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子有芳玲住着,她不耐煩和凡人住在一起也正常,只是該怎麼向顏煞解釋呢?
忽然很覺頭疼,多了芳玲一個女人,顏煞已經不大高興了,現在衡君又去而復返了,以後他的脾氣怕是要越來越大吧……
楚韻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煩,卻沒想這不僅是麻煩,還是個超級大麻煩。
就在衡君住進來的第二天,麻煩上門了。
一大早她正在灑掃庭院,忽然一陣洞天仙樂,廟門被大力推開,一隊金甲武士走了進來,甲冑鮮明的清出開闊大道,緊接着後面十二個美貌少女,手中拿着各色樂器,奏出仙樂之聲,再往後一座步輦,木質步輦,沒有車幔,輦的倚欄上有鏤空花紋,蟠龍座在中間,用大紅色的妝緞包裹着。輦上坐着的那一身斑點彩衣,正是那日問姻緣的囂張公子,衡君新定的夫婿。
他走下步輦,一臉傲氣的昂着頭。身後一個身上疑似背着烏龜殼的男子,高呼道:「大膽下屆小民,看見尊貴的龍族還不下跪。」
楚韻揚了揚掃帚,帶起無數塵土拍在他臉上,那烏龜殼大怒,「你這小民當真可惡。」
楚韻嬉笑,「不好意思,沒看見有人來。」搞這麼大陣勢,把她的土地廟當他們家了嗎?
烏龜殼要待發作,那龍王子喝道:「龜宇,不得無禮,這是琉曲土地神。」
「琉曲土地又如何,還不是下屆小仙。」撇撇嘴,一臉鄙夷之色。
楚韻真想在他烏龜殼上敲一下,西湖的龍王,又不是東海的,丫的譜還挺大。
西湖是有名的風景之地,每年前往的幾國遊客無數,對龍王的供奉也比別的地方多,龍王喜歡遊歷,經常各地搜羅不少奇珍異寶放在宮中。說起來可比上水湖有錢,也難怪衡君的父親會巴巴的想促成這門親事。
這龍王子說話還算有禮,對楚韻微微一躬,「小王龍域。打擾之處還請土地神見諒。」
「不必了,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事?」
「小王來見未婚妻衡君,聽說她住在這裏。」
親自來接,也足見真心。楚韻往後邊指了指。她說讓魚公主住這兒,又沒說要護她周全,自己惹的禍還是自己處理的好。
「多謝。」龍域帶着人往後院走,只可憐她這小院滿滿當當的塞了這麼多人,根本就開不了門了。
或者她該關廟一天,這些怪模怪樣的水族突然出現,若被人類看見了,怕要引起不小的風波吧。
剛要去關廟門,外面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啊。楚韻啊,你這麼早起來了啊。」
那是原來住隔壁的王大嬸,她把房子賣給衡君就搬到后街了,今天這是來幹什麼?
她道:「大嬸,摸有事嗎?」
王大嬸笑,「剛蒸的豆沙包,給你拿一些過來,你嘗嘗啊。」
「多謝大嬸啊。」
伸手剛要接,王大嬸突然道:「怎麼好像聽到這院子很吵,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剛進來一些香客,我正招呼呢。」
王大嬸沒半點要走的意思,依舊鼓秋鼓秋的往裏擠。「我是想說說你和我家王栓的婚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總在廟裏待着,不如就嫁給我家栓子吧,好過你一個人孤苦無依的。」
在這些街坊鄰居的眼裏,她不是土地神。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而孤女若不嫁給她的傻兒子,就生活不下去了。還真是可笑。
正想着該怎麼拒絕,突然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搶過她懷裏熱騰騰的豆沙包,扔回給王大嬸。
「她不需要這個,她的婚事也不是一碟包子能買的了。」那正是顏煞,他瞪着眼,清清楚楚從嘴裏吐出個一個字,「滾——」
「真是好心沒好報。」王大嬸嘟嘟囔囔的走了。
看他那鐵青的臉色,楚韻忍不住道:「一個老婦而已,你何必這麼認真?」
他輕哼,「那要說什麼?告訴她你很樂意,然後接受她的豆沙包,嫁給她的傻兒子嗎?」
「我要做什麼和你沒關係吧。」她偏過頭,很不喜歡他的態度,她是公主,曾經最高貴的公主,不是他的僕人。她自己的事,自會自己做主。。
顏煞咬牙,這個丫頭倔強的性子幾百年都沒變。他以為他很願意管她的事嗎?
走了幾步,卻總覺不甘心,又轉回來,「那你信不信衡君扔出去,讓她自生自滅?」
這算是威脅了,虧他歲數一大把了,還這麼會賭氣。
楚韻只能道:「你想做什麼都隨你,以後我和哪個男人見面,要和誰相親,都經過你的同意好不好?」
這話本有些諷刺意思,沒想到他居然點點頭,「好。」
楚韻無語了,這人還真是自我為中心,喜歡把什麼都掌控在手中。這個土地廟也是一樣,看似她在當家,卻每一樣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跟在他屁股後面往回走,追問道:「你打算怎麼對付龍域?」
「誰說我要對付他了?那是你的事。」
楚韻都快哭了,該管的時候不管,不該管的時候管的倒挺多。讓她應付龍王子,她應付的了嗎?
悄悄走到衡君的屋子,她正躲在七八米外的牆角小心翼翼的往裏邊往裏面張望着,雖然什麼也看不見,脖子伸的倒挺長。
楚韻走過去,「你在幹什麼?」
衡君瞧見她忙吁了一聲,「他們在我屋裏呢。」
楚韻當然知道,只是沒被叫他們堵個正着真是可惜,那幫人敲鑼打鼓來的那麼熱鬧,也難怪她會先躲起來。
「你不去見他們,這事能解決嗎?」
「這不是有你呢嘛,你就多幫幫忙,回頭我送你份厚禮。」
她笑着突然在她肩頭拍了一下,楚韻便深切體會到做神仙有哪些好處,自己身子輕飄飄的飛起來,身不由主的往前沖,直對着房門撞了進去。
雙腳落了地,她氣得想罵人,這些神仙真是無良,還什麼公主,無賴才是真的。
她進屋的時候,那隻老烏龜正在拍桌子,「這是什麼待客之道?來了這麼久居然都不上茶,下屆小民很是不懂禮。」
楚韻臉黑了黑,這些傢伙忘了這是在誰家裏了吧。
龍域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上一下的敲着,頗有些不耐煩,「公主什麼時候出來?」
「你已經見着了。」楚韻坐在他對面,她也算是公主嘛。
「衡君說不舒服,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會轉達的。」
龍域看了她幾眼,等了衡君這麼長時間她都不肯出現,多半是故意躲他。
「她幾次三番推卻,莫非不贊同這門婚事?」
楚韻心道,這人也真夠遲鈍的,現在才想明白嗎?心裏這麼想,嘴上卻不好說,「她或者有別的什麼想法吧。」
這個衡君平日裏看着挺爽快的人,一談起感情來就磨磨唧唧,自己不敢面對,把她推進來,她倒去找她的心上人去了。
背上火辣辣的疼,一想到剛才挨那一下,頓覺牙根痒痒的,她跑了,就她一個該怎麼面對?
她假裝才想起來,「啊,前些日子看見她和一個小子在一起,看着挺親密的,也不知是什麼關係。」
龍域跳起來,「你是說她有心上人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
這種模稜兩可的話最引人懷疑了,龍域急得來回打轉轉。老烏龜在一旁道:「殿下,這種事怎麼能允許,身為龍王妃怎麼能三心二意,勾三搭四,殿下一定要把王妃給追回來。」
龍域點頭,「正是。」
他們起身追新娘子去了,這幫人來得快去得更快,片刻間那些武士,吹拉彈唱的魚精蝦精們走了個乾淨,留下一室的魚腥味。
楚韻吁了口氣,她也算夠意思了,至少沒告訴他們衡君現在在哪兒。這位公主把麻煩丟給她,她可接不下,龍王和河神的家務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今年是大比之年,想必齊都很是熱鬧的。往年楚都也會開科取士,她和四哥曾溜出去看過,可是今年……怕是再也瞧不見了。
她原以為楚國的百姓會很受不了齊國統治,但從各地微小的反抗看,人民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他們早晚有一天會忘了楚國,會忘了曾經統治過的楚王,可是她呢?她能忘記嗎?忘的乾乾淨淨?
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抑鬱,抓起寶劍到院中揮舞了一遍。
這套劍法她練了無數遍,每天從傍晚開始,一直練到變身為止,可是越練越覺得沒有感覺。就算她練一輩子,最多只能是強身健體,想打敗那個人,根本不可能的。
這幾天她一直在做夢,總夢見楚王宮,夢見王宮的大火,夢見那些殘殺宮人的齊兵。或者前兩天剛燒了廚房的緣故,在夢中那火燒的特別旺,火光中那個人手中拎着父王的人頭,瘋狂的笑着。每次醒來身上都出一層的冷汗。
土地廟的生活很安逸,這裏的居民很淳樸,身邊還多了顏煞和齊胡微這兩個朋友,本來這樣的日子過起來也不錯。她想過這樣的生活,真想一輩子就這樣了,可那些死去的人不會同意,父王、母后、哥哥姐姐時不時就會入她的夢,仇恨無時不在,如影隨形,她若不報仇,對不起那些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