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可準備好了?我們等的人要到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回娘娘,備好了。」丫鬟應聲。
她眉尖輕挑,淡淡的點了胭脂,素雅又不失端莊,「你要溫柔大方,才更能讓帝王歡喜。」
那個人的聲音還迴蕩在耳畔,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人,記得初見她時她雖潦倒不改驕矜,也正是因為那一場相遇,她整個人都透亮了許多,什麼一生一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過一場談笑,這深宮中的女子最缺的哪裏是寵愛。
「陛下,您怎麼來了?」
「朕來看看你,這些賞賜可還喜歡?」他彎眉一笑,攬着她不盈一握的腰,「你近日瘦的厲害,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她聞言掩唇輕笑,「陛下哪裏的話,臣妾是陛下的人,宮中廚子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臣妾近日乏的很,也懶了膳食。」
南離無奈的看着她,「就知道你怕我責罰他們,可曾找御醫診過?」
「不曾,妾身是小毛病,養幾日就好了,不必勞煩御醫。」安子言寬慰道,「將我給陛下準備的甜點拿來,陛下您嘗嘗,這是妾身特意尋來的方子。」
見她含了一塊兒入口,南離也拈了一塊兒,「色澤晶瑩剔透,想必味道也相當不錯。」
上一秒還巧笑嫣然的女子此刻痛苦的縮在地上,「陛下,救我。」她無力的喚着,南離扔了手中的糕點,急忙去扶她,「傳太醫。」
半個時辰後太醫姍姍來遲,一見眼前情形心涼了半截,他顫抖着把脈,眼中露出滿滿的恐懼,「陛下,娘娘她,動了胎氣。」
南離詫異的看着安子言,她虛弱道,「陛下救救孩子吧,臣妾本想今日就告訴您,不想遭此橫禍,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
她淚眼朦朧,悲切道。
南離忽然想起一旁的糕點,「太醫你看看,這糕點可有異?」
太醫仔細查驗面色大變。「回陛下,這糕點有清靈子,孕婦食之只怕會母子皆亡。幸好娘娘所食不多,臣要用針灸催吐,然後利用藥物安撫胎兒。」
「快去。」南離在這兒一起一落間也是心驚膽戰,他向來無福,自建國以來子嗣單薄,更沒有皇子可以繼承江山,若是保不住皇子,只怕宸國氣數。
安子言已痛暈了過去,丞相聽聞守在門外,焦急萬分,不斷的走來走去不知如何是好,聽得宮內安靜異常,更是慌亂,太醫小心翼翼用針灸刺激穴道,她這才吐出穢物,憔悴了不少。
一番折騰下來精疲力盡,她緩緩睡過去,不知今夕何夕,南離出了宮門看到候在門外的丞相。「她睡下了,無性命之憂。你從明天起回朝吧。」
「臣謝陛下隆恩。」丞相對着他離去的地方磕了個頭,一顆心放了下來。
而南離回去後就開始徹查下毒事件,清靈子煙都所用人家不多,是極為珍貴之藥材,而那糕點是從城內一家盛名老鋪子買來的,至於何時下的毒,還在進一步查探。
安子言昏昏沉沉醒來,她顫抖着撫摸着肚子。孩子,你先委屈着。母妃以後會待你好的。
一晃過了十日,錦鸞宮傳信皇后病重不省人事,怕是要不行了。安子言纏綿病榻多日,想着二人交情撐着去了錦鸞宮,那女子看不出往日的風華無雙,她懨懨的倚在榻上。由於久病面容早已慘白,又未曾補妝,燭光下愈發昏黃,她心中驀地升起一絲憐惜,這個女人,曾經光芒萬丈,竟也會低落塵埃至此。她這身子只怕撐不到陛下過來,就油盡燈枯了。
院中衰草萋萋,她們進來的時候仿佛有種錯覺,這是一個農婦的院落,皇后的住處如此蕭條,她經歷了些怎樣的事情,她緩緩抬頭看着這宮中的三妃,安子言,司徒嫣,南宮逸清,一個個嬌嫩的如花一般,各有各的嫵媚。難怪他會念念不忘去嘗了新人。那些往事如流水,終究要散了,只是不知還能否看一眼他,這一生的夢。
「辛苦各位妹妹了,本宮這幅樣子,讓妹妹們見笑了。」
「娘娘不必客氣,照顧您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何談見笑。」
「本宮找諸位妹妹,不過是想交代下身後事,」她頓了頓,覷了人兒臉色,接着道。
「娘娘這話可就折煞我們了,妾身們必不敢推脫。」
柔姒笑了起來,三人中南宮逸清最為伶俐,也深得聖心,她知她八面玲瓏心思縝密,最懂帝王心。不過在這錦鸞宮,還是她做主。
她輕咳了一聲,拉着子言道,「本宮平日與你最為親近,也曾向陛下請了旨將公主給你撫養,我見那孩子與你性情相投,必是極好。」
「姐姐。」安子言紅了眼眶,抿唇不語。
柔姒拿帕子擦了她眼中淚水,轉頭對逸清說,「陛下寵你縱你,可你總該有些分寸,聽說宮內進了新人,後宮之人恩寵更替常有,你還是要平淡些好,他縱你一時,未必縱你一世。」
逸清本想駁回去,見其他人都沉默不語,也就取消了打算,她想着那個婉妺,一個青樓女子如此登堂入室,很是過分,她早晚要搶回來,不僅是宸皇的寵愛,更有毓哥哥的寵愛,她才應該是捧在雲端的女子。
柔姒無奈的笑笑,她怎會不明白這些女人的心思,情之一事,她哭過痛過,可終究帶不走情意。自己的身體越發差了,可他還是不肯來看一眼,她往窗外盼了許久,都沒聽到熟悉的傳喚,他,如此冷情?
司徒嫣垂手安靜的站在角落裏,她聽着皇后最後的那些話,突然就嗅到了悲傷的氣息,她會有多愛那個人,才會如此放不下割不舍。
「嫣兒,你過來。」
她麻木的往床邊走去,在床前站立。「娘娘,我來了。」
「你入宮前你父親一直叮囑我讓我照顧好你。不過好在你懂事,本宮並沒有花什麼心思,只是以後本宮不能護着你了,你可要萬事小心。」
司徒嫣哽咽着應了,她覺得娘娘待她極好,可惜她們愛上了同一個人。
皇后看向窗外的那縷月光,「其實,我本名月,只因為他說柔情似水,故而柔姒。」
窗外的風吹着,她的眼神逐漸渙散,今夜的燈火不如往昔的亮堂,她抓着嫣兒的手有些鬆了。
安子言靠在一旁,她覺得心中不是滋味,那幽幽的燭火像是想帶走些什麼,她竟有些害怕。
南離下了朝直奔錦鸞宮而來,她病重了。他滿腦子雜亂無章,他們曾經生死相許,白首不離,可她要棄他而去了嗎?
「姒兒,等我。」他在心中默念。身後的小太監跑着才勉強跟上他的速度,踏入宮門的 一刻,聽見裏面的哀嚎聲。
「娘娘,娘娘你醒醒。」
他撥開人看那容顏,安靜的躺在榻上,一句話也不說。似乎周圍的聲音都隔絕了,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姒兒,姒兒,我是你的南郎啊。」
一聲清脆的玉佩落地的聲音,司徒嫣無措的站在那裏,聽到他惡狠狠的吐出一個滾字,默默地退了出去,淚水潸然而下。
她詫異的回頭,那玉佩似乎不是她的東西,只是從她身上掉落未免蹊蹺,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轟了出來,房中只剩太醫和陛下皇后。
「你不是說,皇后娘娘可以好起來?」南離伸手掐住了那人脖子。
「臣也沒想到,娘娘她是憂思過深啊。」
南離一腳踢飛了太醫,那太醫倒在地上,瞥見眼前碎裂的玉佩,他撿起來仔細觀望,越看越驚嚇。
「陛下,這玉佩,這玉佩。」
「老東西,吞吞吐吐的做什麼?」他撫摸着皇后的臉,不耐道。
「這玉佩含有清靈子,是毒物啊。佩戴之人可以自行預防,但若是別人碰了這玉,難免會被波及。」
太醫此話明顯,有人利用清靈子下毒害人,他想起之前安子言中毒一事,更是勃然大怒,又看了看身側安詳的皇后,疲憊的道,「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朕想陪陪皇后。」
太醫退了下去,南離伏在她的身上,大哭了起來。
「姒兒,姒兒,你怎麼不等我。」他驟然發現自己忽視了她多久,連她生病也不曾好好陪過她,原來,她已經等不到自己了。甚至連最後一面也不想讓他看見。
她何時那麼清瘦了,也簡樸了許多,這庭院絲毫沒有皇后宮殿的樣子,許是自我懲罰,只有那盞燈還亮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麼,只是她不會再醒,他也追悔莫及。
「我們說好的一生一世,你卻離我而去,」他苦笑,「這個懲罰,重了,姒兒你捨得嗎?」
沒人應答,那女子面色極為沉靜,隻眼角盈盈淚光,她手上還戴着他當年打磨的玉鐲,她說「南郎的手藝真好,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個。」
他笑着應,「那是因為你喜歡。」
他抱着她坐了一夜,冰冷的溫度刺的心寒涼,原來不是不在意,只是太在意,才會因為誤會而疏遠,終是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