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琮這話說得讓安妘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皺眉看着安琮「為時尚早吧?」
對面的安琮咬了一下嘴唇,笑了一下「也不算早,如果我的妻子懷了身孕,恐怕不到一個月我就要想的。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說罷,人已經抬腳走了。
看着安琮離去的身影,安妘轉頭問碧霜道「你不覺得早嗎?真奇怪。」
碧霜垂眸,想了想「或許,二哥兒的意思是,姑爺沒了母親,心中難受,但姑娘讓姑爺給孩子想想名字,姑爺換換注意力,就會好一些。」
安妘蹙眉,應了一聲「成吧,那咱們今兒晚上讓他想想名字,咱們先去黃貴嬪那裏,把那一百兩的銀子收了。」
碧霜點頭,跟着安妘過去了。
而安妘去了黃貴嬪那裏之後,便又去看了看貞妃,現在在宮中的貞妃只每日晨昏定省的去伺候太后,再不問後宮的事情,但求帶着慕瑾州平安長大,和安妘寒暄幾句後,便將安妘送了出去。
安妘心中知道貞妃因着康夫人和京兆府尹的事情受了牽連,這一陣子多少會有些難過,便也沒有再煩貞妃什麼。
回到熙園當中,正是廚房那邊準備晚飯的時候,安妘心中念着宋悠的事情,今兒又是讓廚房那邊做了宋悠愛吃的菜。
大概酉時三刻,宋悠已經從軍營那邊回到了園中。
碧霜找了藉口,讓心雨在院中伺候,自己則去攔住了宋悠的路。
從前廳過來的宋悠見碧霜等在自己去鰜鰈院的必經之路上,愣了一瞬,隨後問道「你們姑娘叫你來迎我?」
碧霜忙搖頭「這倒不是,是奴才自作主張,想和爺說一下姑娘近期的事情。」
宋悠聽後,一時本就帶着愁容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愁色「怎麼?是有什麼事情煩着她了?」
碧霜垂眸「姑娘已經沒了什麼可煩惱的,她現在最煩惱的,就是姑爺的事情了。」
他皺眉「我的事?」
碧霜輕輕點頭「奴才說句僭越的話,還望姑爺不要生氣。」
宋悠手揚起一下「你說。」
碧霜垂首小意道「當時,奴才在宮中,沒能和姑娘一同出去,卻也看到了在宮裏五哥兒最後的樣子,後來,方大人和奴才說,原來是五哥兒替姑爺承了花開一夏的毒,奴才有幸,看到五哥兒的時候,五哥兒還剩着最後一口氣,告訴奴才想葬在姑娘的窗下,每日看着姑娘就好,這些,奴才之前也都和姑爺您說了。」
宋悠想起宋思昏厥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平靜的湖面,沒有說話。
碧霜瞧了一眼宋悠,又繼續說道「姑爺心疼姑娘,也想着五哥兒最後交代給姑爺的事情,故而,五哥兒的事情,連大將軍也不知曉,姑娘這些日子更是沒有察覺,可到底,姑爺自己個兒是有些過不去這個檻兒的。」
宋悠似乎是嘆了一聲「我當時,以為他已經死了,否則,該儘快將他送到太醫院中,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可到底,還是我錯了,倘若母親的死是慕瑾林作孽,可到底,五弟是我害死的。」
碧霜想起宋思最後的慘狀,心中也是難過,卻只能繼續勸道「姑爺千萬別這樣想,當時的情況,方大人也說了是回天無力的,最後,不還是姑爺親手將五哥兒的骨灰埋在了那些白茶花下面嗎,可這些,姑爺既然不想告訴姑娘,也該想得到,姑爺現在這樣消沉,是早晚會讓姑娘發現的。」
負手轉身,看向了湖對面的鰜鰈院,宋悠想起了許多次安妘看着自己略微擔憂的神色,沉默的朝湖畔走了過去,到了湖旁時,停下了腳步。
他垂首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曾經這個最愛說笑的人,忽然之間沉默了許多,是個傻子也該要發覺什麼不對,難為她那樣聰明的人,竟然什麼也沒有問,只等着他自己願意開口訴說。
宋悠深吸了口氣,腳下輕輕一踢,將一顆石子兒踢進了湖中,打破了這湖面上的平靜。
像是想通了什麼,宋悠眼睛轉了轉,轉身朝前走去。
碧霜見宋悠轉身時,眉梢微挑,唇邊有一抹輕笑,心中鬆了口氣,也腳步輕快的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心雨和碧霜二人也終於聽到了鰜鰈院屋中的笑聲。
後來安妘再想起來這件事情的時候,只覺得宋悠可能、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孩子?
而宋悠這邊終於轉好之後,也將劍琴和碧霜,心雨和那位宋先生的婚事提了上來,周夫人亡故,本該是要守喪三年,但宋悠念着奴才本也不算是直系的親眷,也不好一直拖着人家幾個人的好事,便提上來一起辦了。
心雨和碧霜嫁的都算是本家,日後也都可以在安妘跟前伺候,倒也還算好。
大概快要到了冬天,只聽說承襲輔國公爵位的安琮也娶了親,只是對方出身不怎麼高,不過是個江南某縣令的庶出女兒。
但奈何是皇帝賜婚,京城大多數的人也就是茶餘飯後說說心中奇怪,還想着這縣令是不是要升官,結果看戲看到了最後也沒有看到這縣令有官職上的變動。
後來宋悠攜着安妘去輔國公拜會安琮的時候,安妘見到了輔國公夫人後,回來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大明白了,就連她腹中的孩子也都有些激動的鬧騰了好機會。
宋悠也是之後才清晰的得知,輔國公夫人正是徐悅,那個嫁給了前首輔常無庸二哥兒的徐悅,想來安琮和她有年少情意,鬧騰了這麼大一出才真正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過了年,安妘和宋悠算着本來該是出了正月這孩子才能落地,卻被宋悠的大嫂子王氏上趕着塞了穩婆和嬤嬤,說生孩子這個事情是沒有準頭的,得早早做好準備。
也幸虧王氏準備的很是妥當。
正是元宵佳節,宋悠帶着安妘出去看了燈會,也不知是誰先提起了買花燈,安妘笑着說起宋悠那個時候拎着燈籠坐在她牆頭的事情,誰知宋悠卻想起來了宋思買了個花燈送給了她,一時心中又彆扭了些,正說笑時,安妘一時間腹痛非常,滿頭的冷汗滴答流下,嚇了宋悠一跳,趕緊給抱回了熙園。
那天真是折騰了一晚上,也驚動了在宋府的兩位嫂子,王氏直哭着說,婆母走得早,沒能照管好弟媳,這懷着身孕還能到處亂跑,出了事她還得去宋家的祖宗跟前磕頭認罪。
宋悠聽着裏面安妘的慘叫聲心煩,看着大嫂更心煩,完全不明白大嫂從哪裏來的這些理論,只能心煩意亂的在門口亂走。
大概是過了子時,終於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宋悠的心才放鬆下來。
只聽裏面的穩婆喊道「是個姑娘,姑娘——」
心雨一把抓住了碧霜的袖子「誒呀,正月生的女孩是娘娘命。」
宋悠本想衝進去看看,聽到了心雨的話,沒忍住回頭和心雨說「才不當娘娘呢,你別胡說!」
結果話一說完,又是一陣嬰啼,只聽穩婆喊着「哥兒!是龍鳳胎!」
此刻,王氏才從廊下站了起來,箭步走到了屋中,不忘和宋悠說道「快,修給老爺,連忙送到西北那邊,讓老爺給孫子起名,宋家添丁大喜,大喜。」
宋悠進到屋中,看着嬤嬤手中懷抱着的皺皺巴巴的嬰孩,又看向了躺在床上閉着雙眼喘氣的安妘,心中也不知什麼是什麼感覺。
嬤嬤將兩個孩子抱到了他跟前,宋悠看了看孩子,卻咬了一下嘴唇,到了榻前,手輕輕的將粘在安妘臉上的頭髮拿開了。
安妘睜開了雙眼,聲音輕輕的「讓我看看他們。」
宋悠點點頭,起身,卻從抱着女孩的嬤嬤走了過去,將那女孩抱到了安妘的跟前「她叫緋聲好不好,你看她的眼睛,特別像你。」
安妘本沒有什麼力氣,卻在聽見宋悠說了這樣一句,又笑了一下,剛生出來的小孩兒皺皺巴巴的,能看出什麼呢?
本想說話,卻已然沒有了什麼力氣,只能昏昏沉沉的躺了下來。
宋悠似乎比起兒子更喜歡女兒,大概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妹妹的緣故。
所以,打從一開始,宋古聲就不太被宋悠喜歡。
而他的名字,本來應該是按照爺爺的想法,叫古凌的,但後來爺爺知道了姐姐叫緋聲,就給他改成了古聲。
以至於後來,姐弟兩個去輔國公府的私塾念的時候,經常被表弟安元凌笑,說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互換了。
這還不算,在八歲那年,母親又生一子,爺爺這次非常堅定,要給弟弟起名叫宋淩聲。
所以,每次宋古聲看見自己的弟弟的時候,總是莫名一肚子的氣,每次戲弄他的時候,又被安妘打,如此反覆,情形越加嚴重。
不過,誰家的兄弟不打鬧呢?
又不是只有熙園裏的孩子打鬧,這個只有宋悠和安妘的園子也是時候該有這些歡快吵鬧的聲音了。
園中只有一個地方是安靜的,是鰜鰈院窗下那一叢白茶花,那一叢由碧霜姑姑負責照看的白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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