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卡農 第十五章 洗澡

    洗澡？

    聽到這個詞語，趙卓頓時愣住了。他有些神思恍惚地站在原地，想起上一次洗澡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需要洗澡嗎？」他站在遠處，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男子。

    「當然。我們要儘可能的排除一切干擾因素。你身上……唔，細菌太多了，會對實驗有影響的。」

    「那好吧。我只是擔心你們的水會不夠用。」聳了聳肩，趙卓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已經有三年多沒有洗澡了。」

    聽到他的話，男子很是詫異的看着趙卓，然後露齒一笑：「如此說來，還真是讓我意外啊。你是我這些天來看到的最乾淨的一個貧民了。」說完之後，他又忙擺着手補充道:「啊，我沒有別的意思，請你不要在乎我剛才的稱呼。」

    趙卓無所謂的聳聳肩：「不用道歉。我們本來就是貧民，雖然自尊心會讓我們受不了這個稱呼，但這是事實。沒什麼好道歉的。」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稱呼有些魯莽，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一邊領着趙卓往前走，男子一邊隨意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便簽本，取出筆準備記錄。

    「趙卓。」回答的時候，少年已經從提着的包袱里取出一塊麵包，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年齡呢？」

    「十八。」

    「血型？」

    「不知道。」趙卓看了對方一眼，「我們泥沼區從來不會有體檢，除了名字和年齡，你不可能再從我這裏得到任何資料了。」

    「抱歉，職業習慣。」

    說話間，男子已經領着他走過長長的隧道，在一個寫着準備區的房間前停了下來。

    伸出手掌在門旁邊的指紋區域按了按，男子領着趙卓進了準備區。

    「過來。」他向趙卓招了招手，指着一個圓柱形的玻璃槽說道，「脫光衣服，躺進裏面，儀器會自動幫你清洗身體的。」然後又指了指一旁的一個衣櫃，「那裏有實驗服，你洗完之後就穿上。這些衣服也不要了。實驗完畢之後我們會給你準備一套新衣服。」

    趙卓看了一眼那個仿佛棺材一樣的玻璃水槽，忽然有些弱弱的問：「會有危險嗎？」

    「當然不會。頂多會有一點點頭暈。」說道最後，似乎是想到了這個玻璃水槽的副作用，男子露齒一笑，「但絕對會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

    趙卓點了點頭，復又再問：「你會偷看嗎？」

    「你放心，我沒那種嗜好。」男子搖搖頭道，看着趙卓不信的樣子，他直接退出了準備區之外，「十分鐘之後我再進來。」

    準備區的金屬大門再一次合上。趙卓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確定周圍並沒有什麼監視儀之類的東西之後，這才脫掉身上穿了三年多的衣服，連同裝麵包的包一同丟到了地上。

    「噹啷」

    衣服墜地，卻忽然發出一聲金屬撞擊地面的響聲，趙卓一愣，從衣服里將聲音的主人翻了出來，卻是一塊圓形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盤。上面沾滿了泥土，看不清楚圓盤的樣子。他皺眉想了想，才想起這東西是早上抓鞭炮蟲的時候，從那個巨大鞭炮蟲的巢穴底部挖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這圓盤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趙卓潛意識地覺得它很寶貴。也許那隻巨大鞭炮蟲之所以變的那麼大，也和這圓盤有些關係。這樣想着，他就打算將圓盤放進包里保存好。但看到圓盤上的泥土，又收了回來。然後他扭頭看看玻璃槽，想着既然要洗澡，那順便洗洗這東西也沒關係吧。

    就這樣，趙卓抱着圓盤躺進了玻璃槽里。

    他剛剛躺平，玻璃槽便發出一聲奇怪的「嗶嗶」聲，一個玻璃罩從旁邊翻轉過來，扣在了玻璃槽上，將整個玻璃槽和外界隔絕了開來。趙卓心中一陣緊張，下意識地用手撐住了兩邊的玻璃壁。

    沉悶的嗡嗡聲從頭頂傳來，整個玻璃槽忽然間開始旋轉了起來。與此同時，有幾道細細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噴射了出來，沖刷着趙卓髒兮兮的身體。隨着水流的不斷增加，玻璃槽旋轉的速度也不斷的加快。趙卓身處其中，感覺自己就仿佛是放進了洗衣機里的衣服，身體不由自主的隨着玻璃槽的旋轉而不斷的轉動着。很快就覺得頭暈眼花了起來。他雙手緊緊的握着金屬圓盤，雙眼緊緊的閉着。任由旋轉的水流沖刷着身體，努力不去想自己此時的處境，就這麼咬着牙死死堅持着。

    在水流的不斷沖刷之下，趙卓身上的污跡被一點點的清洗下來。少年三年未曾洗濯過的身體可以想像有多麼的髒，那玻璃槽中的水很快就由最初的清澈變成了一灘污泥水。這些髒水在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便被排了出去，然後又有新的清水注入。如此三番下來之後，趙卓終於是被徹底清洗乾淨了。

    隨着「嗶嗶」的聲音急促想起，旋轉的玻璃槽一點點慢了下來，槽中的水也同時被排除出去。等到玻璃槽完全靜止之後，那槽中的水也已經徹底排乾了。

    感覺到自身停了下來，趙卓這才微微睜開眼睛，小心的打量起來。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發現平日裏熟悉的黑皮膚已經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小麥色的皮膚，乾乾淨淨的，讓他很不習慣。

    「這……才是真的我嗎？」看着自己白裏透紅的手掌，看着自己光滑乾淨的手臂，趙卓喃喃自語着。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真實幹淨的自己，竟然是這幅摸樣的！天可見憐，在泥沼區的這十八年裏，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乾淨過！他三年前的那次洗澡，也不過是匆匆用水沖刷了一次身體，哪裏有這樣認真過！

    降生人世十八年，這是趙卓第一次認真的看到真實的赤裸的自己！

    和之前那個黑乎乎髒兮兮的自己比起來，現在的他，就仿佛是重生了一樣！如此的乾淨，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好看！

    「我真好看！」少年雙目通紅，流着淚喃喃自語道。淚水流出，乾涸了臉頰，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

    感覺到容器內的生物身體上又出現了污漬，玻璃槽中再次想起了「嗶嗶」的聲音，在趙卓愕然的目光中，玻璃槽再一次飛快的旋轉了起來。而來不及閉上眼睛的他，終於享受了一次天旋地轉的感覺。

    「啊……」驚恐的尖叫響起在玻璃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