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鹿城,滎河巷。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比之往年,這條在紋鹿城裏聲名不響的巷子近日來多了好些文人雅士終日逛盪,在以往看不上眼的小攤上落座,點上些劣茶吃食,無所事事一呆就是一天。
更有些無賴漢子沒那閒錢,就蹲在巷子邊上,隨着天氣漸冷,哈着熱氣也就這麼百無聊賴的打發時間。
原本冷清地沁園,總有些貴介公子隔三差五的前來拜訪,讓打理門戶的老婆子好生討厭,每次都得那位慈眉善目的關老管家出面扮黑臉,那些臉皮極厚的公子方才嘆聲離去。
也怨不得這些凡夫俗子如此熱衷徘徊沁園之前,實在是那位年初搬遷而來的小娘子實在是太過艷麗養眼至極。
風雨不改每日清晨時分都會在沁園裏打上幾個時辰的拳樁,就算見不到這道靚影,隔牆聽聽那嬌脆的呼喝聲,那也是一番享受啊。
那些不顧形象的無賴漢子,起早摸黑一改睡到日上三竿的憊懶行徑,每日裏天才蒙蒙亮,就屁顛屁顛的跑到沁園牆腳處,啃着自家婆娘蒸得饅頭,聽着那猶如天籟一般的「呼,哈」之聲,好生滋味。
幻想着自家黃臉婆夜裏床上打架的時候也能喊上這麼膩到心眼裏的幾聲,嘿,老子一宿不睡都陪你玩到底。
就是那好比山里仙子一般的俏丫頭,脾氣實在是暴躁了一點,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向,下手那叫一個狠吶,輕則兩眼烏黑,重則還得躺床上修養幾日還下不了床的。
那些煞有身份的公子哥就聰明許多,一旦聽到練拳的呼喝聲,總是搖曳着身姿在那沁園牆外晃蕩,扯開了喉嚨大聲吟詩作對,當然結果是換來園內的幾個老婆子開門就是一頓破口大罵,反反覆覆折騰了許久,想必那仙子也不好賞風弄月這口呀。
不過盯梢久了,總算摸到點頭緒,那位仙子每日練完拳,大多都會獨自一人遊蕩在紋鹿城的市井坊間,大大小小的街頭巷尾一一的走了個遍。
還特別喜歡流連在長安大街那邊的仙家鋪子,比如售賣當前各大山上仙子女俠流行的爆款衣衫的織女樓,舉凡女子之身無不隨身攜帶專售胭脂水粉的煙蘿閣,流連忘返頻頻駐足。
每次逛完這幾家仙家鋪子後,那位被好事之徒戲稱為沁園仙子的丫頭總是喜上眉梢,偶爾見到些搭訕或者賣弄的公子哥也不會野蠻的拳腳相向,反而饒有興致的應答幾句,當然最後還是落了個大白眼。
一些有來歷的世家子弟也曾托人摸過沁園的底,回饋過來卻是模稜兩可的答案,更有些飛揚跋扈的惡少,也曾糾集過惡犬家丁前去鬧過事。
還別說那個美得不像話的仙子,身手真是了得,小小年紀打起架來那叫一個凶啊,惹事的幾波人大多都吃了個大虧,回去還想搬點背景更深厚的勢力過來,反而頻頻收到不得打擾的警告,這麼一朵嬌艷欲滴的俏丫頭,看得吃不得,可真讓這些作威作福慣了的世家子弟真是難受。
明兒個就是大過年哩,這群閒來無事的公子少爺又都相約來此,總想見見那仙子,再不濟送點年貨套套交情也好。
只是坐到了日落星起,也沒見那沁園開過門走出一人來,無奈之餘還得回家張羅着除夕夜這頓團圓飯,個個垂頭喪氣像那霜打得茄子焉啦吧唧的。
沁園內那位被戲稱為沁園仙子的靚影正趴在聽雨亭里眉頭緊皺,投着魚餌逗弄着九山湖裏的魚群,正是出落得愈發艷麗地施依依。
「臭川子,死川子,都閉關這麼久了還不出來,當真連年都不過了嘛。天天吹噓自己天資絕頂,真丟臉。阿二這個笨瓜都快要破四境了,還有臉閉關下去。」
越說越來氣,起身把手裏大把的魚餌都撒在了湖裏,惹得一群魚兒爭相競食,湖面一陣翻湧。
「你們有誰能告訴那個不要臉的一聲,要過年啦。」
說完氣呼呼地跑進廚房裏幫着幾位丫鬟婆子包餃子去了。
唉,大過年的也沒機會去買件大紅喜氣的衣裙穿穿,聽說今年可風靡一時呢。
那些宗門世家,貴族豪閥出來的仙子女俠哪一個沒件織女樓出品的大紅衣裙震震場子哩,再塗抹點煙蘿閣出產的胭脂水粉,別上一隻龍鳳莊打造的釵子,這才叫美呢。
沒這身行頭,出個山門都顯着寒酸呢,說明啊出身不好,沒點勢力背景,把人都給瞧低了,還得連累師門家族受人譏諷為窮酸落魄。
都怪園外那幫人,沒事老在那晃蕩個什麼勁,姑奶奶哪瞧得上你們這些癩蛤蟆,個個長得賊眉鼠眼歪瓜裂棗的也不嫌丟臉。
越是思量越是氣得不行,狠狠地把餃子給捏成了一坨薄餅,惹得幾位已經相熟的丫頭婆子大聲調笑。
「咱依依姑娘啊,怕是想情郎想瘋癲咯,可別拿餃子出氣啊,這麼一坨怎麼下口啊。」
施依依只是撇了撇嘴,不經意地爬上一抹紅暈。
沁園內,一片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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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在紋鹿城外十里的白鹿軍,乃明仁王朝王道六師之一,是整個明仁朝為數不多的精銳軍伍,因鴉巢洞天降世而從邊防撤換下來駐守紋鹿城。
隨着年關將至,針對太極餘孽的圍剿行動終告一段落,只撈到了幾隻小魚小蝦卻讓整個明仁朝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而今國庫空虛的當口頗有些傷筋動骨。
只是如今明仁朝的戰神蒲山王,正坐鎮白鹿軍大營,那些頗有微詞的將領也只能暗自腹誹發泄牢騷。
李長堯這個名字,在如今的明仁軍方那就是一面旗幟,誰敢往上面波髒水。
駐紮紋鹿也快一年時間,無甚大事,相比先前駐守邊境偶有戰事,現在大有享清福的意思,就是年前軍營里多了一張生面孔。
那瞧着就孔武有力精力充沛的小子,也當真喜歡往這除了操練就只能侃侃大山的軍營跑。
風雨無阻每日必來,一呆就是一天,不到哨兵敲起夜禁的羅鳴聲絕不離去。
看着那幫糙漢子整日裏揮灑汗水,聞着熏人的臭味,感覺比瞧着一位如花似玉的青樓花魁還帶勁,一些跟小伙子混得挺熟的老兵油子經常打趣着,瞧那身板,敦實渾厚,保不准就好斷袖這一口,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哪吃得消唉。
這些葷話小伙子也不在意,只是報以憨厚傻笑,還說就喜歡這軍營味道,讓人熱血血脈賁張,可把那些入伍多年的老兵給納悶的,老子從軍多少年了,聞着這股臭腳丫混雜着汗水味道,聞着咋那麼彆扭呢。
當然也不是沒人管這小子,只是元帥坤泍都下了令,任其自由出入,只要沒啥特殊情況無須限制,眾人也就隨他旁觀,偶爾取笑一番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宋言清先前被調去圍剿太極餘孽一事已有大半年了,就在月前才從那荒野之地給撤下來,總算能過個好年偷閒幾日。
來到演武場,一屁股坐在那瞧得如痴如醉的小伙子身邊,啞然失笑道,
「阿二,今兒個除夕了還捨不得走啊,瞧這眼神,當真把咱軍營當那勾欄院啦。」
小伙子正是關雲,每日完成了打樁走樁任務之後,就迫不及待往白鹿軍營鑽,這小子從小就心往投軍入伍,在沙場之上縱橫馳騁,除了練武一心就想着當兵。
「宋哥,那勾欄院天天被你掛在嘴上,當真比這軍營還帶勁嘛。」
宋言清翻了翻白眼,笑道,
「阿二,當真沒見識過?嘿嘿,老哥這幾日正好有空,要不回頭帶你去見見世面。」
關雲傻傻憨笑道,
「去年跟我哥出來遊歷了一年,天天吵着鬧着要去那青樓走上一遭,可惜那時候窮啊,只能呆遠了打量,都是些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女子,我才不稀罕。宋哥,你啊倒可以跟我哥說說,保不准他有興趣。」
宋言清哈哈大笑道,「妖里妖氣,形容倒也貼切。不過啊你們看得肯定是那些俗世青樓,都是些落入風塵的可憐女子當然入不了法眼。老哥這趟出去攢了點神仙錢,可別說不照顧你,帶你去嘗嘗山里仙子的滋味,個個都美着吶,可不比你家那位小辣椒差了。」
「宋哥,十一現在可已經四境了哦,給她聽到保不准又要給你給她餵拳,現在只怕你還不一定是她對手哩。」
宋言清無奈苦笑道,「你們這兩個小怪物,簡直就是天理難容,武夫一道啥時候這麼容易破境了,一年兩境,嘖嘖嘖,只怕過了這個年,老哥連你都不是對手咯。」
關雲此時已經三境武夫大圓滿,堪堪摸到四境的邊,保不准哪天一覺醒來就給破了境。
想想自己苦練這些年就尋思着破境撈個少將頭銜能威風威風,關雲和施依依,這才從鴉巢洞天出來一年時間都沒到,就給連破兩境直追自己。
唉,你說這人啊天分相差為何這麼大呢。
眼見着天色將黑,關雲拍了拍塵土,起身道,
「宋哥,帶我去軍機營轉轉唄。我看一眼就回去了,趕不上團圓飯我爺爺又得教訓了。」
宋言清也起身前往,那軍機營屬於軍中禁地,沒點顯赫身份可進不去,每次大軍開撥之前都是元帥親自前往祈福祭祀,據說裏面供奉着明仁王朝第一尊戰神的金身法相呢。
他可沒這個資格進去瞻仰一番,要不是元帥坤泍親自給了一塊腰牌,關雲也是進不去的。
兩人來至一處有重兵把守的軍營之地,待宋言清掏出那塊元帥坤泍的腰牌,審核無誤後守衛方才放行,當然只得關雲一人進去。
偌大營帳之內擺設異常簡潔,只有一尊等人高的金身法相佇立香案之上,像前擺有一尊進香爐,插有三株足有三尺高的大香日夜不斷焚燒。
關雲只是緊緊盯着金身法相直瞧,這尊金身法相的面容竟跟自己爺爺關武一模一樣,栩栩如生。
明仁王朝的開國軍神,竟跟自己爺爺一模一樣,讓關雲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武者相比練氣士的壽命可都短上許多,存世千年之久,委實有點匪夷所思。
莫非只是巧合嘛?可聽雷索所言,自己爺爺也是那人間屈指可數的九境大宗師啊。
「我將來一定也要有這麼一尊金身法相受百萬雄師日夜供奉,男兒自當沙場揚名。」
年僅十七的關雲喃喃自語,暗自在心裏許下一番豪言壯語。
再深深地望了一眼,轉身離去。
到時辰吃團圓飯咯。
哥到底什麼時候出關啊,總不能今年要阿二一人守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