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裏。
吳貴妃正在看一本佛經,玉簟從外面走進來,悄聲對她道:「娘娘,奴婢聽說皇上和皇后已經從西北回來了,現在已經走到太原,大概再有半個月就能到京城。」
吳貴妃接着合上書,神色淡淡的,開口道:「回來就回來了,這一去就是大半年,從京城走到江南再到西北,最後繞了一圈又回到京城。算算日子也該要回來了。」
玉簟頓了頓,接着又開口道:「奴婢還打聽道,皇后又懷孕了。」
吳貴妃聽着愣了一下,接着轉過頭來望向玉簟,問道:「你聽誰說的?」
玉簟回答道:「是太子差人去給皇上送緊急的摺子時,見到了皇后娘娘,說是肚子已經顯懷了,遮都遮不住了。那人回來後便把這個消息往後宮裏面傳向幾位娘娘賣好,如今賢妃和淑妃等人都知道了。淑妃娘娘還說要親自動手做一件襁褓,以後給皇后肚子裏的小殿下用。」
吳貴妃聽着諷刺的呵了一聲,道:「她倒是能生。」
說完便有些興趣缺缺的,重新看起了經書,轉而又問起道:「對了,本宮前幾日讓你去青檀寺捐五千兩銀子的香火錢,你讓人去了嗎?」
玉簟回答她道:「回娘娘,昨日奴婢已經讓人去了。」
吳貴妃聽着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玉簟看着又重新低頭看經書,好像越來越認命的吳貴妃,心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從老國公爺去世後,娘娘就成了這個樣子。哪怕是惠王殿下被過繼給了老惠王,娘娘難受了一段時日,最後好像也接受了現實。
但她這個樣子無論於惠王殿下或與娘娘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兆頭。他們還不到認輸的時候,她希望娘娘重新回到那個鬥志昂揚永不認輸的娘娘,為了自己和惠王殿下振作起來。
玉簟想到這裏,又想起了什麼,於是又笑着對吳貴妃道:「對了娘娘,奴婢昨日按娘娘的吩咐去惠王府探望殿下,殿下的傷恢復得極好,幾乎已經痊癒了。另外奴婢還巧遇上了白氏,奴婢見她一直扶在欄杆上吐,說不好是懷上了孩子。」
說着又笑了笑,道:「殿下膝下現在只有長贏皇孫一個兒子,實在單薄了些,要是那些側妃侍妾們能給殿下多添兩個皇孫就好了。」
對於惠王至今子嗣單薄的情形,吳貴妃也有些憂愁,不由的就蹙起了眉頭。就在今年,惠王府有位侍妾剛剛小產了一個孩子。
這些年來,惠王府的側妃侍妾不是不會生,只是懷得上生不下來,永遠都會無緣無故有莫名其妙的原因流產。
吳貴妃想到這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惠王府後院,早已讓惠王妃和兩位側妃鬧得一團糟了。
就在這時,外面宮人進來通傳:「娘娘,惠王殿下來了。」
吳貴妃想想,自己也已經好些時候沒有見到兒子了。惠王因為上一次為太子擋下了那一箭,後面就一直在養傷。
他拿自己的命做賭注,自導自演了一場戲,想要拖延過繼之事為自己爭取時間。貴妃並不同意惠王這樣做,儘管她也不希望兒子被過繼出去。她就一個兒子,難道還要讓她百年之後連香火都享受不到兒子的供奉。但是更令吳貴妃徹底絕望的是,便是這樣,皇帝卻依舊堅持將惠王過繼了出去,由太子親自操持,真是連一刻都等不得了。
她生的兒子,到底是有多不討他的喜歡。
每每想到這裏,她都覺得為了他爭來爭去的前半輩子像個笑話一樣。
吳貴妃對宮人道:「請殿下進來。」
宮人道是,然後屈膝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便看到惠王掀開帘子走了進來。
惠王先對吳貴妃行禮,吳貴妃連忙讓玉簟扶了他起來,道:「快起來吧,跟母妃還行什麼禮。」
說完讓人給他搬了凳子來,在凳子上放了厚厚的殿下,就怕他坐得不舒服了牽動了傷口。
惠王笑着對吳貴妃道:「母妃,兒臣的傷早已痊癒了,您不必還如此小心。」
吳貴妃道:「總歸還是小心些為妙。」說着又問道:「你來找母妃,是有什麼事?」
惠王笑道:「果然兒子還是一點瞞不住母妃。」又道:「兒臣是來跟母后報喜的,兒臣府里的白氏,昨天晚上被診斷出了喜脈。」
吳貴妃「哦」了一聲,臉上漸漸有了些歡喜之色,叮囑道:「那讓大夫好好照看着,千萬別再像前幾個那樣,一不小心又沒了。」
惠王道:「兒臣正也有此擔心,所以來跟母妃商量。大概是兒臣府里的風水不利於子嗣,這些年側妃侍妾們的孩子總是懷不住,所以兒臣想讓母妃將白氏接進宮來,等她生了孩子再回去。」
吳貴妃聽着皺了皺眉頭,說什麼府里風水不利於子嗣是假,怕是防着惠王妃和兩位側妃才是真。
吳貴妃有些不虞的道:「你那府里鬧得實在不成樣子,不管是王妃也好兩個側妃也好,你都應該管管了。」
惠王道:「看母妃說的,王妃賢惠,兩位側妃也都是知書達理的女子,王妃和兩位側妃相處得極好。」
吳貴妃有些不喜的偏過頭去,顯然是對惠王的回答有些不滿意的。
惠王卻是臉上誠摯,淺淺微笑,一副王府後院好得很的模樣。
惠王不是不知道惠王妃和兩位側妃的小心思和小動作,只是他被過繼出來之後,願意站到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所以王妃和兩位側妃娘家的助力就顯得尤其重要,更不能輕易得罪。
吳貴妃沉默了好一會,嘆了一口氣,道:「你明天就將她送進來吧,白氏的琴好像彈得好,就說本宮想聽她彈琴。省得你那王妃以為你防着她心裏又不高興。」
惠王連又淺笑着道:「兒子多謝母妃。」
吳貴妃又道:「你父皇很快就要回來了,現在已經到了太原。」
惠王聽着吳貴妃提起皇帝,臉上的表情突然斂了起來。
過繼之事讓惠王徹底怨恨上了皇帝,同樣是兒子,父皇對太子的偏心讓他徹底寒了心。
吳貴妃嘆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出繼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你的那些心思還是放棄吧。你已經不算你父皇這一支,就算太子以後有個什麼,皇位也輪不到你。」
她知道惠王還想垂死掙扎,並不打算放棄。但比起掙扎之後捆死在繩子裏,她現在寧願兒子平安的度過一生,哪怕只是當個無權的王爺。
惠王不想聽這些話,垂着眼,對吳貴妃道:「母妃,兒臣還有事,兒臣告退了。」
吳貴妃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