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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手握短槍衝出儲秀宮去,埋頭向上書房的方向狂奔。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沿途宮門各處原本有值守太監,這會子也都有些亂了。有些膽小的,乾脆已經逃竄、躲藏了起來。
有這樣的膽小怕事之輩,那就算是還有宮牆和宮門的阻隔,又能起多少保護的作用去?
四喜心頭怒火起,心下便更是憂心皇后主子和月桂她們的處境去。可是他這會子奔赴上書房送信兒才是最要緊的,故此他唯有緊咬牙關,埋頭一徑向上書房狂奔,只想着儘快報了信兒,才好儘快奔回來,守護在皇后主子和月桂她們身邊。
四喜邊奔跑,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更有東西兩邊都傳來的打鬥之聲。四喜心下更是凜然——可見賊匪並非從一處衝進,而是多處宮門一齊動手。
這便防不勝防了。
四喜仔細辨音,隱約聽得東邊兒的動靜,該是來自蒼震門方向——蒼震門是內廷的東門,從東邊筒子路進蒼震門,就是東六宮!
蒼震門平素不開,唯有掃雪和修繕工程之時才會打開,故此宮中一般的女子、太監都少有從蒼震門走的,故此賊匪能直接沖蒼震門來,可見是熟門熟路,這便必定是有宮裏人在前頭引路的才是!
而蒼震門雖然在東邊兒,可是一旦突破了蒼震門,賊匪便可長驅直入整個內廷!便是西六宮尚有宮門和宮牆相隔,可是賊匪既然能突破外頭幾層宮門,單憑東西六宮各宮門執守的太監,又如何能攔得住?
西邊兒,廝殺之聲則是從隆宗門方向傳來。隆宗門靠近軍機處和養心殿,若是被攻陷,則可直入乾清門來!
無論是蒼震門,還是隆宗門,都是如此要緊!蒼震門是東西六宮的門戶,而隆宗門則是軍機處和養心殿的門戶——這便同時關係着皇上和皇后兩方的安危和顏面去!
此時皇上並不在京中,故此好歹隆宗門那邊兒的干係還輕了些。兩邊相比,自是蒼震門方向的更為要緊啊!
沒過多一會兒,四喜的擔心便果然成了真!——內右門的方向,也傳來了衝殺之聲!
內右門是乾清門西側的宮門,雖說內右門更靠近隆宗門,但是一來隆宗門外有重兵把守;二來隆宗門內就是軍機處,當值的軍機大臣們絕不會坐視賊匪攻入隆宗門來。
故此這會子內右門既然已經有賊匪攻打,便唯有一個可能——就是相對防衛薄弱的蒼震門已經被攻破,而賊匪門從蒼震門長驅直入,一直奔向內右門來了!
——這便意味着,東西六宮已經入了賊匪執掌之中,皇后主子危在眼前!
四喜一邊狂奔,一邊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用疼痛刺着自己,再拼命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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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的猜測沒有錯,賊匪果然已經攻破了蒼震門,直進東西六宮!
雖說東西六宮各條長街上還有宮門相隔,而各宮自己還有一道宮門,依舊還可做最後的防禦。但是,畢竟賊人已經到了眼前。
對於賊匪來說,他們要捉拿的,自然首先就是皇后!
儲秀宮裏,廿廿已經命眾人做好了防衛。而她自己,更已然在袖口多藏了一柄小刀。
除了要與賊匪拼卻一命之外,她也更要做最壞的打算——倘若賊匪一時攻入太多,宮中諸人都無法抵抗,而她要落入敵手的話,那她,會先了結自己。
絕不能令大清中宮落入敵手,備受折辱去!
她要顧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整個大清的顏面!
「倘若宮門有人攻破,你們都聽着,先顧着九公主,絕不能叫九公主陷入賊匪之手!」廿廿沉聲吩咐。
九公主跟前的嬤嬤、媽媽們都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可卻都跪倒道,「奴才必定拿自己的命護着公主去!」
周遭衝殺聲越發真實、迫近。廿廿反倒冷靜下來,叫月桂和月柳搬了椅子,坐在正殿廊檐下。
皇上不在,她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唯有她冷靜從容,宮中諸人才不會亂!
廿廿的冷靜,鼓舞了宮中諸人。五魁也過來行禮道,「主子安心,奴才已經佈置停當,前後各門都已經堵嚴了。」
廿廿點頭,「派人上牆,以火把信號傳諭各宮,緊關宮門,安心等候。上書房諸位皇子皇孫,還有宮中內外必定疾馳來救!」
「宮中多年來未曾出過這樣的事,變亂驟起肘腋,叫宮中侍衛等毫無防備之下,這才一時慌亂,才叫賊匪趁機而入罷了。只要冷靜下來,等起初的慌亂過了,大臣侍衛等必定重新整裝,變亂即可撲滅!」
「也就是眼前這一會子最難熬,叫各宮切勿慌亂,都原地別動,守在宮中,只要宮中能用得上的,自可盡取宮中諸物,防衛最要緊!」
五魁跪倒領旨,親自爬上宮牆,攏聲傳諭各宮。
宮闕森森,高聲朗朗,經道道宮牆彼此回映,字字遠播。
廿廿此時最為放心不下的,自然是東六宮。
「東邊兒可有動靜?」廿廿仰頭問牆上的五魁。
五魁等了片刻,隨即面露喜色,回頭稟道,「回主子,如妃娘娘宮、淳嬪娘娘宮、信嬪娘娘宮中,都有人也上牆來,舉火把為號!」
廿廿終於舒心而笑。
「如妃和信嬪,終究一個是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的格格,一個是蒙古格格,家中都有尚武軍功,倒是淳嬪,難為她了。」
淳嬪畢竟是漢姓人,家中便是旗人,終究從傳統上來說,比不上滿人女子和蒙古女子血脈中承襲而來的彪悍。
廿廿便叫人抱過九公主來,輕撫她柔軟面頰,「你額涅啊,這自是懸心於你,她這會子還懷着你弟弟呢,卻也要率領宮人,登高而呼。好孩子,回頭一定要好好兒親額涅一個去。」
九公主軟軟地伸手,先摟住廿廿的頸子,「叭」地親了記響的。
廿廿歡喜不勝,眼圈兒已是紅了,將九公主緊緊抱住。
「當年你七姐走的時候兒啊,額娘悲痛欲絕,這一輩子曾經遺憾,再不能誕育一個公主去。可是如今額娘得了你,心下便已經再無遺憾了。好孩子,謝謝你幫額娘了了此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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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
宮中變亂乍起,一眾皇子皇孫,連同各自侍讀的哈哈珠子們,因多尚且還是少年,全無防備之下,也都慌亂了起來。
而師傅們,因本就多是文臣,更許多都上了年紀,就更是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這當中,幸好綿寧是年長的,又是事實上的皇長子,故此所有皇子皇孫和宗室子弟全都聚攏到了綿寧身邊,等着綿寧拿主意。
只是綿寧仿佛也是被驚到,一時之間坐在原處,目光深沉,默然不語。
四喜奔到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情形。
情勢緊急,容不得四喜猶豫,他還是直接走到綿寧面前,雙膝跪倒,「回二阿哥,儲秀宮有難!」
綿愷聽了,先騰地戰起,「諳達,跟我走!」
綿寧也倏然抬眸,一雙幽深難測的眼緊緊盯住四喜,「諳達仔細說,怎麼了?難道,他們竟然去攻儲秀宮?!」
四喜急吼吼道,「賊匪犯宮,奴才聽着動靜,仿佛是已經進了蒼震門,攻進內廷了!他們既入內廷,如何能不攻打儲秀宮去?便是奴才出來的時候,賊匪尚且未到儲秀宮外,可是這會子,卻又如何還敢說?」
綿寧驟然起身,一把抓起座旁的弓箭撒袋,竟直接從中抽出一把鳥槍來!
「二阿哥!」
一見二阿哥原本裝弓箭的撒袋裏竟然抽出鳥槍來,便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宮禁之地,別說火槍,便是刀劍都不准私帶入內。唯有弓箭,因上書房的皇子皇孫們每日午後還要練習步射,故此可以攜帶入內——可是誰能想到,二阿哥的弓箭撒袋裏竟藏着鳥槍啊!
二阿哥的師傅,還有禧恩等幾位宗室子弟都上前摁住了二阿哥的手。
綿寧卻瞳仁見紅,冷冷盯着他們,「撒開!」
就在此時,內右門方向的廝殺聲越發激烈了起來,外頭有太監跌跌撞撞奔進來報,「賊匪已經攻入內右門,有四個賊匪爬上宮牆,想要跳入養心門去!」
綿寧幽黑的眸子裏登時噴出火來,猛然振臂,將一眾宗室子弟都給振了開,抬步便向外走。
他一徑往北邊去,禧恩慌亂之下,不顧一切衝上來扯住了綿寧手臂,沉聲道,「二阿哥是急了,辨不清了方向我替二阿哥帶路,養心殿,在這邊。」
綿寧微微一怔,抬眸望住禧恩。
幸好綿愷和綿忻也都緊跟着到了。
綿忻急道,「二哥三哥,給我一把槍!」
綿寧倏地轉眸盯住綿愷,「你的傢伙事兒可還帶着?」
綿愷咬牙冷冷一笑,「槍沒帶着,也無妨。我自小兒就是玩兒彈弓的,便是憑我的彈弓,也能要那爬牆頭的賊匪的命!」
綿寧又看一眼綿忻,伸手入腰,抽出一把小腰刀來,「四兒,這個你拿着!」
綿寧再抬眸望住綿愷,「我先去養心殿,你帶着四兒先赴儲秀宮。你聽着,你必須要寸步不離,守在小額娘身邊,哪兒都不准動,聽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