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現在王振已經死了,而自己還活着。讀字閣 www.duzige.com朱祁鎮多麼希望當年就死在土木堡,也好了卻這無休無盡的羞辱。
也先把他扔在了一邊,還給了他一群牛羊,不過沒有馬。周圍看不到一個斡剌特騎兵,而朱祁鎮知道,自己是走不出草原的。他和袁彬、哈銘三人相依為命。他們兩人放牛牧羊,而朱祁鎮就拾牛糞、擠牛奶,總之過着清苦而單調的日子。
草原上的冬天比關內要冷得多,就算帳篷里的火燒得再旺,也擋不住徹骨的寒氣。一到晚上,三個人在帳篷里擠在一起,仍瑟瑟發抖。
朱祁鎮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個滋味,隨時覺得自己要捱不住而被凍死,可一睜眼,總能看見第二天的陽光。
這天晚上,三人擠在帳篷里,忽然聽到外面有沙沙的聲響。
袁彬警覺的一掀帳簾,隨即驚愕道:「太上皇,下雪了。」
「又下雪了?」朱祁鎮身子一震,推了一把身邊的哈銘,「快,把羊都趕進帳篷里。」前些日子天降大雪,一晚上凍死了十幾隻羊,把朱祁鎮心疼得直掉淚,因此一聽說下雪便讓袁哈二人把剩下的羊都趕進來,以免再被夜裏的風雪凍死。
帳篷里裝不下整個羊群,他們便將小羊和母羊趕了進來。
袁哈二人都抱着兩三隻羊。
哈銘還風趣地說:「這東西都頂蓋好幾張毛毯了,今兒夜裏不怕受凍了。」
朱祁鎮和袁彬聽了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真難為了你們,陪着我過這樣的苦日子,」朱祁鎮感慨道:「你們......不覺得後悔麼?」
「後悔?」哈銘看看袁彬,咧嘴一笑道:「太上皇如果覺得對不住俺們兩個,他日回到京城,重重封賞也就是了。」
朱祁鎮搖頭苦笑:「你們覺得我還會有回到京城的日子麼?就算真有,我也再不會成為皇帝了。如何封賞你們?」
「俺們倒不這樣認為,」哈銘倒是挺樂觀,「太上皇若是再重新登上皇位,可不要忘了俺們陪你過的這些苦日子。」
「真如你所說的話,我會與你們共享富貴,」朱祁鎮嘆息一聲,「如我一直沒有出頭之日,你們兩個跟着我可不要後悔。」
「俺們認了,就算陪着太上皇一生一世待在這草原上,也絕不後悔。」
「對......」袁彬也附和道。
朱祁鎮心裏一熱,眼眶變得潮潮的。
「老哈,」袁彬看了一眼哈銘,「我守着太上皇無話可說,可你是蒙古人,為什麼也要這樣做呢?」
「老袁,你這話可就不厚道了,」哈銘瞪着他道:「俺跟你一樣,也是大明的人,從祖輩起,就在大明生活。怎麼,你懷疑俺嗎?」
「好了好了,」朱祁鎮怕他們二人吵起來,連忙和稀泥,「你們對大明都是一樣的忠心,我對你們從來都是一視同仁,都這個時候了,不要因為無聊的事再起爭執,而傷了彼此的和氣。」
話音剛落,哈銘忽然站起身,看着袁彬。
朱祁鎮以為他想要跟袁彬打架,臉色一變,「哈銘,你想要幹什麼?」
哈銘臉有異色的對袁彬道:「外面好像有人。」
袁彬一臉
凝重的點點頭,「我也聽見了。」
哈銘從帳篷頂端摸出兩把刀,丟給袁彬一把,「你守着太上皇,我出去看看。」
「你小心些。」袁彬叮囑了一句。
哈銘持刀一掀帳簾,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兩人凝重的神情,朱祁鎮緊張的問道:「這麼晚了,會是些什麼人?」
袁彬唇豎中指,「噓——」讓他噤聲,然後掀起帳簾的一條縫向外看去。
雪越下越大,漆黑的夜色下,只見哈銘的身影小心的向前挪去,陡然,他身形晃了晃,倒了下去。
袁彬瞳孔一縮,手猛地攥緊刀鞘。
「太上皇......」
「欻欻欻——」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刺透了帳篷。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袁彬拉住朱祁鎮沖了出去。
朱祁鎮還未立定,就聽見身後帳篷里的羊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袁彬顧不得停歇,略微一辨方向,便拉着朱祁鎮一陣狂奔。
剛奔得一陣,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道寒光撲面而來。
袁彬腳步一頓,提刀迎去。
「當——」的一聲,袁彬只覺手腕發麻,按道對方好大的臂力。
對方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又是一刀劈來,卻是直取他身後的朱祁鎮。
「太上皇,小心!」袁彬一咬牙,伸手使勁一推,朱祁鎮蹭蹭蹭連着向後退了幾步,定睛看時,只見袁彬已和一人戰在一起。那人的刀揮舞如風,袁彬僅夠招架。
「太上皇,快走!」袁彬沖他喊道。
朱祁鎮心中一緊,一轉身,踉踉蹌蹌的冒着風雪而走。
黑夜裏辨不清東西,朱祁鎮本能的循着袁彬廝殺相反的方向行去。還沒走多遠,忽見雪地里鑽出幾條黑影向他撲來。他一驚,正要再轉向一邊,忽然一道寒光已劈至眼前,他驚叫一聲,一矮身,就地一滾,「嚓——」刀鋒斫在雪地里,離他脖頸只差數寸。
朱祁鎮驚出了一身冷汗,連滾帶爬的還未行出多遠,又是一刀劈來,眼看避無可避,忽然,「咻——」的一聲尖銳破空聲響過,一支羽箭正中砍向自己那人的面門,那人嚎叫着仰面便倒。其餘幾人一愣,只聽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一匹馬頃刻間馳近,馬上騎士一把將倒在雪地上的朱祁鎮拉上馬背,轉瞬間便馳出老遠。
「快追——」那些人呼喝着去追時,那馬連人已消失在夜幕里。
......
朱祁鎮只覺耳旁呼呼灌風,趴在馬背上也不知跑了多久,待得馬兒的步子慢下來,他方仰起臉來看了看。救自己的人臉上蒙着黑巾,看不清相貌。
「壯士......」他剛一開口,便覺胸口一陣顛簸,下面的話便再說不出來。
蒙面人一探手,將朱祁鎮的身子提起,讓他端坐在了馬背上。
「多謝壯士。」朱祁鎮很不容易說出了這句話。
蒙面人沒有應聲,策馬依舊疾馳。忽然,他眉頭微微皺起,一勒韁繩,馬兒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壯士,怎麼了?」朱祁鎮問道。
蒙面人沒有回答,一雙銳利的眼睛向周圍看去。
朱祁鎮循着他的目光,心中一抖,一、二、三、四、五......
夜幕中,無數騎兵正朝他們圍來,一雙雙眸子有如銳利的箭鋒。
蒙面人一隻手握緊了韁繩,另一隻手往腰間摸去。
圍成一圈的騎兵在離他們十丈距離時停了下來,然後摸出背後的弓箭,彎弓搭箭,一支支森寒的箭鏃對準了他們。
蒙面人目光凝重,正思忖對策時,忽然有人高聲道:「慢!」
所有騎兵放下了弓箭,讓出了一條道。
朱祁鎮眯着眼睛看去,只見元琪兒身穿一身雪白的狐裘大衣,策馬入了圈子。
她徑直來到二人面前,目光盯着那個蒙面人,「寧公子,別來無恙。」
蒙面人扯去了臉上的蒙巾,留出一張極為俊秀的臉龐,正是寧祖兒。
「郡主,我們又見面了。」寧祖兒朝她拱了拱手。
「你這是要劫持他回去嗎?」元琪兒說着瞄了朱祁鎮一眼。
「郡主這話錯了,」寧祖兒道:「他是我大明的太上皇,自當要迎回我大明,何來劫持?」
「你就這樣迎回你們的太上皇?」元琪兒揚了揚嬌俏的下巴,「我若是不答應,就會命人將你們射成兩團刺蝟,你信不信?」
「我信,當然信,」寧祖兒微微一笑,「郡主的手段,寧某甘拜下風,不過太上皇他深夜遭人行刺,若無我出手搭救,恐怕太上皇的命已休矣!郡主這又怎麼說?」
「這個不用你操心。」元琪兒目光看着他道:「把人留下,我放你走。」
「唔......」寧祖兒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虎視眈眈的騎兵。
「你出不去的,趁早打消了這個心思,」元琪兒告誡道:「接應你的人跟本過不來,就算來了也是個死。」
寧祖兒面色微變,「我若將太上皇留下,你會如何處置?」
「放心,想置你們太上皇死地的並不是我們,」元琪兒悠悠道:「或許是你們明人也說不定,他是我們的座上賓,我們會好生對待他的......」頓了頓,又道:「我們若想讓他死,又何至於等到今天?」
寧祖兒猶豫了一陣,對朱祁鎮輕聲道:「太上皇,得罪了!」把他放下馬來。
「寧愛卿,」朱祁鎮對他道:「不要再掛念我了,此地兇險,你趕快走吧!」
「太上皇,保重!」寧祖兒朝他拱手一禮,再不遲疑,兜轉馬韁,斡剌特騎兵讓開一條道,看着他離開。
......
寧祖兒策馬一陣疾馳,眼看漸漸遠了,忽聽到身後響起了馬蹄聲,側目看去,見是元琪兒。
「吁——」他收住馬步,轉向元琪兒,「郡主還有何見教?」
元琪兒停下坐騎,深深看了他一眼,輕啟朱唇,「他......還好嗎?」
「他?」寧祖兒目光一轉,「郡主莫非問的是楊牧雲麼?」
元琪兒微頷螓首,默然不語。
「楊兄他很好,上有皇上看重,下有於大人提攜,」寧祖兒說道:「他現在可風光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