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知道的他,一年四季都頂着張死人臉,好像天下人都欠他的,眼神兇狠嚇人,殺起人來倒是不含糊,但是做飯……
可能嗎?他認識他兩百年,都是他給他做飯給他吃好不好。
還有他身上這件火紅衣袍,是千年火鼠的皮所制,可以水火不侵,千年不損,是千年難得的寶貝,現在居然泡在灰堆里了。
他心疼地大叫,「你怎麼弄成這樣子?」想想又道:」你怎麼不用法力?」
只要他彈下手指,灶火就會燒的很旺,用得着嘴吹火嗎?
顏煞抖抖身上的灰,「我怕人看見,傳出去不好。」確切的說,他想用自己的雙手做給她吃,不想依靠法術。
齊胡微徹底無語了,那一日他說要住在他那兒,卻突然跑出去好幾天都不露面。他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才會親自挪步過來看看,沒想到會瞧見他這麼與眾不同的一面,倒也不枉他踩着塵土,來這破爛地一遭了。
顏煞擦了擦手上的灰,問道:「你上這兒來幹什麼?」
齊胡微輕哼一聲,「你還問呢,那日你說了要在我家暫住的,遲遲不出現,還以為你找到什麼好地方,原來是給人當廚子了。」
顏煞冷眼一掃,「你不說這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齊胡微嘻嘻笑着,難得看見這樣的場景,不說話豈不很難受?
以前他很怕他的,初見他之時他正在山中大戰蛇王,整個人好像煞神附體,一身的凜然霸氣,只是掃了一眼,嚇得他腿都軟了。那時候他就在想,若是能和這樣的人做朋友以後肯定沒人能欺負他了,才會想盡辦法的阿諛奉承接近他,沒想到後來他們真的成了朋友。他也由原來的虛情假意,變成了真心實意。
難道時間長了,霸氣泄漏乾淨,他也變成個一個居家好男人了嗎?若不是親眼看見,有人跟他說,他也不會信的。
他這變態的樣子讓人越看越不順眼,顏煞下逐客令,「你要沒事,就滾吧。」
齊胡微卻不肯動,只笑道:「聽說這廟裏新來的廟祝是個美人,那小妞在哪兒?也給我瞧瞧。」
顏煞沒搭理他,這會兒鍋里的水開了,他麻利的把包好的包子放在鍋里的籠屜上,隨後蓋上鍋蓋,壓了塊石頭上去。那包子每個都是八個褶,圓圓胖胖的,很是漂亮。
齊胡微眼睛瞪的比包子還圓,他的手藝也未免太好了。
咽了咽口水,「蒸好了給我一個吧。」
顏煞白了他一眼,他親手做的東西,只有一個人能吃。
「滾——」就一個字送他。
齊胡微滿臉傷心的走了,卻沒出門,而是到前面巡視一下土地廟,他花了大把銀子修的地方,怎麼連看看都不行了?他當金主裝大方,那錢可都是他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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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芙蓉鎮,齊胡微是很有人氣的,不僅因為他是這裏最大金主,還有他天下無敵的長相。
狐狸天生喜歡勾/引,不管男女都一樣。
能讓顏煞上心的女人,他很好奇到底長什麼樣,趁那人不備,偷偷又從後院轉出來,改從前門進來。
而從他走入正門的那一刻開始,不知有多少女人愛慕的眼光投過來,偶爾其中還夾雜着一兩個男人的艷慕嫉妒,讓他更覺自己魅力無限。
只是進了大堂之後似乎魅力大減,整個大堂就一個女人,然後周圍圍着數多個等着求籤的男人和「老女人」。
在他眼裏「女人」這種動物就該是光鮮亮麗的,上了年紀的女人,根本不能稱之為「女人」。
他擠進去老女人堆里,就被人給推搡出來,連續幾次,不由火大。
掏了一把銅錢扔在地上,「呀,誰掉了好多錢啊。」
頓時人群散了開來,露出一張解簽桌以及一張芙蓉臉。
確切的說,楚韻真的是一個難得的美人,細長的鳳眉,一雙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瓏的瓊鼻,粉腮微暈,滴水櫻桃般的朱唇,完美無瑕的瓜子臉嬌羞含情,嫩滑的雪肌膚色奇美,身材輕盈,脫俗清雅。
他看女人無數,對女人頗有研究,敢拿腦袋擔保,假以時日這丫頭定會是國色天香,長成一代禍水。顏煞也是好福氣,怕也只有這樣的美人,才能入他眼吧。
只是沒想到她就是那個在賭場裏碰上的丫頭,當時他就覺得這丫頭不錯,還沒等勾上手呢,就叫人占上了。真是怪可惜了的!
一步跨過去,搖着象牙摺扇腆着臉笑得流里流氣,「小妞,來給爺算一卦。」
楚韻淡淡掃他一眼,「你要算什麼?」
「姻緣,看看我能不能泡上個絕世美人。」他的臉湊得極近,眼皮眨呀眨地,好像抽筋了一樣。
他是顏煞的朋友,楚韻在風月樓見過自是知道,那時候他居然威脅要燉了她,這會兒又跑來討便宜嗎?
楚韻臉上掛着溫和的笑,突然叫一聲,「啊,顏煞,你來了。」
這一聲嚇得齊胡微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被那位祖宗看見他在這兒調/戲他的人,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啊,不是,我就是……」張嘴想解釋,轉回頭卻哪有顏煞的影子,只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子拎着個果盒往裏面走。
楚韻抿嘴笑起來,他還以為自己不認識他,居然跑到這兒裝蒜,卻不知自己就是那天在風月樓的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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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楚韻關了廟門,捧着一個木頭盒子回到自己房裏。
顏煞也跟着走進門來,一開口便道:「下午那隻死狐狸去騷擾你了?」
他還真是人在家中坐,什麼都知道。
楚韻微笑,「是來了,不過被我嚇走了。」確切的說是被他嚇走了。這些天他的名頭甚是好用,土地廟多了他這個男人,好多浪蕩哥兒都不敢隨便亂來了。
顏煞點點頭,齊胡微那死性,做了人還改不了。不過他比羽煌還好點,他好歹還挑挑,羽煌那廝簡直是女的就行。
把手中托盤放在桌上,見她手裏翻着一堆紙,不由道:「你在看什麼?」
「這是香客們許下的願,我在整理。」楚韻對他一笑,看見那熱騰騰的包子和雞湯,更是笑得諂媚無比。
正是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連吃了幾日的飯,再也不好意思對人家惡言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