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裏。
吳貴妃正在與藍氏說話,而玉簟則站在吳貴妃的身邊,但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和忐忑不安。
她在想着長坤宮的事情。
這幾天長坤宮關緊大門,無人進出,卻也是籬笆扎得穩穩的沒有任何消息傳得出來。
她故意讓宮裏傳出一點不好的消息,比如說七皇子得了天花,六皇子得了天花……
而長坤宮像是為了打破謠言,昨天故意讓長坤宮的三個公主和兩個皇子都出來晃了一圈。謠言不攻自破,但是也說明了一切都沒有按照她和惠王妃預想的軌跡走。
她可以確定長坤宮內是有人中了天花了,被送到廢宮裏去的沈氏和她的孩子,或者還有其他人,但是七皇子和六皇子還有三個公主一個都沒有中招,全都好好的。
玉簟十分失望,但是失望的同時又十分的不安。
皇上已經讓萬公公在查這件事了,她不知道這把火什麼時候會燒回到自己身上。
過了一會,吳貴妃轉頭喊了一聲:「玉簟,玉簟……」
吳貴妃喊了幾次見她都沒有應,不由皺了皺眉,加大了聲音喊了一聲「玉簟。」
玉簟「呵」的一聲回過神來,連忙道:「是,奴婢在。」
吳貴妃道:「本宮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玉簟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藍氏,想從她那裏得到提示貴妃跟她說了什麼。
吳貴妃一看她這模樣,便知道玉簟是什麼都沒有聽見的。不由又重新說了一遍:「本宮讓你交代昭陽宮上下,讓她們最近少出門,特別不要跑到長坤宮那邊去。」
說着臉色又冷冷的道:「後宮傳出長坤宮有人得了天花,皇后自己稱病不出,太醫整日的在長坤宮進進出出,雖說皇后讓她那幾個皇子公主出來晃了一圈闢謠,但誰知道長坤宮發生了什麼事。」
玉簟說了一聲是,未在說什麼。
吳貴妃還想再多說什麼,此時外面卻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吳貴妃蹙緊了眉頭,還沒來得急問來人是誰,萬公公卻已經帶着人進了昭陽宮正殿。
吳貴妃看到硬闖進來的萬公公有些不滿,聲音有些冷的道:「萬公公,你不經通報直闖本宮的昭陽宮,這是打算做什麼?」
萬公公站立了一會,對着吳貴妃彎嘴一笑,先對貴妃彎腰行了禮,開口道:「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吳貴妃並未叫起,只是眼神凌厲的盯着他,帶着幾分怒氣道:「萬公公在皇上跟前伺候多年,看來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
萬公公直接站了起來,對吳貴妃露出標誌性的微笑,道:「奴才不敢。有人意圖謀害皇后娘娘和皇嗣,奴才奉皇上之命調查此事,現要玉簟姑娘與奴才走一趟問幾句話,請娘娘恕罪。」
吳貴妃聽着發怒的站起來,厲聲道:「你敢!」
宮裏的門道她清楚得很,說是帶走問幾句話,可能以後都回不來了。
玉簟忠心了她一輩子,跟着她從宣國公府一直到王府再到皇宮,她絕對不容許別人就這樣帶走她。
萬公公道:「娘娘,這是皇上的命令,還望娘娘配合。」
說完對着身後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些人便直接上前押住了玉簟。
玉簟並沒有反抗,只是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睜開,像是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她在聽從惠王妃的意思做這件事之前,就早已知道可能會有這個下場,她沒有什麼不甘和怨恨,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幫着娘娘和王爺除去長坤宮的兩個皇子……
貴妃還在跟萬公公爭執,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的道:「是皇后跟皇上說玉簟要害她的那些孩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是不是還說了是本宮指使玉簟的,怎麼不讓人將本宮也抓起來。」說完又道:「本宮要見皇上,本宮絕對不會讓林嫤這樣誣陷本宮。」
萬公公沒有說話,只是對吳貴妃微微行了一個禮。
旁邊被押着的玉簟則是流下了兩行淚,對貴妃道:「娘娘,奴婢以後不能再伺候您了,您保重。」
貴妃吃驚的轉過頭來,看着玉簟。
玉簟低下頭來,然後便被人押着就這樣離開了昭陽宮。
昭陽宮的宮人圍在外面看,裏面蕭長安被嚇了一下,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藍氏抱起他,手和腳也有些顫抖,眼中露出幾分恐懼。
好一會之後,她才看向仍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貴妃,小心翼翼的喚道:「娘娘……」
吳貴妃喃喃自語的開口道:「不,玉簟不會做這種事,是林嫤在陷害她們。」
說完甩了一下袖子便要往外走,她得去見皇上,她不能讓林嫤這樣冤枉她們。
她已經一退再退,再不敢與長坤宮相爭,為何林嫤還是不肯放過她們。她不能讓皇上這樣冤枉她們,她不能讓皇上只聽信林嫤這個小人的話。
長坤宮裏。
皇帝和林嫤正坐在一起,聽着下面張太醫和張金匱在說話。
沈氏和她的孩子最終沒有熬過天花,在發病三天之後死了。先死的是沈氏的孩子,後來沈氏自己大概也不想活了,打碎了裝飯的碗,用碎片割腕自殺。
長坤宮外還有另外一個曾經照顧沈氏的孩子的叫小茹的宮女染上了天花,但她卻仿佛熬過了這場災厄,身上的痘症已經漸漸好轉結痂。
林嫤讓人將沈氏母子的屍身都燒了,對小茹則讓太醫盡力醫治。
皇帝已經查出沈氏夫家並未參與這件事,對小木子借他們的名義給沈氏帶東西的事情並不知情,所以皇帝也並未為難那一家人。
皇帝此時盯着跪在地上的張太醫和張金匱,盯了許久,仿佛對他們的話感到震驚,好一會之後,才開口問道:「……你說你想在幾位公主皇子身上接種痘種來預防天花?」
張太醫聲音恭謹的道:「皇上,此種方法雖然駭人聽聞了些,但是醫書古籍上的確記載過這種方法來預防天花。臣在古籍記載的方法之上,改良了痘種,使得毒性大大降低,接種在人的身上,待痊癒之後便可終身不再染上天花。」
皇帝道:「那朕問你,成功的機會有多大,接種了之後一定能痊癒?」
張太醫道:「皇上,這種方法雖然仍然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但痊癒的機會的確還是極大的。」
皇帝氣的隨手拿起一個茶碗砸到張太醫的腦袋上,怒道:「有危險的方法你還拿到朕的跟前,想讓朕的孩子來給你試驗。張裕,你好大的膽子!」說完怒道:「來人啊,摘了張裕太醫院院判的帽子,給朕收押起來。」
張金匱一聽,連忙磕頭求饒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師傅不是有心的,請皇上恕罪……」
林嫤聽着也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勸他道:「皇上消消氣,張太醫在太醫院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皇帝仍是怒氣未消,便是張太醫說的方法的確有效,但哪怕還有十分之一的危險,他寧願將他的孩子們都保護起來永遠不會染上天花,也不花讓他們去承受這十分之一的危險。
林嫤卻對張太醫說的方式有些心動,若是這方法真的可行,確實是一勞永逸的方法。且若以後推廣起來,對外面那些遭受天花肆虐的百姓,也是一種善政。
林嫤對皇帝道:「皇上何必讓張太醫潛心研究種痘之事,看他試驗的效果如何,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讓宮裏的孩子們試。」
皇帝自然知道種痘若是真的對預防天花有效果,這其中的好處。如今大梁,每年還是有許多村落會有天花流行,因此死亡的百姓不知凡幾,甚至有些村落會直接導致全村滅絕。
所以皇帝沉吟了幾番,最終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