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辦公室,五個人,加上桌子、櫥櫃、茶几、飲水機等物品,便顯得有些擁擠,陳以墨比原來更是拘束了,這裏只有她一個女孩子,有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犯一點錯誤。
早上八點半上班、十二點下班,下午三點半上班、六點下班,她什麼事情都沒開始上手,便無所事事的盯着那些人忙忙碌碌。
新的同事慢慢的在熟悉,只是今天記住的名字,到了第二天便安在了另外一個人的頭頂上,陳以墨恨不得在每個人的後背貼張紙條,明明白白寫上才好。為了不讓自己丟人,在每次開會的時候,她便坐在那裏,聽着領導點名,叫到誰了她便認真的記下他的模樣,標上姓名。這件事情做的很是隱蔽,可是最終也不知道是誰多看了一樣,被泄露出去。於是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已經再一次在公司出名了。
兩個星期之後,她所在業務部門的負責人,那個清秀的年輕男子開始讓她做事了,她偷偷鬆了口氣,這下子終於把不再是只有她無所事事了。而與此同時,心卻也提了上來,她真的能夠像他們一樣從容應對那些事情嗎?
她記得剛來沒兩天,同事剛剛送走簽合同的幾個人沒多久,其中一個人便怒氣沖沖的殺到了辦公室,一把抓起合同,在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把他簽訂的合同全部撕毀。他是為朋友貸款做擔保的,只是簽完以後卻一下子忐忑不安,覺得自己是掉到坑裏了。他的情緒很是激動,像是要拿刀砍人一般,幾個同事連忙解釋,將他們待到隔壁辦公室,聊了許久,這才離開。可是他那時候瘋狂的模樣,卻深深的印在了陳以墨的腦子裏面,心下隱約有些不安。就算是旁觀,她也嚇得魂飛魄散,更不要說萬一有一天親自處理了。
還好她是從基礎做起,按照部門負責人張寧的說法,想要熟悉業務還是需要進一步增進了解,於是厚厚的一大摞檔案盒便壓在了陳以墨的辦公桌上。事情說來也容易,每一筆業務完結之後,都要按照清單上的順序整理存檔,但是平常業務繁忙,難免會有疏漏,所以最終的查漏補缺便尤其重要。
每一年上級主管部門都會來檢查,查出問題將會影響公司總分,後果不堪設想。陳以墨從最上層抽取一盒檔案,拿出材料清單,便一個個開始核對。檔案經常被各個部門翻看,順序早已打亂,清單她認識,檔案也認識,可是機構代碼證、資質證書、對賬單..她總是搞不明白,一個人暗地裏面琢磨着,實在對不上號便紅着臉去請教他們。好在每個人的態度都很好。
幾天之後,陳以墨就有些崩潰了,清單總有三十多項,每個檔案盒也有食指那麼厚,一頁一頁的翻看着,到最後亂成了一鍋粥。一個檔案是這樣,更不要說二十多個檔案了。
她有些懷念一個人一個辦公室,窩在那裏看書的日子了。
讓人欣喜的是她終於能夠把所有人的名字對上號了,見到人也可以甜甜的笑着,稱呼一聲,便比以前融洽了不少。
轉眼便到了九月底,陳以墨來公司三個月了,每天開始忙碌着,便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十月國慶的時候,她的小自行車光榮下崗,爸爸用自己的一輛破電瓶車以舊換新,補貼了大概兩千塊錢,給陳以墨買了輛全新的電瓶車。
待到樓下,他便開始教她騎電動車,說來慚愧,她已經是22歲了,竟然連電動車也不會騎。記憶中唯一一次騎着親戚家的車去車站接人,歪歪扭扭的騎行了一路,接到人之後卻差點翻在了地上,最後還是人家把她帶了回去。
爸爸傳授了幾句經驗,便讓她自己動手,她在巷子裏面來來回迴繞了幾圈,倒也沒出什麼大的差錯。見此,爸爸便宣佈她已經出師了。
陳以墨眨巴眨巴眼睛,握緊鑰匙,眼底里有喜悅。比起當初她學自行車,這可簡單多了,曾經一頭栽在鄉村小路上,蹭破了皮,血淋淋的分外嚇人,之後有一段時間再沒有碰過。待到她上了初中,路途遠了,家裏給買了自行車,興沖沖的第一次上路便在學校路口和一輛電瓶車撞上了,前面車輪都撞扭曲了,她的指甲也積了淤血,後來是她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壞掉的地方拔了,指甲重新長了出來,疼的撕心裂肺卻也沒有告訴家裏。從此以後,陳以墨每次騎車,看到對面有車過來,心裏總是毛毛的,生怕撞個滿懷,可見心理陰影太深。
說好的這三個月算是實習,時間滿了,陳以墨迷糊了,這是要走了嗎?
叔叔打電話給她讓她安心的呆着,老老實實坐着,有空就好好看看書準備考試,他自己卻是偷偷的又來了一趟找了領導,讓陳以墨留了下來。後來他告訴陳以墨說,他幹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向低聲下氣請人幫忙,為了她,這時第一次。陳以墨無言以對,無以為報。
叔叔的叮囑一向是被家裏人當成聖旨來聽的,她自然也是得乖乖去上班。國慶之後她和公司正式簽訂了合同,五年期限,試用期半年,五險一金,扣除所有費用之前工資2100。陳以墨沒有工作過,自然沒這方面概念,但是家裏人都說不錯,她便也沒有抗拒,鼓足了力氣準備好好表現了。至少不能給叔叔丟臉不是,要知道叔叔在別人面前可是把她夸上天了。哪怕是趕鴨子上架,她也得上。
為了讓自己更像是個上班人士,陳以墨拿出了自己面試的一套行頭,職業裝穿的整整齊齊,踩着高跟鞋倒也是一本正經,有那麼幾分氣勢。
她家在五樓,每次下樓梯她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她和媽媽吵完架,怒氣沖沖便殺出門去上班。心裏想着事情,走路便飄上了幾分,於是她一腳踩空,順着樓梯便滾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陳以墨滿身塵土,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