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何意?」
穿着巫女服的少女,宛如水中盛放的芙蕖,閉着眼睛睡着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採擷,哪怕要為此沾濕衣衫。
她的神情很安然,蝶翼般的眼睫落下一片剪影,仔細看去,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夢到了什麼喜悅之事。
&座本丸,究竟是什麼,你們也清楚吧,」白髮付喪神注視着少女,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雖然擁有了審神者,但可惜依舊很不穩定。我與你戰鬥時,切開了溯洄通道。」
&等刀劍,被審神者召喚,被送往歷史時空中,與試圖修改歷史的敵人戰鬥。」
&而久之,一些刀劍便擁有了切開溯洄時空通道的力量。」
&錯,」一期一振道:「我與姬君前往了一個從未去過的時空。」
&黑髮紅眸的付喪神冷冷道:「拿開你的手。」
一期一振一直將陸喬喬抱在懷裏,面對加州清光的敵意,他只是略微皺眉,便鬆開了手:「我知道了。」
他走向加州清光,舉動輕柔的將少女交給了他。
&煩您了,加州殿,」一期一振語氣平和:「由你來照看姬君的確比我更為合適。」
畢竟雖然勉強跟審神者達成了契約,但他本質上已經不是刀劍付喪神了,惹得加州清光忌憚也在情理之中。
無論如何,加州清光都是這座本丸的初始刀,與她的感情也更為親厚,與他起衝突是不智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只要能夠留在她身邊,這些不公平的待遇與敵意,他都可以忍受。
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忍耐。
一期一振鬆開手,加州清光立刻便將陸喬喬攬在了懷裏,少女的頭顱溫順的靠在他的胸前,這樣大的動靜,即便他與一期一振的舉動再怎麼輕柔,她也不應該如此無動於衷才對。
加州清光無法控制心中不斷湧出的情緒,他抱着陸喬喬坐下,靠坐在了台階上,調整了她的姿勢,讓她更為舒適的依靠在他懷中,才看向白髮付喪神。
&丸殿,」有求於人,不管對方是不是個暗墮刀,加州清光用上了敬稱:「主人她到底怎麼了。」
&丸殿,難道是那個時空對姬君的身體有所影響嗎?」一期一振也問道:「還是……」
他猶豫了片刻:「因為我與姬君的契約?」
加州清光:「你說什麼?」
五虎退捂住嘴:「一期哥!」
遠處的樹影下人影微動,骨喰藤四郎:「……」
白髮的付喪神發出一聲輕笑。仿佛在欣賞着有趣的劇目。
&可真是嚇到我了,已經妖化的刀劍付喪神,還能重新與人類締結契約嗎?」
一期一振神色平靜:「只是將此身與忠誠一併獻上,呈於姬君而已。」
&期一振,」加州清光咬牙,如果不是陸喬喬就在他的懷中,他看起來很想立刻跳起來把藍發青年砍成兩斷:>
&化的你,跟暗墮無異了吧?你跟主人締結了契約的話,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影響,」他焦躁不安:「該不會因為你的做法,主人才會無法醒來?」
一期一振垂下眼眸,眼中藏着的情緒誰也看不懂:「若真相如此,那麼,我願自裁,解除與主人的契約。」
&期哥!」
&期哥……」
栗田口家兩位少年立刻便急切的呼喚道。
&亂猜了,」鶴丸國永抬起手,以指代梳,插入了發間:「不是那個原因。」
&們既然跟她契約了,自然應該明白,她不會被這種事情影響吧。」
一期一振面露微笑:「是的,締結了契約之後,我也感受到了姬君那強大的力量。」
別說是區區一把妖化的刀劍了,支撐着這個詭異的本丸,也沒見陸喬喬有任何的不適。
&鶴丸殿下,」五虎退鼓起勇氣:「請、請您……說出真相吧。」
白髮的付喪神嘴角微微翹起,很快又消失不見:「一期一振,你們在那個異化時空呆了多久?」
&到三天吧,」一期一振道:「有段時間我神志不清,記不太清楚了。但不會太久。」
&期哥……」五虎退捂住了嘴:「我、我們……」
&經在本丸,等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
&麼,你該明白了吧。」
鶴丸國永緩緩走到了少女的身邊:「你打開的溯洄通道,並不是完整的。所以你沒能回到離開時的時空節點。」
他蹲下身來,一隻手托着下巴:「唔……已經很明顯了呢,她的靈魂……」
&八分之一,掉在了溯洄通道之中。」
……
…………
這世間有許多的>
現世人間修築的道路,供人類使用,車水馬龍人流不息。
既有人之道,自然也有供別的生物使用的道路。
陸喬喬站在交叉的路口,猶豫着不知該往哪裏走。
天空陰沉沉的,周圍瀰漫着詭異的霧氣,光線似明似晦,就像是黃昏時分,夕陽已經徹底沉沒,天空卻還殘留着一線暈光。
這般曖昧的光影里,似乎有無數的影子在她的身邊晃動着,偶爾一聲竊笑,帶着一縷冷風,掠過她的耳畔。
……這裏,究竟是哪裏?
她迷惘的環顧左右,看不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陸喬喬站了一會,小心的抬起了自己的腳。
她記得,她應該穿着一雙繡鞋……但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雙繡鞋長什麼樣。因此她的腳,也模模糊糊的,就像被煙霧遮蔽,無法顯露全貌。
&麼會這樣呢……」她呢喃着,本能的感覺不對勁,但腦子混混沌沌的,苦思冥想、絞盡腦汁,也毫無線索。
總之先想辦法從這裏出去吧?
陸喬喬腦海中浮現了這樣的念頭,但她望着周圍數十條岔路,遲遲下不了決心。不知該走向何方。
——這可是要慎重對待的呀。
霧氣濃淡相融,天光越發昏昧,一縷冷香卻忽而飄過陸喬喬的身側。
這香味若有若無,像是絕世的刀鋒,卻切開了夜櫻,殘留在刀尖上那一點香氣,冰冷卻綺麗。
霧氣漸涌,如風吹起的飛絮,忽而散開,一道人影從低垂的天光中走來。
「……」
他與少女擦肩而過。
淡淡的冷香,纏繞成奢靡而綺麗的香氣。
等到那人遠去,陸喬喬才倏然回過神。接着便看到地上一束垂穗。
淡金色的絲線聚攏,綑紮成華美的飾物,垂墜的流蘇上,隱約散發着與那人如出一轍的冷香。
是他掉的嗎?
陸喬喬伸手撿起了垂穗,猶豫了半晌,終於邁開腳步。
環繞在她身側的霧氣如水銀崩裂,驟然碎去。
濃霧中的身影於是陡然清晰了起來。
他穿着華美的深藍狩衣,長發披散着,發間繫着金色垂穗,隨着他的腳步而輕輕晃動着。
&等,」少女邊跑邊喊:「請停下。」
「……」
他似乎是有些詫異。略微側頭,依言停下了腳步。
陸喬喬越跑越近,這才發現,他的身量出乎意料的高大,等到她終於走到近處,仰頭便看進一雙倒影着新月的眼眸。
天光映照着他的面容,五官精緻絕倫。淡淡的金紅色眼紋若有若無,亮藍色的瞳孔中,三輪月影相疊,輕輕一折,便輕易揉碎灩灩波光。
陸喬喬卻慢慢的停下了腳步,握着垂穗,有點傻眼。
霧氣緩緩散去,如此近的距離,陸喬喬終於發現——
這個人的身上……全是血啊……
大片的血跡噴濺在他藍色的狩衣上,那顯然並不是他自己的。一柄鋒利的太刀被他握着,垂在身側,鮮血順着刀身流淌。緩緩滴落在地。
他就以這般姿態,閒適的舉起了衣袖,輕輕掩住了唇。
&呀——」
他的眼眸低垂着,眼底的新月紋映着昏昧的天光,似乎泛起了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舉步她慢慢走近。
那奢靡的冷香,也隨之濃烈了起來:
&我所為何事呢。迷路的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