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日,宇文贇醒了過來,第一句話便問「我親眼見到白蛇死了,難道我倒活過來了嗎?」
原來這幾日的經歷,仿佛就是一場大夢。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夢裏有一條白蛇,而他是一條小蛇。他們去往一個古怪的地方,去尋找一個古怪的城池和一樣古怪的寶貝。那兒是受到天帝懲罰的一個遺落的世界,曾經四季如春,鮮花不斷,人民有300年壽命。他們的王身份來歷十分傳奇神秘,曾經戰勝了妄圖取代天帝的地王,故此得賜這麼一塊瑰奇的地方。後來,誰也不曉得緣故,地火爆發,這個美麗的國家變成了一片廢墟。千百年過去,它與它的王早已經被遺忘,直到白蛇在菩提樹下感悟到那樣古怪的寶貝。
小蛇是白蛇的兒子,他想用那樣古怪的寶貝喚醒那個瑰奇的國家,傳承給小蛇。
他們經過了地火的燒烤,也經過了天雷的警告,甚至戰勝了天國的戰神,然而卻被一條不起眼的四腳蛇欺騙。在找到古怪的寶貝的那一日,四腳蛇將白蛇推下了地火肆虐的海溝。白蛇在即將被地火吞沒的瞬間,用長尾勾住了四腳蛇。為了不與白蛇同歸於盡,四腳蛇將寶貝拋給了小蛇。只要小蛇對着即將到來的馱日神車搖晃寶貝,那個瑰奇的王國將會重生,所有死去的生命也將復活……
「我搖晃着那個寶貝,迎接我的是一道閃電和一聲炸雷,隨即我便失去了知覺……不,我必須得回到那個地方,我相信那個古老的國家已經重生。當然……」宇文贇吞吞吐吐道「也許是我使用寶貝的方法不對,所以我得重新來過……」
醒來後的好幾天,宇文贇一直重複着這個話題。直到玉兒告訴他朱滿月的所作所為他才明白那個所謂的瑰奇王國並不存在。
「將朱滿月打入冷宮,將宇文闡永遠禁足!」宇文贇發出了敕令。他原本要車裂朱滿月,處死宇文闡,但最後聽取了玉兒與尉遲熾繁的勸說,以維護大周帝國政局的基本穩定。
接下來宇文贇一直在與長孫晟密謀,在楊麗華來過了以後,他臉上的焦慮明顯地減輕了,目光里重新有了銳氣。
這一日玉兒並不當值,在後宮的配殿裏閒坐。沒有關門,養心殿的前門與大半個院子都在她的視線之中。卻遠遠地瞧見宮門處一個人朝她招手,玉兒眼尖,認出是楊麗華的貼身侍女英子。起身朝她走去。
英子只說了一句「公主跟着我,千萬不要回頭,以免招人矚目。」
那日是個陰天,天上雲層都朝天邊遊走,一副要下雨的樣子。玉兒不疾不徐地跟着英子朝天元大皇后楊麗華住的永寧宮走去,開始還有兩三個人影跟着,眼看着玉兒進了永寧宮的大門,身後的人影便都散了。
待宮女掩上宮門,英子回首笑道「公主只須跟着我便是,千萬不要狐疑。」身子往右一拐,進了永寧宮後院。又走了好大一會兒,到了一間佛殿。佛殿裏光影斑斕,煙香裊裊,空無一人。英子卻落在後面,左右打量了,方掩上佛殿大門,將木門栓子插上。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了,再沒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只見數人高的佛像後走出兩個人,一個是「玉兒」,一個是「英子」,並不搭理人,自坐下來敲木魚念經文。
真英子拉着真玉兒道「姊姊不要狐疑,請跟我來。」行到佛像之後,撳動機關,一道鐵門無聲地滑開了。
英子打頭,領着玉兒走了進去。鐵門在身後無聲地關了。地道里很是黑暗,只是感覺到一直旋轉着往下。大概下了20、30丈深,忽地變得開闊起來,一路都點着油燈,卻是一條平坦大道。
英子再回首道「姊姊得跟緊了,一路上岔道甚多,不可誤入,便連奴婢也走不出來哩!」
玉兒點頭微笑道「我曉得的,自然不會將自己弄丟了。」
再走了千丈,聽到隱約的水響,一張門打開後,水聲如雷,前面一條銀鏈,卻是一道飛瀑。
「難道要穿過飛瀑出去嗎?」玉兒忍不住問道。
「倒不要的,另有小洞出去。」英子解釋道。「這裏有幾處陷阱,姊姊不要誤觸發了。」便左一步右一步地行了起來。
玉兒覺得有點像智通長老傳授給她的逍遙步法,將每一步暗記在心,走完了判斷出暗合六十四卦的變法,果然便是逍遙步法的一種。
再拐了一道彎,便覺眼前一亮,原來是在一處人工堆砌的小山之上。
「這是哪家的宅院?」玉兒遠遠地瞧見了長樂宮,但委實沒有來過這處宮苑。
「快了。」英子道,領頭下了假山,在迷宮也似的花圃間行走。
走出花圃,抬頭便見一道圍牆,推開一張角門,便是另一個整齊的庭院,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其中。
玉兒跟着英子上了幾乎沒有一絲亮光的馬車。
車內已經有人,玉兒低聲叫道「是楊姊姊嗎?」一雙手挪過來,握住玉兒的手。手有點涼,玉兒便將它們放入自己的懷中。趕車人一聲吆喝,馬車從另一道門馳了出去。
出門是一條深遠的巷子,兩邊都是高牆。楊麗華與英子都不說話,玉兒卻精神亢奮,關注着車外的每一個聲音。走了許久,經過熱鬧的街市和冷僻的巷子,一會兒往北一會兒往西。最後,馬車在一條深巷裏停下,英子道「請天后與公主下車。」
玉兒下車一看,又是一座偌大的宅子,高牆下一張小小的角門虛掩着。英子示意,玉兒推開門走了進去,天后跟了進來。
天后戴着面紗,換了一身胡服,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英子領頭,天后在中,玉兒斷後,3人在宅子裏穿行,一路上沒有碰到奴婢家僕。走了許久,似乎沒有個盡頭,突然推開牆上一道門,進了一道夾牆,地上、牆上滿是苔蘚。玉兒攙住天后。夾牆走完了,牆上又出現一道門,推開了進去,天寬地闊一間大房,黑咕隆咚的。很快便有奴婢點上了蠟燭。這間房大得不可思議,玉兒琢磨着應該是庫房。走了很遠才看到門,卻又是另一家宅子,走了不到100步,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停在院中。
「請天后與公主上車。」英子掀開帘子。
車子依然圍得嚴實,車內伸手不見5指。車啟動了。車內鴉雀無聲,車外人聲鼎沸。穿過一條大街又一條大街,玉兒完全無法辨認方向。
天后在她耳邊說道「妹妹莫怕,不會將你拐走。」
玉兒玩笑道「難道姊姊要帶妹妹一起逃離周國?您可是周國的天元大皇后!」
兩人都笑了,玉兒主動抓住了天后的手。
車停下來,英子道「請公主跟門房打個招呼,我們去荷風院。」
玉兒笑道「回家了嗎?楊姊姊,這可是微服私訪?」說着,掀開窗簾。
值班的家將是莫婁兒,待要請安,玉兒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莫婁心領神會,一揮手將馬車放了進去。
馬車一直駛進荷風院才停下。玉兒跳下馬車,跪在地上,唱到「千金公主宇文玉兒迎接天元大皇后楊娘娘。」
英子攙扶着楊麗華下了車。
玉兒山呼「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楊皇后笑道「姊姊什麼時候這麼老了?玉兒如今也學會了繁文縟節,想幾年前我抱着你,是多麼大膽伶俐,在先帝面前也不怯場!」
玉兒謙恭道「小女當時年幼無知,還請姊姊原諒!」
「近年來妹妹劍術詩文譽滿長安,兼又相貌英秀,不知打動了多少王孫公子,姊姊也常常羨慕吶!」楊皇后牽着玉兒的手,拉她起來「這般溫香軟玉,一定得找一個消受得起的奇男子,我家……」
「我家公主已與人有了婚約,是不會與你家甚麼二弟、三弟有牽牽絆絆的……」門外一人踉蹌進來道,卻是慧娘。
玉兒詫異「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一直在未央宮外候着的嗎?」
慧娘沒好氣地道「你道我是傻子,連趙王府也不回來了嗎?你想將偌大一座王府憑空裏搬走?」
「去,去,去,休得在此囉唣!」玉兒叱道。
「我囉唣?難道你願意嫁給楊家的甚麼人嗎?你心中藏着的那個人呢?」慧娘越加無法無天了。
「大膽奴才,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還不跪下來請罪!」玉兒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娘娘,這是小女身邊的奴婢,有名的蠢笨,倒是十分的忠義,還請饒恕則個!」
楊麗華笑道「難道姊姊是凶神惡煞,動不動就要罵人打人?我喜歡這丫頭快人快語,不像我手下的幾個女官,一天到晚只揀好聽的說,本宮已經聽不到真話了!」
「這是娘娘寬仁!我一定責罰這丫頭,讓她長些記性,免得下次把命丟了還不知道為的甚麼,反倒害了她!小賤人,還不跪下,謝天后不究之恩!」玉兒道。
慧娘這才醒悟過來,伏地拜了3拜。
楊麗華要眾人在屋外等着,與玉兒攜手去到內室,問道「本宮才聽到公主許了人家,不知是誰家的公子?」
「娘娘知道的,怎麼又來問我?自然就是我私下裏……」玉兒滿臉緋紅,聲音細若蚊蚋。
「必定是一位門當戶對、才華出眾、武藝高強的公子罷!」楊麗華裝傻道。
「小女子只圖個情投意合,倒沒有想那麼多!」玉兒低着頭道。
「玉兒還不明說嗎?騙騙瞞了我一個!」楊麗華調笑道。
「娘娘都曉得的,怎的還要妹妹說來,難道以為妹妹又換了一個人來?」玉兒一臉羞澀。
「換一個也行,我家楊廣那小子與妹妹倒是甚配的,打小便聽兩家長輩議論你與他是天生一對……」楊麗華沒正經地道。
「那都是兒時大人們取笑的話語,現在楊三哥眼裏只有蕭妹妹,那才是天上人間僅有的人尖子,又寫得好歌賦,又做得好女工,那似雪的肌膚、如畫的眉眼、寶象端莊的氣質,哪位女子在她面前不自慚形穢,如村姑蠢婦呀?哎呦,打小女子的嘴巴!那是跟小女子這般人比,跟姊姊比,饒那蕭美娘如何如何的好,也還要稍遜一籌!」玉兒伶牙俐齒地道,終於明白楊麗華是有意取笑自己。
「玉兒這雙巧嘴打小就討人喜歡!」楊皇后嘆了一口氣道「且不說我那乖巧三弟!我這不爭氣的二弟老是讓我鬧心!」說着,禁不住流出眼淚!
玉兒勸慰道「姊姊倒不要太操心!你那位大哥如此年紀便建功立業,手握權柄,已是我大周一等一的人物。」
「這都是天皇抬舉,爹爹驕寵,論才幹其實是擔當不起的。」楊麗華搖着手道。
「楊勇大哥雖然霸道些,倒很是慷慨。這幾日令人賚送禮物,小女子家中衣物絹絲,堆如山積,可以開店賣貨了!」玉兒趁機說了此事。
「他把洛陽宮裏的財物當做了自己的私產,不知糟蹋了多少!小妹是大周御妹,用一些是理所當然的。」楊麗華溫茹地道。
「恭敬不如從命!小女子謝過皇后恩典!」玉兒鄭重其事的行了叩謝的大禮,心道「這下好了,我收的不是楊勇的禮,倒是楊姊姊的禮,闔府上下都得感謝我。」
楊麗華重新將門栓了一遍,又去查看了窗戶,每一扇都關好了,走回到玉兒身邊,叫了一聲「妹妹」,竟然跪了下來「姊姊有一事求妹妹!」
「娘娘請起!娘娘請起!」玉兒慌忙跪下道「叫外人見了,賤婢全家都是死罪!」
楊麗華悲傷道「妹妹不答應,姊姊只好繼續跪着!」說罷,眼淚如串線般掉下來。
「娘娘的旨意,賤婢無不遵從!娘娘,您請安坐!」玉兒膝行過去,攙住楊麗華的手臂。
楊麗華巍顫顫立了起來,突然胃中一陣翻滾,乾嘔了一頓,幾乎暈倒。玉兒趕緊搓揉楊麗華的穴位,慢慢地,楊麗華呼吸平穩,臉色由白轉紅,睜開眼睛。
「妹妹!」楊麗華握着玉兒的手,在她耳邊道「姊姊有一件事相求,這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公主府中貼身的丫頭婆子,也不能吐露一星半點。天皇的命、賤妾的命、大周的命,現下都捏在公主手裏!」
玉兒見楊麗華說的如此鄭重,慌得跪下立誓道「如若事泄,宇文玉兒不得好死!」
楊麗華有乾嘔了幾聲方道「數月前,天皇令自己的5位叔叔赴封地就國,不許隨意回京。後又詔令你爹爹巡視西北邊鎮,整飭軍紀,修復關隘,防禦吐谷渾及突厥西域諸部。天皇現今後悔了,令你爹爹趙王召集其他4王一同回京輔政……」楊麗華解開禮服,小心翼翼地從內衣夾層里取出一塊白絹,上面是天皇咬破手指蘸血寫的一道詔書。
宇文公主接過,看到「趙王宇文招、陳王宇文純、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達、滕王宇文逌等五王」一行血色的字,不敢展開細讀。她解下貼身內衣,從梳妝枱上尋了針線,將血詔縫入夾層,然後穿回到自己身上。
楊麗華輕撫房中的古琴,唱道
楊柳哪堪折?相別灞橋西。
長河落孤雁,啾啾語遲疑。
鼓催軍令早,郎行畫角稀。
自此觀容貌,裳冷亂雲髻。
聲音不如玉兒高亢,卻婉轉纏綿,只聽得人心酸淚涌。
------題外話------
楊麗華到底是何身份,代表了哪一方的利益?果然是波詭雲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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