭賀一番。」
孫太妃還能什麼,就算心裏有無數疑問,當着李四全與宗政檀的面兒,她也什麼都不敢。一時又笑了幾句,她便命慕容鋣將人給送走了。
一面沉思着,孫太妃回了房,對已經知道喜訊的孫嬤嬤苦笑道:「嬤嬤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這爵位復得蹊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