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肉包不過才是個孩子!不過才是個孩子而已!
這數月來經歷的種種,即便是他再怎麼故作堅強,心底也是怕的吧?畢竟他只是一個離開了娘親的小孩子而已!
「嗚哇!娘親,我可以不用幻海的,我其實可以不用幻海,不用殺人的……可是……嗚哇……我還帶了個人出來……娘親……我給娘親帶了個爹爹出來……他病了!病的快要死了……嗚哇……我拖着他逃出來,好多人在追我們,好多人都在找我們!她們還踩了我的腳丫,嗚哇……娘親我好怕怕……」小娃兒斷斷續續的敘述,撕心裂肺的哭泣。一筆閣 www.yibige.com
可是顧長生卻在聽到那一句話後,直接僵立如木!
我給娘親帶了個爹爹出來!
我給娘親帶了個爹爹出來!
爹爹……
這一句話,不斷在顧長生的腦海中迴蕩,將她和小肉包重逢的喜悅,頓時打碎的分崩離析!
爹爹……
她前世今生都立在金字塔頂端,呼風喚雨,風光無限,若說還有什麼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缺憾,那就是父母!
她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麼父母緣的!
所以,半山先生說要收她為義女的時候,她才會那麼毫不猶豫的答應,那時候,她其實是發自心底的欣喜的!
可是,現在,她一直一直來的缺憾,卻以這樣一種方式,被填滿!
她其實是怕的!
是無比怕的!
「你帶了誰……帶了誰出來?」朱唇輕顫,顧長生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爺爺啊!我的爺爺,娘親你的爹爹!娘親,這次是親的!是親生的!」小肉包聞言,頓時收起了哭聲,眨巴這一雙大眼睛開口。
「那……他人呢?」心頭一緊,顧長生低着頭,看着懷中的小肉包,呢喃一般的開口。
「呃……人呢?」小肉包聞言,當即四下搜尋了起來,末了,小臉一耷拉,期期艾艾的開口,「老帥哥說,娘親你在這座山,然後我就跑過來了,我好像,好像把他們忘在後面了……嗚嗚……娘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你了,太想見你了,才會把他們給忘在後面……」
顧長生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
逃不開,避不過!終究是逃不開避不過!
既然如此,那就直面風雨吧!
「他們,他們是誰?還有誰?」從自家小肉包的話語中聽到了不妥,顧長生當即問道。
「老帥哥和婆婆啊!」小肉包聞言,當即開口回答,一臉激動的扯住自家娘親的衣服,「娘親娘親,婆婆可厲害可厲害了!婆婆會呼風喚雨,會召喚骷髏鬼!婆婆打跑了好多好多壞人!娘親,婆婆真的好厲害好厲害的,就是不愛搭理人……」
看着自家小肉包耷拉的小臉,顧長生勾了勾唇,揚起一抹苦笑,「那個婆婆,是不是拿着一個骷髏頭的拐杖?」
「是哇!娘親你也好厲害!你怎麼知道?」小肉包聞言,頓時點了點頭。
「因為娘親見過她……」顧長生垂眸。
「娘親,那婆婆我老帥哥的奶娘奧,她真的好好厲害的奧!她能抱的動老帥哥,我都抱不動,我只能拖着他走……」小肉包垂着小腦袋,撅着小嘴巴,對於自己抱不起他家老帥哥這事兒,頗不能釋懷!
「我家小肉包還小!等我家小肉包長大了,就能抱起他了……」顧長生閉了閉眼,安撫着小肉包,繼而目光投向遠處漆黑的虛無,吶吶的開口,「夭夭,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娘親是說爺爺嗎?」小肉包眨了眨眼。
顧長生輕輕點頭。
「爺爺就是老帥哥啊!娘親,老帥哥長的可帥可帥了!眼睛長這個樣子!鼻子長這個樣子!嘴巴長這個樣子!總之,老帥哥特別帥特別好看,給人的感覺,特別的舒服!呃……如沐春風的感覺呢!」小肉包一邊比劃,一邊激動的敘述着,突然小臉一耷拉,分外委屈了起來,「可是,那個老虔婆壞女人把老帥哥綁在了黑漆漆的屋子裏,用這麼粗這麼粗的鐵鏈子,還給老帥哥灌藥,老帥哥身體本來就不好,被那老虔婆害的整日的咳血,我把娘親給我的救命藥都用完了,他都沒有好……娘親,你會救老帥哥的對不對?你不會讓他死的對不對?他是娘親的爹爹奧,娘親你一定會救他的對不對?」
顧長生看着自家小肉包從比手畫腳,到現在的緊張非常,眼底突然有一絲濕潤,緩緩搖了搖頭,輕輕開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得了他……」
她能救的了人,但是救不了命!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你讓她如何開口許諾?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如果她所謀之事,正是和天斗呢?
她該如何?她又能如何?
「娘親,你怎麼可能救不了他!你那麼那麼厲害的!老帥哥可好可好了,娘親你一定一定要救救他!他是娘親的爹爹奧!他叫台天,巫常台天!跟家裏那個牌位上的人名就姓不一樣奧!」小肉包聞言,頓時更緊張了,焦急的開口。
顧長生聞言,身形一個踉蹌,險些坐不穩。
顧台天!
巫常台天!
風凰弱水!
李若水!
呵呵……多麼可笑的巧合!多麼可笑的她,竟然會把這些當成是巧合!
這不是巧合!這是註定!
她好像一直一直都沒有逃脫命運的翻雲覆雨手!
沒有逃脫,也沒有救贖!
顧長生木然的轉頭,看向在她身旁不遠處打坐的不戒小和尚,小心翼翼,甚至帶了絲孱弱希冀的輕聲開口,「上邪,上邪你能救他,能救我,能救我們的對不對?」
對不對?
合眼打坐的不戒小和尚聞言,緩緩的睜開了他那仿佛洞悉世事一般的雙眸,看着眼前滿含希冀的女人,眸底難掩的悲憫,雙手合十,打手低頭唱了聲佛偈,「阿彌陀佛,貧僧……貧僧也不知道……」
這是第一次,連不戒小和尚都回答的很遲疑。
顧長生聞言,頓時一個趔趄,若非小肉包連忙上前支撐住她,她肯定會撲倒在地。
她是了解不戒小和尚的!他要麼就問而閉口不答,要麼給的就是能解答一切的回答!
竟然,連他都不確定!
連她家開外掛一般的存在,都不確定!
她還能怎麼辦?
這一刻,顧長生突然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逆天之劫是什麼樣子,她不知道,可是她聽到蛋蛋蟲子的神魂提到過,那是連蛋蛋蟲子都懼怕的存在!蛋蛋蟲子是何等的逆天,連它都懼怕,這世間,還有什麼人是不怕的呢?
「娘親,你怎麼了?」小肉包看着突然變得好脆弱的娘親,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卻分外懂事的消停了下來,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自家娘親的手,圓嘟嚕的大眼滿是擔憂,小聲的開口。
「娘親沒事,娘親在等,在等他來見我!」顧長生一臉淒楚的搖了搖頭,呢喃一般的開口,過了一會兒,終於提起心神,抬手揉了揉身邊擔憂的小腦袋,嘴角勾着一抹苦笑開口,「夭夭,你做的很好,幻海也用的很好,那個人,是你必須要救的人!即便是付出再多血的代價,都要救的人!他是你的爺爺,你的親爺爺!他是……她是我的父親,我的親生父親!」
即便是付出再多的代價,哪怕是付出性命,她也會去救他!
因為,不論前世今生,他都是她的父親!
是老頭子嘴裏那個不靠譜的老爸!
顧長生垂眸,她已經在這個時空,失去了母親,絕對不會眼睜睜的再失去父親!
絕對不會!
即便是死,也不會!
「娘親,老帥哥爺爺很好的,他會抱着我睏覺覺,他會給我講好多好多故事,他會餵我吃飯飯,還會教我讀書,娘親,你會救他的,對不對?」小肉包聞言,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滿懷希冀的開口,「娘親,我已經有了一個個爺爺,可是我還想有個親爺爺,我是不是有點兒太貪心了?」
「不!你不貪心,因為娘親比你更貪心!」顧長生聞言搖了搖頭,一臉堅定的開口。
即便是她的義父,也彌補不了她缺失的那種親情,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
她一直都是這麼的貪心,想要抓住更多!
遠處,傳來人踩着樹葉的沙沙聲。
這聲音不大不小,可是,卻絲毫不落的傳到了顧長生的耳里!
她能清晰的聽到兩個人的喘息聲,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兩個由遠及近的人的氣息,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能夠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起伏不停的弧度!
他,終究是來了!
在她和她的兒子,短暫的重逢之後!
他終於來了!
前世今生兩輩子,她唯一求不得的人,正在一點點的往她靠近……
你們父女重聚之日,便是逆天之劫降下之期!
不戒小和尚的話語,突的在顧長生的心頭響起,猶如一記重雷,將她故作堅強的內心轟的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