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虎踞龍盤!
前朝大隋在此地建立新都,取名為大興,其意自然是希望隋朝能夠從此大興,可惜二世而亡。
後來大唐定鼎依舊將大興作為都城,只是將大興更名為長安,取其長治久安之意;並不斷修建擴充,使之更為宏偉壯麗。
站在朱雀大街上,李玄看着車水馬龍、行人入鯽的繁華景象,忍不住深深嘆息。
人心易變,自然不可能長治久安,若是這般繼續下去,幾年之後這長安就會面臨有唐以來最大的一場戰亂。
自從那日李玄接到了追魂宗主的來信,得知楚葉真的可能身份後,他便立刻起身直奔長安而來。
銅羅漢法難被他留在了成都何家,負責幫忙監工武器,等新武器四尾盔甲打造完成後便快馬加鞭送過來。
至於謝靈韻他們則是被李玄暫時放過一馬,因為如同李玄所言,王忠嗣出事了,這位唐玄宗的義子,大唐有史以來第一位四鎮節度使已經被羈押。
因為這次和李玄的合作很愉快,追魂宗很爽快的給李玄提供了方便,給他準備了一個新身份。
韋重,出身關寧韋氏一族,和已經病逝的前兵部尚書韋嗣為嫡親兄弟,因為自幼貧弱多病,被送入塢場山玄應觀,現年五十一歲。
魔門為何能夠屢屢和正道對抗,而且經常在局部戰爭中佔據上風,這個開馬甲的特殊傳統乃是一大優勢。
想想浣花宮的人都已經混入皇宮當貴妃、吹枕頭風,這種事情是正道干不出來的,也根本無從去做。
總之李玄有了這個身份,在長安總算能夠公開露面了。
關寧韋氏早在隋末時便投奔李唐,雖然歷代沒有出現過重臣名將,但因為投奔較早,在皇城附近的宣陽坊擁有一座大宅。
李玄一路打聽着來到了宣陽坊,找到了韋家宅院,出示了能夠證明身份的玉佩之後,被韋家之主韋放迎入府中。
韋嗣雖然生前官至兵部尚書,但早年與李林甫不睦,當他身死之後家勢便開始衰落下來,其子韋放不過是六品的起居舍人,負責記錄皇帝御殿之時的言行。
「叔父遠道而來,侄兒準備了一些薄酒,還請叔父入席。」當李玄從家廟中拜祭出來之後,韋放恭敬的上前開口道。
對於這位峨冠玄服,仙風道骨的叔父,韋放表現的很是敬重,這便是一副好相貌的作用了。
走入設宴的內堂,李玄發現內堂照壁已經有些破損,一些雕花欄窗也有些殘缺,應該是很久沒有進行過修繕了。
「侄兒真是慚愧,俸祿微薄,家院又大,一時間難以顧全。」韋放面露窘色,說起來這座宅院也有叔父的一份。
無妨!
李玄擺擺手,這種情況不難理解,小公寓和大別墅的物業費當然是天差地別,繼承了大別墅自身收入卻很微薄的情況下,自然沒辦法一直保持下去。
酒桌之上,韋放兄弟聊一些父親往事,李玄瞎謅一些修煉之事,就在氣氛越來越好之時,只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巨響,隨後是家丁們的驚叫聲。
韋放他們哪裏還坐得住,連忙走出去查看,李玄自然也隨着前去。
來到前院,他們就看到四個渾身黝黑,高大壯碩的崑崙奴抬着一頂步輦進入自家前院,後面還跟着十幾個穿着各色宮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婢女;她們談笑自若,如入無人之境。
步輦上坐着個穿粉色宮裝的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年紀,上乘容貌只是面相刻薄,令人不喜。
「聽說你們這間宅院要賣?售價幾何?」那宮裝女人並不下步輦,居高臨下頤指氣使向韋放他們問道。
「此乃韋家祖宅,怎麼會賣!」韋放看了一眼那步輦上的標記,心中頓時暗叫不好,語氣雖然堅決,但話音卻不由自主的弱了下來。
「叔父,那是虢國夫人家的管事,虢國夫人是楊貴妃的三姐,今年剛剛被皇上冊封,這下可是壞了!」韋嗣最小的兒子二十多歲,因為沒有官位和財力尚未婚配,此時反倒是比幾個哥哥鎮靜一些。
李玄忍不住微微皺眉,沒想到剛剛來到長安就遇到這種情況,難道是追魂宗故意設計的?
「我家夫人剛剛受封,得犢車五輛,從者二十人;從車六乘,執戟者六十。原本的宅院已經不堪大用,你們家的宅院正合用,這可是你們的榮幸。」那虢國夫人的管事輕描淡寫道,隨後輕輕拍掌做聲。
下一刻超過上百個壯年工匠潮水般的湧入宅院之內,二話不說,就登上東西廂房準備掀瓦拆椽。
「我還沒有答應賣宅院!你們怎麼敢!」韋放急的跺腳,擼起袖子便準備去阻止;韋家其他兄弟也紛紛上前,口中斥罵試圖阻止。
「這便是我們夫人賞給你們的寶貝,比你們的宅院可珍貴多了!」那虢國夫人管事冷笑着再次拍手,兩個崑崙奴聯手托着個木盤走了過來,放在地上掀開了覆蓋其上的黃綢。
黃綢下是一口三尺高矮的金鐘,金鐘表面雕刻着龍鳳經文看起來十分華麗。
但韋家兄弟看到這一幕頓時全身冷汗淋漓,差點癱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阻止的勇氣。
現狀楊家在長安一手遮天,皇上更是對虢國夫人寵愛有加,無所不從;朝堂官宦乃至於皇親國戚或者結交奉承,或者退避三舍,避讓三分。
目前韋家兄弟官職最高的不過六品,若是真的反抗到底,怕是真要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你們加快速度,夫人想要一個月內便住進來!」眼見韋家兄弟被嚇破了膽子,虢國夫人的管事越發得意起來,大聲向那些工匠吩咐道。
「只是一口鍍金鐘而已,怪不得如此之輕!」一把清雅的磁性聲音響起,將旁若無人的眾人嚇了一跳。
不知不覺間,她們眼前赫然多了一位峨冠玄服、兩鬢銀白的中年人,正俯身拍打放在地上的那尊金鐘。
「叔父!」即使明知道自家叔父只是閒雲野鶴的道人,但此時此刻內心無比憤懣的韋家兄弟還是忍不住開口叫道,仿佛溺水之人抓向最後一根稻草。
叔父畢竟是道人,皇室信奉道教,皇上更是樓觀道記名弟子,說不定叔父有些關係可以避免他們失去祖宅。
「你是韋家長輩?」跋扈管事冷笑問道:「你想……啊!」
雖然金鐘並不是純金鑄造,但也是金銅各半,重量將近三百斤,需要兩個健壯的崑崙奴才搬動。
但此時這口金鐘卻被這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以單手托舉起來!
這時虢國夫人府上的眾人才看清楚中年男子的相貌,雖然給人第一感覺便是中年滄桑文士,但近看之後卻發現他皮膚晶瑩如同無瑕白玉,相貌清奇特異,星眸電射!
倒真是一副好相貌,年輕時必定是十分傑出的美男子,是夫人喜歡的那種類型!
坐在步攆上的管事剛想開口詢問,卻發現這中年男子左手托鍾,右手重重的拍向銅鐘掛柄附近。
砰……砰……砰……
悶響聽起來不響,卻特別的渾厚沉重,讓人聽着忍不住心煩氣躁!
宮裝管事正想吩咐崑崙奴上前阻止,卻看到銅錘掛柄處赫然被中年文士直接扯了下去,將一口金鐘弄的上下通透起來。
抬着步攆的四個崑崙奴忍不住後撤一步,剛才這中年文士竟然將掛柄邊緣拍出了裂縫,所以才能給將金鐘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想而知這巴掌如果拍在人身上,會造成何等可怕的後果!
這還是人麼!
「你想幹什麼!我可是皇上賜給虢國夫人的女官!你們韋家是不是想要造反!」囂張卻不代表沒腦子,虢國夫人的管事連忙叫道。
「叔父!」韋放艱難的開口叫道,叔父閒雲野鶴,他們卻還要繼續在長安生活下去,自然不能徹底得罪了虢國夫人。
「不必擔心,我只是想提醒大家一聲而已。」李玄知道韋家兄弟的難處,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自然不能看着韋家兄弟失去自家祖宅,嗯,現在也是他的祖宅。
「你想提醒大家什麼?」見韋家兄弟圍過去,又聽到中年文士的話,宮裝管事氣焰緊接着漲起,她陰陽怪氣道:「提醒拆房子的工匠們不要受傷麼?」
「大家都捂起耳朵來!緊緊捂住!」李玄先命令韋家兄弟關上大門,隨後讓他們捂住耳朵,這才深吸一口氣,將嘴巴對準金鐘頂部開口,開口慢慢叫道:「打雷嘍!下雨收衣服嘍!」
第一個打字剛剛吐出來的時候,聲音只是如同普通人大叫的音量;但接下來每一個字響起,聲音都會拔高數倍!
等打雷嘍三個字說完,一個個白色氣旋猶如炮彈般的從金鐘內轟出,然後在院子裏轟然爆開,演化出猶如龍捲一般的呼嘯狂風。
洶湧的氣流並不可怕,但最後一個嘍字吐出,聲音已經演化為滾滾天雷,在整個院落,甚至整個宣陽坊來回滌盪!
那上百個正掀瓦拆椽的工匠只覺得耳朵里有悶雷突然轟響,猶如黑夜中突然遭遇狂風暴雨的離家小孩,腦袋裏一片空白,只有最深沉的恐怖籠罩於內心。
砰啪之聲連響,凡是攀高的工匠無一倖免,全部都從高處掉落下來,手腳骨折的也是不少,卻沒有一人哀嚎痛呼,仍舊身處那無邊恐懼之中!
至於那位一直高坐在步攆之上的管事更加狼狽,四個崑崙奴全部跪伏在地連連磕頭,將她直接甩落在地面。
當她抬頭看時,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全部不見,眼前只有那中年文士越來越高大,其背後是幽暗的虛空,偶爾有一絲銀白電光略微炸開幽暗,卻越發顯得猙獰起來。
兩條雷龍突然從對方眼中飛出,在空中交叉形成剪刀模樣,狠狠撲向了她!
啊………………
宮裝管事悽厲驚叫,一股水漬在她裙下蔓延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