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第403章 你白頭的樣子

    等晚些時候，賀光烈帶着小虎子出去練武了，衛氏交代賀林晚道：「這幾年小虎子跟着他父親在軍營里野慣了，該學的規矩一點也沒有學，你爹的壞毛病倒是學會了一堆，等回了京城你好好看着他，最好能拜託家裏長輩給他請個先生好好教導一番。」

    賀林晚笑道：「我瞧着阿寅挺好的，他是個好孩子。」

    衛氏卻嘆了一口氣，眼中透露着擔憂，「我何嘗不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可是也只有我們自家人知道而已，以後他總是要接觸外人的。他本就不會說話，有人會因此而輕視他，若是連應該知道的道理規矩都不懂，旁人更會詆毀他了。我寧願現在讓他吃點苦，也不想見他今後被別人輕賤。」

    賀林晚聽了認真點頭，「我知道了母親，今後我會好好教他的。」

    衛氏摸了摸賀林晚的頭，眼中愁容未散，「我的阿晚轉眼就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啊，娘真捨不得你。」

    賀林晚拉着衛氏的手撒嬌道：「那我就不嫁了。」

    「那可不行!」衛氏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等回了京城，你多聽聽你祖母的。」

    說到這裏衛氏話聲一頓，又低聲道：「娘只是叫你多聽聽，但是聽聽和聽不是一回事，你可明白？你祖母畢竟不是你一個人的祖母，她還是伯府的女主人。但是我跟你爹卻只有你一個女兒。我們不求你榮華富貴，不求你為家族爭光，我們只想要你一生順遂，平平安安。」

    賀林晚將頭輕靠在衛氏肩頭，「我知道的娘，您放心。」

    沒過兩日，賀家派來東臨接親的人就到了，因為這樁喜事有些特殊，所以在東臨這邊並沒有大肆張揚，一應禮節都要等回京之後再辦，新郎官賀顯也沒有親自過來接親，派來的是賀家的一個管事和二太太曹氏身邊的嬤嬤。

    衛氏因為要臥床休養不便出面，便派了身邊的李嬤嬤去幫忙操持，李嬤嬤是個能幹的，很快就把事情給辦妥當了，潘家姑娘就這麼被幾輛馬車接去了京城。

    賀林晚雖說要回京，卻沒有同接親的隊伍一同走。衛氏打算留她過了年，等到來年開春再讓她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年尾這段時間倒是難得的平靜，賀家人歡歡喜喜地過了一個團圓年，衛氏的身體將養了一段時間之後也能正常行動了，新出生的小生命也為這個家增添了不少的歡聲笑語。

    又是一年元宵節，賀林晚與家人說出門去看燈會，只是馬車在城中轉了一圈便去了城外的護城河邊。

    賀林晚獨自走到約定的地方的時候，看到那人早已經站在樹下等着了。

    「等了很久了？不冷嗎？」賀林晚踏着地上的積雪走過去道。

    李毓伸出一隻手給賀林晚，但笑不語。

    「做什麼？」

    「你不是問我冷不冷嗎？碰一下就知道了。」李毓緩緩眨眼道。

    賀林晚白了他一眼，還是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卻發現很暖和，正當賀林晚意外的時候她手裏被塞進了一隻只有巴掌大小的暖手爐。

    賀林晚摸了摸手裏的手爐，不由得抿嘴一笑，抬頭道：「走走吧，會暖和一些。」

    「好。」李毓一邊應聲一邊牽住了賀林晚空着的那隻手，理所應當地耍賴道，「我把暖手爐給了你，我會冷。」

    賀林晚看了他一眼，也沒反駁，只是將那隻小手爐上的鏈子套在了手腕上。

    兩人沿着護城河邊散步，相比於燈火熱鬧人頭攢動的內城，護城河邊清冷又荒涼，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響也並不悅耳，但是兩人卻並不在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無聲的落雪仿佛將他們隔絕在了他們兩人的世界裏，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白茫茫，看不真切，但是手心傳來的溫度卻讓人覺得仿佛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也不會迷失方向。

    李毓停下了腳步，轉身想要幫賀林晚將披風上的兜帽戴上，只是他的手剛剛放到她的頭髮上便頓住了，只定定地看着賀林晚不說話。

    「怎麼了？」賀林晚抬頭問道。

    李毓回過神來，將她頭上的雪花拂落戴上兜帽，然後繼續牽着她前行。

    過了一會兒，他才彎着嘴角道：「看着你頭髮白了的樣子，似乎也不錯。」

    賀林晚一怔，轉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李毓微笑望過來的視線，不知怎麼的就紅了臉。

    「平家寨還是沒有人招出那封詔書的下落嗎？」賀林晚僵硬地轉移着話題。

    李毓輕笑一聲，卻也不揭穿她，答道：「嗯，沒有人知道。」

    賀林晚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那……會不會在大當家手中？」

    李毓點了點頭，「也有可能。」

    賀林晚嘆道：「當時不該就那樣放他走的。」

    李毓卻搖頭說：「就算抓住了大當家，他那樣的人若是不想拿出來，誰也逼不了他。」

    賀林晚想到大當家當初冒着落入敵手的危險也要殺了崔彥，最後卻因為李毓那幾句話就打消了念頭的古怪性格，不得不承認李毓說的有道理。

    「況且，我現如今也不宜為找那封詔書鬧出太大動靜。」李毓低聲道。

    賀林晚聽出來了什麼，問道：「可是京城那邊……？」

    李毓頷首道：「這兩年我在這邊鬧的動靜也不小，肯定會傳到那一位耳中的。年前就有人向陛下進言招我回京。」

    皇帝當初將李毓發配來這邊目的是想要半路將他弄死，他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李毓命這麼大，非但沒死還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做大到如今地步，即便皇帝現在還不太清楚李毓的底細，也足夠他後悔了。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賀林晚皺眉道。

    李毓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別擔心，我知道該如何做。」

    賀林晚卻並沒有放心，她擔憂道：「你人已在東臨，若是不想回京自然有一萬個理由推脫，但是你父母和李恆還在京城，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