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血漠,被困在其中的仙雨宗弟子和神木宗弟子就像是兩葉遺落在汪洋中的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生死危機之時,隱婆婆拿着大天羅盤,占卜退出血漠的路。
「我徒兒為什麼被燒死?」
紫袍老者神情有些激動,最後的時刻,是紫袍老者一掌轟出,送了他徒弟最後一程。
「我也不知,典籍上雖然有血漠的描述,但只是說萬般兇險,關於兇險都有什麼,哪有那麼詳細的記載。」
隱婆婆說道,神色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她有種感覺,三十三天之門消失這數億年來,又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僅憑神木宗當年的典籍,根本不夠,甚至可能,因為青木大世界瀕臨毀滅,這三十三天之門,也更加危險了。
「你不是有大天羅盤嗎?」神木宗遺脈中,有人問道。
「老身雖然參悟大天羅盤多年,但無奈資質愚鈍,也只是對典籍中有詳細記載的幾種險地,稍有研究而已,眼前這血漠,老身就算有大天羅盤也無能為力。」
隱婆婆的話,讓眾人心中一沉,這時候,紫袍老者站了出來,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套陣旗來。
上古妖獸獸骨做成的旗杆,獸皮的旗幡,旗幡中似乎封印了一些痛苦的生靈。
看着這些陣旗,紫袍老者流露出幾分肉痛之色,這是他最珍貴的破陣法寶,陣旗中封印了「旗靈」,這些「旗靈」會隨着使用而慢慢削弱,使用得多了,這一套陣旗就廢了。
「讓我來吧,既然這血漠中有陣法,那我這壓箱底的破陣之法,應該有效。」
隱婆婆猶豫了一下,還是讓紫袍老者來參悟,現在陷入絕境之中,多一個人,也就多一份力量,萬一這紫袍老者看出什麼門道了呢?
紫袍老者將陣旗一一插在血漠的紅砂之中,開始結合自己的奇門遁甲術,研究血漠的天地之勢。
而這時候,易雲也觀察着他身邊的道紋。
這些道紋,遍佈血漠,它們是當年毀滅在血漠中的神器聖兵碎片,死亡的太古生靈屍骨,遺留的法則,經由天地孕育而成。
易雲發現,之前幾個人被燒死的地方,都不是踩在道紋上,而是踩在了道紋與道紋的交匯點上。
血漠的道紋分佈,有自己的規律,三四枚道紋力量交織的點,便會噴薄出可怕的能量,將人蒸乾!那麼……如果避開這些能量交織點呢?
……
許久之後,一直眉頭緊鎖的紫袍老者,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原來如此!應該是這樣了。」
紫袍老者喃喃自語着,似乎恍然明悟的樣子。
他的神情並不輕鬆,但明顯有了進展。
「研究出什麼來了嗎?」有神木宗遺脈的弟子焦急的問道。
「這血漠看起來無邊無際,其實並沒有那麼廣闊,如果一直往前走,根本走不出去,御空飛行更是不行,那等於自殺。我們走這裏,這裏有一條出路,能直穿血漠,其實只需走千餘步而已。」
「才一千多步?這麼短?」
紫袍老者指出一條路來,神木宗弟子將信將疑,許多人畏首畏尾,竟然沒人踏出了一步。
紫袍老者眉頭一橫,「怎麼,沒人相信老夫嗎?」
「怎麼會?」公雞青年乾笑了幾聲,他確實對紫袍老者沒有太大信心,主要血漠太詭異了,說只要一千多步就走出去,讓他有點不能相信。
當然心裏想是一回事,話不能這麼說,他道:「達古長老在陣法一道上的造詣出神入化,但探路總是有風險的,也不能讓我們神木宗遺脈的弟子一力承擔,其他人跟在後面,不勞而獲。」
公雞青年說着,目光瞥向了易雲,他早就看易雲不順眼了,而且他們要探索三十三天之門內部,帶着一個外人怎麼行,讓他來探路,最合適不過,死了就死了,皆大歡喜。
「你什麼意思?」月盈砂冷聲道,站在易雲身前。
「沒什麼意思,就是請這位小兄弟走前面而已,我們達古長老耗費了不小的代價,才研究出一條道路來,單單達古長老用的這套陣旗,使用一次,就要耗費一分『旗靈』的力量,這損失有多大?」
「你們一點也不付出,就想跟着我們走出去?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公雞青年這一番話,引得了不少神木宗遺脈的附和,滿臉獅子毛的年輕人也站出來說道:「不錯,我們研究出的道路,你們要負責探路才行!」
所有人,紛紛指向易雲,即便是月盈砂的身份,這個時候也不好使了。
雖然他們有求於月盈砂,但現在一入血漠,就遭遇如此大的風險,是否能活着都是一個問題,三十三天之門的探索,自然先放一邊了。
「小子,來探路吧!」公雞青年陰陽怪氣的說道,他認為易雲已經別無選擇。
易雲彈了彈自己袖口沾上的紅砂,淡淡的道:「你說我要跟你們走出血漠?你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你求我跟着你,我都懶得跟。」
「什麼!?」
易雲這句話說出來,讓所有神木宗遺脈弟子都怒目而視,他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這小畜生太囂張了,七羽師兄,老子弄死他!」一個雄壯的青年站出來,要對易雲出手,然而卻被公雞青年攔住了,他很清楚,在血漠中交手等於自殺。
「你有種。」七羽眼睛中閃過一絲寒光,「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走出血漠,我們走!」
易雲既然退出,神木宗遺脈也沒有再針對易雲,他們倒想看易雲被留在血漠中沒有任何人幫助的可憐樣子,那一定很有趣。
神木宗遺脈派出人來,按照紫袍老者說的路去走,連走七八步,都沒什麼事。
「厲害,達古長老神機妙算,果然在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來。」有人奉承的說道。
「哈哈!」達古長老笑着摸了摸鬍子,也是頗為自得。
「易雲,你真的要留下來?生死關頭,不要意氣用事。」眼看着達古長老帶着神木宗遺脈離去,易雲還不動,月盈砂有些急了。
易雲救了她兩次,她不能見死不救,可是易雲雙腳跟生了根一樣,根本就不打算走。
「盈砂師妹,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你莫非要陪那小子死不成?」公雞青年揶揄的說道。
月盈砂很心急,她不能扔下易雲不管,只能求助地看向隱婆婆,她期望着,隱婆婆能用大天羅盤找到一條出路,可是隱婆婆顯然沒這個信心,退一步說,就算大天羅盤能找到一條出路,也要有人探路才行,直接走,太危險了。
這時候,易雲才慢慢的說道:「月盈砂,你不必心急,他們走不出血漠,很快就要死人了。」
易雲這句話,聲音不大,但武者何等耳力,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
剛剛走出一段路的神木宗遺脈,對着易雲怒目而視。
已經走出十幾步的雄壯青年,更是露出殺人一般的目光,他走在最前面,要死人,也是他最先死,易雲這麼咒,他想一巴掌拍死易雲!
「小畜生,再說一句廢話老子撕了你的嘴。」雄壯青年怒聲道。
「理他做什麼,一個無知小子罷了,就憑他,也能評判達古長老的推演?」
又一個年輕人說道,達古長老摸了摸鬍子,眼睛中閃過一道冷光,「豎子無知,妄論天道,這血漠的天地大勢,老夫也只是懷着敬畏之心,略悟一二,他居然口出狂言,不止可笑,而且可悲。」
「那你們走吧。」易雲一攤手,「自己想死,誰攔得住。」
「死?我這就走給你看!」雄壯青年冷笑着,說話間,他猛然踏出了一大步。
這一步踏出,似乎沒什麼感覺,雄壯青年還沒來得及得意,突然覺得自己的腳好像失去了知覺。
他低頭一看,他的整隻腳,竟然像是火焰炙烤的蠟燭一般,開始融化了。
血水如同蠟油一般低落,很快就露出了骨骼。
「啊啊啊啊!」
雄壯青年發出慘叫,然而融化的部分迅速蔓延到他的大腿,而後沿着腰肢,向他的上身蔓延。
「噗!」
雄壯青年的腹部像是水袋一般爆開,五臟六腑化成血水,嘩啦啦的往外流。
雄壯青年神色扭曲,滿臉驚恐之色。
他光張嘴,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絕望的看着易雲,而後,他又看向紫袍老者。
「我……我……我……」
他最後的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他的整個腦袋,都似乎被看不見的火焰吞噬了,頃刻間眼窩深陷,化成骷髏。
「啪啦啪啦!」
浸了血油的骨頭散落,很快就在紅砂上肉消骨溶,什麼都不見了。
整個神木宗弟子,全部都驚呆了。
紫袍長老看到這等情形,老目圓睜,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剛剛還意氣風發,現在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真……真的死了!?
算錯了?他原本算的,要走出千餘步,便可橫穿血漠,可是現在在走出十幾步,就死了一個人,按照這樣,一直走下去,人還不是死光了。
而這時候,很多人都看向易雲,此時的易雲,只是雙臂抱胸,看起來很是平靜,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易雲剛剛預言了雄壯青年的死,是碰巧嗎,但那也巧合得太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