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為仙 37、39、4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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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仙訣

    二人說笑幾句,吃了幾口菜,阿原又追問道:「谷大哥,你還沒說呢,這靈石與望雲山莊走丟的女孩又有什麼關係?」

    谷月天嘿嘿一笑道:「青雲國北面是梁渠國,梁渠國西北與雲國交界的地域,連綿群山之中,有一座山莊,叫做望雲山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莊主姓楊,名叫楊懷,此人乃是江湖上的一位不世出的奇人,他年近四十方才出道,卻一鳴驚人。當年正是梁渠國最貧弱的時候,雲嶺的群盜囂張至極,整個梁渠國西北都成了他們的地盤,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那楊懷一出道就是驚人的大手筆,單槍匹馬連挑了七座寨子,糾集一幫村夫老農,硬是把那伙盜賊都趕回了老家。短短几年間,他就憑一身功夫打下了莫大基業。可幾年後他又忽然急流勇退,在群山中置下一座莊子,從此隱居安心做他的莊主,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阿原聽得大為讚嘆,暗想這位楊莊主果然是一代奇人,不但武藝高強,行俠仗義,而且功成名就便歸隱山林,正是他一向仰慕的上古俠士風範。

    只聽谷月天接着講道:「此人歸隱的原因固然引人猜測,可更讓世人不解的是他的武功來源。他前半生籍籍無名,似乎從沒在江湖上走動過。無門無派,也沒有師父,卻突然橫空出世,一身渾厚至極的內力,鮮有敵手。這其中的隱秘,着實引人猜測……」

    「想必是他無意中得到了什麼武功秘籍,一心修煉了幾十年,等練成之後出山來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是絕世高手了!」這種故事阿原熟極而流,想都不想就說了出來。

    谷月天打了個哈哈,道:「江湖上也有不少人這麼猜測,還有人說他服食了什麼千年雪蓮,這才神功天成。可我老谷卻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楊懷出道以來,就一直不停地暗中收購各種靈石。這些年來東國西陲那些可能蘊含靈石的奇珍異獸,像是青鱗魚之類,都被炒到了天價,就是拜他所賜。試想,憑他深厚的功力,一般的天然靈石應是雞肋一般,可他卻如此熱衷,來者不拒。這其中的蹊蹺,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他通曉吸化靈石的法門……」谷月天說着說着,聲音便一路走低,直湊到阿原耳邊,才一字一頓地說道:「仙——家——的法門。」

    阿原險些叫出聲來,慌忙捂住嘴,壓低了聲音道:「仙、仙訣?……」

    「不錯。」谷月天肅然道,「能任意吸化靈石中的靈氣,使之完全不衝突,那只要手裏有靈石,進境便可一日千里。如此功法,遠勝江湖上任何一門內功,就算不是修仙門派的法訣,也相差不遠了。」

    阿原兩眼直冒精光,興奮得連連搓手,道:「那我要是拜他為師,豈不是就可以學到仙訣,和拜入修仙門派差不多了?」

    「收你為徒?怎麼可能?!」谷月天失笑道,「別說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就算是真的,他楊懷又怎會承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旦傳開了,那還得了?就算他武功天下無敵,也擋不住一窩蜂湧上門來的武林人士。若是連修仙門派都惹來了,那他上天入地也逃不脫。楊懷倒是聰明,他這些年來隱居山莊,閉門謝客,一方首腦想見他一面都難。可他越是這麼夾着尾巴,我反倒越是覺得他不簡單……這下小兄弟該明白他這個女兒,有多重要了吧?」

    「原來如此!」阿原兩手一拍,恍然大悟道,「若是誰能找到楊莊主的女兒送回去,說不定楊莊主一高興,就能把仙法傳給他!」

    谷月天身子一晃,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他扶着桌子咳了半天,這才平復呼吸,指着阿原的鼻子叫道:「你個傻小子!咳咳……你傻,楊懷又不傻,女兒離家出走不知所蹤,還去俠會懸賞,怕天下人不知道麼?不用說什麼仙訣,單說他望雲山莊的萬貫家財,有多少人垂涎欲滴?他楊懷一生樹敵無數,又有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這下他那羊羔一樣的女兒,還有活路麼?這其中定有陰謀!我看楊懷這回是麻煩大了。」

    阿原面紅耳赤,卻死心不改,昂首道:「這麼說,要是我找到那走丟的女孩,把她送回望雲山莊,楊莊主豈不是更要感謝我了?就算不肯收我為徒,指點我幾句訣竅總可以吧?」

    谷月天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做的好夢!不過話也不錯,只要你真有那運道,能在天底下第一個找到他女兒,再一路過關斬將把她送回去,保管你不會白忙一場!聽說楊莊主的女兒大概也就十五六歲,和小兄弟年紀正好相仿。我看你也別惦記什麼仙訣了,還不如打打這位大小姐的主意,做個上門女婿。都成了一家人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哈哈……」

    阿原一直以為那「走丟的女兒」是個幼齒女孩,沒想到竟是個比自己還大些的少女,被谷月天一陣嘲笑,又鬧了個紅臉,只得低頭不語。

    谷月天笑話夠了,又幹了一碗酒,笑眯眯地看着阿原,指了指桌上的靈石道:「怎麼樣小兄弟,現在可後悔把這塊靈石給了我了?」

    阿原拿起里晶瑩剔透的靈石把玩了一下,默默不語。如今知道了它的價值,要說心裏一點不後悔那是自欺欺人了。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悔字又怎能輕易說出口?

    谷月天見了阿原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快收着吧,這本來就是你的。老谷再給你上一課,凡事切莫充什麼英雄好漢。該拿的好處,說什麼也不能讓給別人。就算是親爹老子也不行!」

    阿原雖然聽着彆扭,可千金不易的靈石失而復得,實在無顏反駁,連忙低着頭把靈石揣進懷裏,臉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活像做賊一樣。

    而谷月天陰陽怪調的粗獷嗓音又在耳邊響起:「小兄弟若真救了那楊家大小姐,等上門提親的時候,不妨就拿這塊靈石當彩禮。你老丈人好這口,說不定一高興就答應了。那我老谷也算成就一段姻緣,哈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縈香

    這一盯就是小半個時辰,茶都喝了兩壺,少女始終沒什麼異樣,反倒是察覺一個窮酸小子反扭着身子不停偷偷地瞄着自己,饒是少女性情開朗,也不禁心生厭惡,輕聲道:「風大哥,那邊的人好討厭,咱們走吧。」

    男子聞言回頭一看,阿原趕忙轉過身來低頭喝茶,也沒看到他的長相。只聽他悶哼了一聲,便付了茶錢,與那少女並肩下樓去了。

    「走,咱們快跟上。」谷月天一拍桌子,和阿原二人趕忙下了樓,可一出門卻傻眼了,外面人山人海,轉眼間二人已不見蹤影。

    「你西我東,分頭追!」谷月天二話不說,直接擠進了人群。阿原一想到那梨渦含笑的甜美少女落入無恥淫賊之手,俠義之心如熊熊烈火,只當是上刀山下火海,奮力排開人群擠了進去。

    本來那少女衣飾華貴,氣質不凡,應該並不難找,可廟會上人實在太多,阿原推搡着擠了一陣就頭昏腦脹,完全失了方向。正懊惱着,忽聽人群中隱約傳來一聲怒喝:「臭要飯的,你亂撞個什麼?作死麼?」聽聲音正是那淫賊的。

    阿原大喜,連忙循聲一望,果然遠遠瞥見了二人的身影。旁邊還有一個瘦弱的小乞丐,也不知是人潮擁擠中撞了那少女還是淫賊,正被淫賊喝罵着。少女扯了扯淫賊的衣袖,拉着他又走遠了。

    這下阿原哪還能放過,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只見那二人擠出人群,上了官道,在一排車馬前停下了腳步,那淫賊道:「王姑娘,時候不早了,在下這就租輛馬車,送你回客棧歇息吧。」

    阿原在後面連忙停下腳步,躲了起來,心想:「這淫賊好不要臉,定是算好了迷藥就要發作,假意裝個彬彬君子送她回客棧,到時候女孩一睡,就要大大糟糕。」

    卻聽那少女道:「多謝風大哥,可我還一點也不困啊。對了,那『縈香丸』還有麼?我又有些嘴饞,好想吃一顆。」

    「呦,這可不巧了。你昨天吃的已經是最後一顆了。待改日我多配一些給你。」

    少女似乎有些為難,吞吞吐吐地道:「可、可是,我現在特別想吃……」少女兩靨紅潤,淺笑憨語,倒有幾分撒嬌的樣子。

    「這……縈香丸雖然配製不難,可需要一種現采的香草。這樣吧,我連夜去城外采,姑娘回客棧歇息一晚,我明早登門奉上,可好?」

    少女抿了抿朱唇,似是終究難以割捨,一把抓住淫賊的衣袖,左右搖晃道:「我今晚就想吃,風大哥,我和你一起去采那香草,好不好?」

    「這、這不大好吧。夜深苦寒,城郊野外的……不妥不妥。」話雖沒有明言,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去,自是大為不妥。

    少女的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扭扭捏捏地晃了兩下身子,環佩叮噹作響。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貝齒輕咬,含羞道:「風大哥,你不是說,我們江湖兒女,當率性而為,不必拘泥於什麼、什麼……」說到這,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連忙含羞低下了頭。

    淫賊聽了這話,倒是苦笑一聲,道:「罷了,便由你吧。王姑娘如此大氣,倒顯得在下婆媽了。咱們這就租輛馬車出城去吧,儘早去儘早回來。」

    少女歡呼雀躍,淫賊卻是苦笑搖頭,二人喚來一輛馬車,上車沿着官道直向城外而去。只苦了藏在後面的阿原,聽得好生氣悶。這哪像是淫賊在誘拐良家小姐?這良家小姐分明比淫賊還要主動啊!淫賊反倒像個守禮君子,這是個什麼世道?!

    眼看車馬遠去,阿原反倒有些猶豫要不要管這檔子事。可轉念一想,又驚出一身冷汗:「這、這淫賊定是在那姑娘茶水裏放了春藥!」

    其實他小小年紀,並不知道春藥究竟為何物,但故事看得多了,可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如今學以致用,竟一下就明白了關鍵——「那姑娘現在定是神志不清,這才行為怪異!」

    想到這,阿原腿一抬飛一般追了上去。好在鬧市之中,車馬駛得不快,阿原拼了老命總算追上了那輛馬車,這才放慢速度,遠遠跟在後面。

    可轉眼間出了城區,馬車越駛越快,阿原便漸漸跟不上了。夜色昏暗,道路狹窄,阿原也不好撒開大步玩命猛追,只能眼睜睜看着車馬越行越遠。好在剛剛下過一場秋雨,地上車轍清晰可見,阿原總不至於丟了目標。

    燈火和喧囂聲漸漸遠去,寂靜的夜路,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嘁喳作響。阿原沒帶火把,只能憑藉朦朧的月光辨認着地上的車轍,在泥濘的小路上一步步前行。

    周圍已是徹底的荒郊野外,不見一點人煙燈火。阿原雖是前來行俠捉賊,卻不免也有些茫然。追了一會,路上遠遠駛回一輛馬車,正是兩人所乘的那輛。阿原這才精神一振,知道自己沒有追錯方向,二人想必就在前方不遠處。

    如今孤男寡女,少女又吃了迷藥,只怕已是羊入虎口,危在旦夕。阿原意氣一生,膽氣也壯起來,一咬牙發足狂追。不多時,車轍終於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兩排腳印,沿着山坡一直向上。阿原心知二人已經離得不遠,遠遠瞧見山上有一絲火光,便毫不遲疑循光追去。

    上了山坡,果然遠遠望見二人的身影。只見那淫賊舉着火把,正裝模作樣地在灌木叢中尋找什麼。而少女扶着一棵樹喘息不已,似乎有些不舒服。

    阿原躡手躡腳地慢慢靠近,二人的聲音漸漸可聞,只聽淫賊關切地問道:「王姑娘,你到底怎麼了?」

    少女的喘息頗為沉重,帶着幾分哭腔道:「我、我好難受……」

    「唉……早就跟你說了,剛下了雨,野外寒氣頗重。你衣衫單薄,又怎麼受得了。」

    「不、不是……」女孩搖了搖頭,「我最近、經常這樣。只要一吃縈香丸,就能好轉。風大哥,香草還沒找到麼?大不了不要了,快、快配一點給我吃吧。」

    淫賊為難地左右看看,道:「可這荒郊野外的,又無器皿,怎麼配藥啊?」

    「風大哥,不、不管了!」少女忽然一把扯住那淫賊的袍袖,像個快要餓死的乞丐,哀求道:「求求你了,哪怕是點渣子粉末,或是原料也好,給我吃點,我要難受死了……」

    淫賊順勢一帶,把少女摟在了懷裏。少女身子一顫,似是抗拒,又似乎無力掙扎,軟綿綿地倚靠在他身上。只見少女渾身發抖,雙手不停地在身上又抓又撓,也不知是發冷發熱,還是渾身發癢。

    忽然間,少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掙脫開來,連退幾步,顫聲道:「風大哥,你、你幹什麼……」

    淫賊哈哈一笑,笑聲中透着說不出的得意,隱然也帶了幾分淫邪的味道,「妹子,怕什麼?過來,讓風大哥好好瞧瞧……」

    「別、別!不、不要……」少女吃驚不小,連連後退,可身子卻像化了的軟糖一樣,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向後一仰便倒了下去。

    淫賊上前一步,一把攬住了少女纖細的腰肢,俯身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笑道:「妹子這般難受,哥哥實在心疼。咱們不妨找點事做,也好分散一下精力……」

    「風大哥,你、你……不,不要這樣……」少女面色驚惶,眼角含淚,雖然拼命掙扎,可手足無力,看起來只是輕柔地扭動身子,反而越發嫵媚動人。

    淫賊恬不知恥地把臉湊到少女香頸旁嗅了一下,輕聲道:「妹子不也說,我們江湖兒女,當率性而為的麼?這良辰美景,不如先快活快活,我便賞你一顆縈香丸吃,哈哈、哈哈……」說着,伸手便向少女腰間探去。

    「不要啊——」少女悲切驚惶的叫聲,迴響在山野之間。

    第四十四章香襲

    漫漫長夜,阿原渾身一抖,忽然沒由來地驚醒。他起身一看,車廂空空,少女還是沒回來。

    這下阿原變了臉色,他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少女現在還沒回來,定是出事了。

    「王姑娘,你在哪?王姑娘——」

    阿原放聲高喊,可除了驚起幾隻鳥雀,撲騰着翅膀嗚呀亂叫幾聲,叢林深處再沒半點聲響。他連忙拿起弓箭匕首,點燃一支火把,尋着少女離去的方向,一步步走進叢林之中。

    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一棵棵大樹都有幾人粗,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堵堵牆,地上樹根盤結,堆滿了枯枝落葉。阿原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也便停止了呼喊,只是俯首傾聽。


    寂靜的密林中,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阿原走了一會,便已完全不辨方向,心中正焦急得火燒火燎,突然間,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傳來,似是人聲。

    阿原連忙循聲而去,聲音逐漸清晰起來,一會似是呻吟,一會又像是在哀嚎。聲音甚是含糊,可隱約是個女子。

    「王姑娘,是你麼?你怎麼了?」阿原大聲叫喊,連忙高舉火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趕到近前阿原舉火一看,正是那少女。只見她被牢牢地捆束在一棵樹上,渾身發抖,拼命掙扎,正不住地哀號呻吟。

    「王姑娘別怕,我來救你!」阿原連忙跑過去,發現捆着少女的竟是她的衣帶,已經被扯得變了形,解也解不開。阿原一揮匕首割開衣帶,一把將少女抱在懷裏,心中暗驚:「這林子裏還有人!竟把王姑娘綁在樹上如此折磨,難道又是那個淫賊?」

    阿原連忙把火把往地上一扔,用腳踩熄了。同時抱着少女伏下身子,生怕黑暗中忽然射出一支冷箭。

    少女此時衣帶已去,又掙扎半天,衣衫早已敞開,裏面只有一件小衣。阿原抱着她向下一伏,手正撫在她又滑又軟的腰肢上,腦子裏頓時「嗡」地一聲亂作一團。阿原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連忙把手縮了回來,可沒想到少女雪白的玉臂一勾,反倒緊緊抱住了他。

    少女的身子熱得像火爐一樣,呼吸急促,連呼出的氣息也是熾熱的。她眉頭緊蹙,雙眼迷離,渾身顫抖個不停,死命地抱着阿原,像是恨不得把每塊肌膚都貼在他身上。阿原哪經歷過這個,心驚膽戰地顫聲道:「王、王姑娘,你怎麼了?」

    「求求你,給我……求求你,給我……」少女反反覆覆的,只是這一句話。

    「給、給你什麼啊?……」阿原都快哭出來了,這會哪怕少女要他的命,只怕也給了。

    少女的身子像蛇一樣扭動着,不停地在阿原身子上蹭來蹭去,當臉頰蹭過阿原的胸口,她忽然尖叫一聲,猛地收回雙手向他胸口抓來。阿原下意識地一躲,兩人一個翻滾,少女像只瘋虎一樣,把他一下子撲在地上,伸手掏向他的胸口。

    阿原還以為少女中邪瘋了,要挖他的心吃,嚇得媽呀一聲慘叫。而少女奮力一抓,從他頸間扯下一樣東西,只聽一聲裂錦,一顆小丸子和一張紙片同時掉落在地上。

    少女見了那小丸,一聲歡呼,像是餓死鬼見了點心一樣一把抓起,也不顧上面還有泥土就囫圇吞進嘴裏。

    那一剎那,時間仿佛驟然停住。少女身子劇烈地抖了一下,原本躁動的身軀陡然凝固成了一尊雕像。隨即臉上露出陶醉之極的神情,像是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喝了一口冰鎮的葡萄美酒一樣,整個身子都舒緩下來。可只是片刻功夫,痛苦的神色便又浮現在臉上。

    少女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按在腹間,一滴滴晶瑩的汗珠在額頭凝現,似是劇痛難忍。緊接着,她兩手交錯一合,向下一按,雙腿盤起,竟像是練起內功來。

    少女雪白的肌膚泛着皎潔的月色,晶瑩如玉,此時盤腿一坐,渾如一尊玉像。雖然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她的坐姿依然端莊優雅,無可挑剔,和阿原掰斷了腿的痛苦坐姿全然不同。可問題是,她正坐在一個大活人身上……

    倒霉的原大俠,竟糊裏糊塗地就成了仙女坐下的蓮台,這滋味,可當真「銷魂」。

    少女雖然纖細,可總有七八十斤,壓在身上哪會好受。何況最要命的是,這個造型實在太不倫不類了……

    阿原有心想把仙女弄下來再說,可少女方才一番瘋魔舉動,已經把他嚇破了膽,這會好不容易風平浪靜,哪敢再平添波瀾?別說只是坐在他身上,就算騎在頭上,也只能生受了。

    與阿原緩呼漸吸式的運功採氣之法截然不同,少女並未呼吸吐納,只是反覆變換着幾個手勢。可隨着手勢的變換,臉色卻越發痛苦,又開始呻吟起來。

    聲聲嬌柔的呻吟聲入耳,阿原腦子裏更是亂成了一團漿糊,他見少女的勢頭不對,只得雙手一抱把坐得像尊雕像的少女放下來,隨即呆了片刻,竟鬼使神差地模仿起書中「運功療傷」的姿勢坐在少女背後,暗運內息,兩臂向前平伸。

    這一系列動作都是一瞬間的事,直到阿原的手掌撫上少女柔滑的脊背,他這才開始拼命思考一個問題:「運功療傷,到底要怎麼做啊?……」

    拍腦袋一想,這個姿勢理應是輸送內力。阿原靈光一閃,連忙將雙手拇指抵在她背部大杼穴上,深吸一口氣,運足真氣順着手太陰肺經灌入兩臂,直衝向少商穴。

    幾經嘗試,順着打通的手太陰肺經,兩縷真氣終於艱難送進了少女的經脈。那一瞬間,阿原真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引火燒身。就像兩滴水掉進油鍋里,少女經脈中熾烈的真氣如沸騰的水汽,瞬間從少商穴倒沖回來,阿原的真氣與之一觸即潰,一潰千里,那油澆火燎的滋味,一下子從拇指傳到丹田,疼得阿原大叫一聲,滿地打滾。

    那一縷熾烈的真氣在丹田一陣翻滾,又從丹田湧向各道經脈,如狂風暴雨一般肆虐。雖然後繼無援,很快便平息下來,但這幾息之間的痛苦,已經讓阿原面無人色。

    再一看那少女,一點也不比阿原好過。那熾烈躁動的真氣,幾乎看都看得到了——少女雪白的肌膚如變幻的琉璃燈一樣,一會像初升的驕陽一樣火紅,一會又如月光一般皎白,像是一會上了火堆,一會又掉進了冰窖。

    情況雖然危急,可阿原再也不敢「運功療傷」了。他剛才那一攪,非但沒半點成效,反倒更糟的樣子。而且少女也不是身受重傷氣息瀕危,反倒真氣熾烈磅礴,橫衝直撞。真要幫忙,應該是助她穩住經脈,理順真氣。可阿原又怎麼會?再說就憑他那點真氣,無異於螳臂當車,這外表纖纖弱弱的少女體內肆虐的熾烈真氣實比他這大俠強了不知多少倍。

    阿原此時已無暇感慨這少女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這種事,他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個個念頭,最後只剩下八個字,「走火入魔」,「真氣相衝」。

    「笑痴」書中曾說過,異種真氣一旦相衝便勢如水火,除非一方覆滅決不罷休,可謂九死一生。剩下那「一生」,能有半條命就不錯了。剛才真氣倒沖那一下,阿原深有體會。而從少女一系列怪異的表現來看,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或許正是走火入魔才導致真氣相衝。總之阿原覺得找到了緣由,趕緊對症下藥——上前猛搖。

    「王姑娘、王姑娘,快醒醒!這樣下去可不成!」

    他這一搖,原本冷熱交替的平衡頓時被打破。少女的呻吟聲戛然而止,連呼吸都一下子停住,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阿原連忙湊到她面前,叫道:「王姑娘,你怎麼樣?好點沒有?……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你、你說話啊!……」

    少女迷離無助的眸子凝望着阿原,貝齒輕咬,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檀口微啟,似是要說什麼。阿原趕緊把頭湊過去,忽然間只覺一陣醉人的香氣襲來,一抹嫣紅,將他所有的廢話統統封了回去。

    冰涼而又火熱,如柔滑香甜的軟玉,伴隨舌尖這種奇妙觸覺湧來的,不是天堂般美妙的滋味,而是地獄的味道。那是沸騰的火焰,像是滾燙的沸油灌進嗓子裏,阿原來不及叫喊,甚至來不及掙扎一下,就被那痛徹心扉的痛苦洗刷掉了一切知覺……

    第五十六章骸骨

    滴滴水聲,在鬼門關前繞過一圈又一圈,阿原終於又活了過來。

    牢獄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人影、燈火皆已不見,留給他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陳管家那陰損狠毒的一腳,踢得阿原剛剛癒合的肋骨生生錯開,足可以把人活活疼死。

    生死一線之際,少不經事的阿原竟出乎意料地堅強。他死命咬着袖子,硬生生把錯位的肋骨扶正。那種非人的劇痛,哪怕十分之一,也足以讓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嚎啕大哭,可阿原卻沒掉下一滴眼淚。或許,身體早已超越了承受的極限,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了。

    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有,阿原本能地不停抽動身子緩解劇痛,一邊全力調動沌氣,牽動元氣自我療傷,一邊緩緩運轉真氣,周身遊走。雖然他不懂真正的運功療傷法門,但培元之後元氣增強,生機本源也隨之強化。真氣流動本身也有些許恢復生機之能,雖然見效甚微,終究還是把阿原一點點從鬼門關帶了回來。

    幽幽青燈,聲聲滴水,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緩緩放鬆了身體。傷雖好得有限,但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又飢又渴,實在撐不下去了。

    幾天幾夜粒米未進,飢餓感倒是小事,跟劇痛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可傷重的身子幾乎虛脫,若不是有真氣撐着,早就不行了。必須找點吃的,起碼、起碼找點水喝……

    身下是灰白的岩石,雖不時有水滴滴下,濕漉漉的一片,可也沒有多少存水。唯一可以喝的,是水滴石穿而成的一個個小水坑。這些天來,阿原賴以為生,可鐵欄附近的水坑,已經喝乾了。

    外面一盞昏暗的小燈,只能勉強照亮鐵欄附近。石牢的大半部分都被黑暗所籠罩,根本看不到盡頭。也許黑暗之中,還有數不清的水坑……

    求生的本能驅使着阿原,他仰面躺在地上,用兩臂撐着身子,緩緩挪動。每摸到一個水坑,就抓一把水珠,送到嘴裏吮吸。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沒入黑暗之中。

    一滴滴水潤進喉嚨,讓阿原恢復了幾分生氣,可消耗的體力又讓他吃不消。這地牢似乎是個天然溶洞,彎彎曲曲只怕有幾十丈深。阿原爬了小半個時辰,還是摸不着邊。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繼續深入的時候,他探出的手,突然摸到一件紙一樣的東西。

    阿原驚得一縮手,隨即反應過來,又趕緊一抓。這次抓到的是一件觸感堅硬之物,阿原用力一抽,頓時聽到嘩啦一聲,像是倒了一個架子。他把手裏的東西拿到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細一看……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一絲幽光,照亮了阿原舉在眼前的東西,赫然竟是一根大腿骨!

    饒是阿原年少膽壯,也嚇得媽呀一聲,一把扔了出去。腿骨咚地一聲撞在岩壁上,應聲而折,一點幽幽磷火漂浮在空中,仿佛不散的冤魂。

    「前、前輩恕罪!晚輩被困於此,無意中冒犯了前輩,無知莫怪,無知莫怪……」阿原反應倒是極快,立刻想到這定是多年前一位枉死獄中的前輩留下的骸骨。

    冥冥之中,似乎又有轉機,阿原心中一動,告罪幾聲,壯起膽氣忍着痛轉過身子,借着幽幽磷火看去。

    一地散落的骨骸,幾塊殘缺的破布,還有一些紙張、金屬器皿擺成一圈,就是這位前輩留下來的一切。阿原不由得心中一酸,他也會像這可憐人一樣死在這,無聲無息地化作一堆枯骨麼?

    「不!不會!」阿原不惜用嘶啞的嗓子,費力地喊了出來。他要給自己打氣,絕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阿原雙手撐地,勉強算是鞠了個躬,告了個罪,便伸手顫顫巍巍地在骨骸中搜索起來。

    骸骨周圍保存下來的東西還真不少,大多是金屬的,有光滑的容器,也有尖銳的工具一類,甚至還有一隻精鋼的拳套,足可以套在小臂上。這些東西對一個困死在牢獄中的囚徒來說,未免有些詭異。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瓷瓶,和一本薄薄的小冊。本來在這潮濕的岩洞中,紙張很難保存,可這本小冊用油布包裹,又用牛皮紙做的封皮,這才安然保存下來。

    絕境之中,任何發現都是救命的稻草,阿原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一件也不肯放過,連忙脫下衣服,想統統包走。可剛一扯開衣襟,一件東西叮咚滾落在地,阿原拾起來一摸,才發現竟是那塊靈石。

    這靈石與阿原也真是有緣,取於魚腹之中,失而復得,又隨他輾轉百里,直至陷入地牢中也沒被人搜去。可惜千金之物,如今一樣不能頂口飯吃,阿原稍微一愣,用衣服把靈石和骨骸附近保存完好的物什統統包起來,又一點一點挪了回去。

    堪堪挪回鐵欄邊,燈光雖微弱,可總算能勉強看清都是些什麼東西了。阿原氣喘吁吁地靠在鐵欄上,迫不及待地一個個檢查起來。

    如今他最想要的,自然是食物。雖然從一位「老獄友」不知多少年前的骸骨中尋找食材未免有點滑稽,可阿原只有這麼一根救命稻草,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首當其衝的是幾個瓷瓶,阿原一一打開湊到鼻子底下嗅過,發現全是藥物。其中有一種白色藥末阿原還識得,是赫赫有名的南疆治傷秘藥。記得有一次萬大叔獨自上山遭遇狼群,救回來時已經渾身是血,幾如死人。萬爺爺當時從箱底翻出一個小瓷瓶,裝的正是這種藥,一半口服一半外敷,不到一個月萬大叔就又生龍活虎了。

    阿原連忙將藥末倒在手心裏,一點一點揉在胸腹傷痛處。這秘藥果然神奇,片刻功夫藥效已經顯現,疼痛大減。阿原大喜過望,連忙又塗抹好頸部傷口,再把剩餘的藥末和着口水一起吞下。

    也不知是藥效神奇,還是心理作用,抑或一點粉末下肚稍微填了一下肚子,阿原只覺精神大振,思維也跟着活躍起來——既然此人身上還帶着傷藥,那就不是普通的囚犯,說不定真有吃的,也未可知。

    剩下的就是幾件金屬器皿,敞口的自然不會剩下什麼,看來看去,唯有三個像竹筒一樣密封的金屬罐看起來頗為怪異,尚存一絲希望。

    阿原拿起來上下研究了半天,發現這罐子是上下兩半用螺旋扣緊的,連接處只有一道細縫,還用蠟封得嚴嚴實實,可見其中一定保存着什麼。阿原連忙搓開蠟封,一圈又一圈地擰開蓋子,借着昏暗的燈光定睛一瞧。

    難以置信,這圓筒里,竟密密實實地塞滿了芝麻!

    即便不知過了多少年,在這密封的罐子裏,芝麻依然沒有發霉,反而散發着誘人的香味。阿原愣了片刻,隨即一聲歡呼,舉起圓筒一仰頭,像個饞瘋了酒的醉漢一樣。芝麻嘩啦啦倒進嘴裏,塞得都要噴出來了,阿原連忙用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緩緩咀嚼。芝麻糊咽下肚那充實美妙的滋味,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芝麻粒小而精,一般來說這麼一筒足夠吃上好幾頓了。可阿原直如餓死鬼投胎,三口兩口就吃了個精光,直噎了個臉紅脖子粗,又連忙四處找水。

    吃飽喝足之後的阿原,與之前判若兩人,連傷痛也似乎一下子好了大半。常說天無絕人之路,這不正是最好的例證麼?剩下兩筒芝麻,省點吃支撐個幾天不成問題,足夠養好傷想好對策了。

    阿原意猶未盡地倒了倒空空如也的罐子,心中不免疑惑漸深。一個身陷牢獄的囚徒,怎麼會有這些東西?飲食衣藥一樣不缺,他又是怎麼死的?阿原越想越是蹊蹺,隨手拿起骸骨中拾到的那本小冊,眯着眼睛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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