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這一朵朵美麗的花朵,卻在一道道悽厲的慘叫聲中,迅速地誕生、凋零。
「真是一副美景。」張遼有感而發,淡淡而道,眼看着王方軍硬要在亂箭強襲之下,不斷突進,各個爭先送死,便知高覽的計策已然功成,再看一陣後,見並無變數,便轉身離開,徑直回到敵樓去了。
不知覺中,到了夜裏四更時候,王方眼看前方遍地堆積的屍體和自己那些已然麻木,失魂落魄,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軍隊,實在難以再下達衝突的命令。
「王將軍,神風侯對期待甚高,你可別讓他失望啊。」顏良麾下一員心腹將領,面無表情地說道。
王方怒得牙齒打顫,眼眶裏竟開始有着淚水在打轉。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如今更是在陣前,若非王方實在憋屈、無奈、悔恨到了極點,豈會在此時此地灑淚!
「說得對!我看城上守兵的箭矢也快用盡了,只要堅持到五更時候,王將軍便可功成身退了。」顏良麾下另一員心腹將領毫不為此動容,還翹着嘴,冷笑說道。
王方聽了,猛地咬緊牙關,鋼齒都快咬碎了,卻見他忽然翻身下馬,從一個將士手中搶過一塊鐵盾,怒聲喝道:「聽我號令,舉盾,擺陣,緊逼城下!!」
王方喝令一落,自己便身先開始跑動起來,一眾將士見王方親自衝突,無不打起精神,各個臉上帶着悽厲之色,高聲扯喝,引兵壓上。
城頭上守兵,眼看王方軍又是壓進,各個卻都是冷漠無情的面容,這些人讓他們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那就是賣主求榮者,難以得到他人信任,而且也難得到好的下場。
須臾之間,漫天箭雨依舊無情地落下,血色飛揚。王方高舉鐵盾,感受着鐵盾受到那一陣陣強烈的碰撞,耳聽着四周不斷響起的慘叫,心裏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自己這些麾下白白的犧牲,只要熬過此劫,日後勢必要討回這個公道!!
終於到了五更時候,隨着天色漸漸明朗,城上的箭矢也漸漸停止。卻見城下屍堆如山,深插入地的箭矢,一眼望去,滿目皆是,強烈的血腥味道,但有微風吹來,瞬間就能偏布整個安邑城。
「城裏守兵的箭矢已用盡了,下令撤兵吧。全軍再捉緊歇息,到了晌午時候,正是一舉攻克安邑之時。」顏良雖然在三更時,便回去歇息,但他之後卻一直難以入眠,因為他打心裏就不相信王方,對王方的疑心正是讓他遲遲不能入睡的原因。不過,眼下王方的部署死傷七、八,剩下不到千餘人,想他再也不能構成威脅,心裏很是滿足。也正因如此,他看到高覽的小白絹時,才會一拍即合,這不但能損耗敵方為數不多的箭矢,又能夠解決心腹之患,何樂而不為?
隨着顏良軍陣中的號角聲吹起,王方部並無急於撤去,竟在城下開始搬離屍體。這般舉動,也不知是感動了城上的守兵,還是城上箭矢果真用盡,並不見有人趁機襲擊。
城上一個將領臉龐一陣抽動後,雖是萬般不忍,還是不得不伸出手臂,正要下令時,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夠了。」聲音一起,眾將不由紛紛震色,正見說話人正是張遼。張遼精神不錯,似乎歇息很是充足。
而城下不少王方軍將士,見城上守兵並無動靜,不少紛紛望去,見那些死敵竟都向他們露出敬色,各個都是心裏複雜。這時,後方陣里的號角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顏良派去監視的那兩員將領也開始嘶聲吆喝,催促起來。王方部下自都痛恨,各個咬牙切齒。
就在此時,一隊騎兵也是趕來,傳來顏良號令,命王方軍速是聽令撤兵,否則皆以軍法處置。
幾個王方軍將士聽得心頭大怒,正欲發作,王方卻忽然走了出來,眼睛紅得厲害,竭斯底里地喝道:「軍令如山,誰敢不從!!」
其部將領似乎都聽出王方語氣里的悽厲、無奈,各個不由都低下頭,或是拽緊拳頭,或是死咬牙齒,眼裏都流露出憤恨之色。
隨着王方軍的撤去,旭日升起,又是新的一日要到來了。這一日,到底是充滿希望還是絕望,對這兩部大軍一定是相對的,誰又將笑到最後,贏下勝利?
直到晌午之前,兩軍都是按兵不動。晌午剛到,顏良軍早就吃飽了飯,又因王方軍昨夜爭取了不少時間,各軍倒也恢復了不少精力。
「諸軍聽令,攻破安邑就此一舉,但今夜破開城池,我將大設宴席,犒勞大夥,好酒美人都在城裏等着大夥,為此待會都給我卯足勁去廝殺,讓這些狗賊見識一下我等神風軍的厲害!!」顏良為首當前,立馬面對着近六、七千兵眾。話音一落,那六、七千神風軍,無不精神大震,紛紛高舉兵器,振臂高呼。
「神風蓋世,勇猛無敵!」「神風蓋世,勇猛無敵!」「神風蓋世,勇猛無敵!」「神風蓋世,勇猛無敵!」「神風蓋世,勇猛無敵!」
在一陣陣如同洪潮一般的吼聲之下,顏良早就勒轉了馬,眼看着不遠處的安邑城,眼裏充滿了貪慾、凶戾。他曾記得,他的主子袁紹曾經說過,人因有貪慾,才能不斷進步,創功立業。而人性的凶戾,就是你最好的武器。若你一事無成百般不堪,那就一定是你貪慾不足,凶戾不夠。
這兩點,顏良自問充備十足,因此他才有今日的地位。
「殺!!」
只聽顏良高舉手中利刃,撕心裂肺,聲吼如雷貫耳,震天動地!隨着吼聲的乍起,連道喊殺聲即是一連爆發起來,顏良親率其部以鋪天蓋地之勢,聲勢浩蕩地朝着安邑城撲殺而去。
爭取主動的,是顏良軍一方。
城頭之上,身穿銀鎧飛獅甲的張遼的身影再次出現,眼看顏良大軍殺來,冷傲的面容,並無絲毫變色,嘴角仿佛隱約看見一抹冷笑,反而像是一頭看着自己的獵物,自投羅網的猛獅。
「賊人已無箭矢,弓手先往,給我亂箭射散城上守兵!!」顏良喝令一起,立即見其後有旗幟招動,於是其左右兩翼的弓手立刻加速撲上,如洪潮湧動紛紛殺去。
「盾兵壓上,守住敵方攻勢。」張遼見了,依舊從容篤定,令聲一落,盾兵立刻各是舉盾壓前。
「哼,城內的箭矢果然用盡了!」顏良看得眼切,心裏不由暗笑,此時其軍弓弩手已壓到城下。顏良仗着敵方箭矢已無,又有高覽作為內應,這下是底氣十足,便欲速破安邑。
「聽我號令,後軍攻城隊伍立刻壓上,各隊人馬準備,但聽我令聲一起,全都乘雲梯衝上城池廝殺!!」顏良又是一陣大吼,諸將聽他似乎胸有成竹,無不抖數精神,紛紛依令行事。
於是先聽一陣陣轟鳴巨響震動起來,只見顏良軍後,數十架衝車在前疾奔,後方又有七、八架高達七八丈的井闌(這種攻城利器,乃是戰國時期的墨子發明的,相當於是移動箭樓,可攻擊城牆上敵軍的攻城兵器。架上它,任何兵種都可遠射。一般搭至三層半高,到了漢朝,多有建高,底下安上滑輪,能夠居高臨下移動掃射。特點就是範圍廣,對打擊能力強,弱點就是移動慢,沒有近身作戰能力)
沖在最後的隊伍,一些手抬雲梯,數量莫約有數十,又有三架巨大的雲梯車。
眼看顏良軍的攻城隊伍,各種攻城利器樣式齊全,來勢驚人。可城上的張遼卻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前番探子來報,說這顏良的軍中少見攻城利器,如今卻有這般數量,看來河東世家裏有不少人,已經開始資助袁紹了。不過這回他們註定血本無歸!」
說罷,前頭的衝車隊伍已然飛馳趕到城下,兩邊弓弩手讓開一條大道,任由衝車隊伍向城門處進攻。
就在這時,突變陡生。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後,城門竟然大開,城內更響起一片片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不好了~~!!高覽和他的部下造反了!!!」一道驚呼聲猝是叫起,城上頓是亂作一片。主責指揮衝車隊伍的將領見了,如天下掉了寶藏,自是大喜不已,連忙疾呼叫喚,命隊伍爭先入城。
「哈哈哈哈~~!!高覽果然反了,大局已定,安邑城是我的了!!」顏良看得眼切,最後一點顧忌也瞬間全無,簡直是欣喜若狂,大笑連連。
「不必慌亂,抵住城內敵兵,以落石滾木襲擊城下衝車隊伍,萬不能讓之衝進城內!!」就在這般時勢危急的時候,張遼依舊鎮定不亂,連聲喝令之下,城上亂勢竟不可思議地迅速減緩起來,城上兵士看似慌亂,動作卻又絲毫不慢,瞬間只見無數落石滾木,朝着城門下猛砸飛落,因為衝車隊伍都往城門口上衝去,城上守兵也無需瞄準,只顧胡亂地朝一個地方砸便是。於是,只見一架架衝車每每眼見就要衝入城內,卻被洶湧而落的落實滾木砸個粉身碎骨。
安邑城門已然大開,勝利分明就在眼前,可那眼看咫尺的路上,卻仿佛是荊棘滿地。
「好一個張文遠,看來田元皓說得不錯,你絕非泛泛之輩!全軍聽令,無需再乘雲梯登城,城內已有高覽部作為內應,爾等只顧望城門廝殺便是!!率先沖入城門者,連升三階,擒殺張遼者,皆可封為侯爵!!」顏良嘶聲大喝,眼裏儘是炙熱的光芒,激奮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