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神女,似乎從他歸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總有人似有若無的提起那個人,可他的記憶里只有一片空白。他曾失去,也曾遺忘。私心裏想着,若不是沒有刻骨銘心,又怎麼捨得忘記。
「前事休提,你且說說你怎麼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囚戰探尋的看向龍驍,似是欲言又止。卻見族長安靜的靠在一邊,面色冷凝。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暮沉,眼神中有警告亦有諷刺。
暮沉突然有些痛苦,他掙扎着抬頭,看那天上的神明,那個少年在他眼前重疊,就像多年之前他跟在龍鯤身側,看到的那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父神。
他們是不同的,父神沒有這般清冷之氣。他的視線逐漸恍惚,卻還是咬牙堅定開口。「父神身亡後,主子為感念父神知遇之恩,跟隨神女蕩平九州。也不願回歸龍魚族。」
囚戰的神情逐漸變的有些高深莫測,似乎一直以來的迷霧驅散了些。只怕這兵戈聲與囚禁之人並非一人,他們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
忘塵輕輕附耳,「當心些。」囚戰頷首,看向眼前的人。有風輕輕拂過,草尖輕搖。那人低沉的有些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講述着過往。
那一段關於龍魚族的秘辛。世人皆知龍魚族戰功赫赫,恃寵而驕。卻不知當年龍魚族險些滅族,過度的索取迷失了本性。
而四界爭亂,龍魚族也被迫捲入其中,未曾倖免。
「是神女帶人解救的龍魚族,她沒有計較龍魚族的背叛,寬厚仁慈的寬恕了我們。她是這世上最美的神,可正是如此。被貪婪與欲望沖昏了的龍魚族人,密謀了一個驚天大計。」
「伐主你來的時候,局勢已經變了。而我不知被什麼人打暈,醒來在龍魚族的冰窖之中。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只知道神女似乎是受了傷。」
囚戰突然心頭一陣揪痛,按時間推算,第二日便是魔禍,四界亂鬥的序幕。他腦海中閃現的清麗人影越發清晰,像是婉妺,又不是婉妺。
「這便是所謂秘辛?你在敷衍本尊。」囚戰明顯帶着怒氣的質問,暮沉抖了抖肩膀。下意識的低了頭。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伐主息怒,禍事平息四界太平。我從冰窖中逃出,遇上那場戰爭的倖存者,才知道龍鯤已死。」
他的眼帘愈發的低了,長長的睫毛垂下,眸中透着淡淡水光,看不分明。
「而這場禍事的主導者」他頓了頓恨聲道,「是伐主你險些毀了龍魚族,也是你害神女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一切都是因為你。」
他突如其來的質問,囚戰一時有些疑惑。必定是有人構陷,目的倒是耐人尋味。
「龍魚族果真是臥虎藏龍啊,不顯山不露水,好大的一局棋。」囚戰冷聲,他甩袖轉身。身後的人開口,「伐主這便離開了嗎?只怕無法向天帝交代吧。」
「本尊如何交代,還輪不到你來管。」
忘塵接口道,「不過區區一個族長,借了祖輩的威勢。便真以為能在神族面前叫囂了。」
暮沉的神情忽明忽暗,他的嘴角扯出一抹陰暗的笑。除了被人利用,他倒是永遠也看不見陽光。他的世界一片灰暗,曾經他靠近頂端,如今只剩下無邊陰霾。他選擇放棄光明,就再未回頭。
囚戰與忘塵遠去,他們離開了龍魚族的境地,往一處荷花塘而去。水面鋪開,分開一條道路,潔白的鵝卵石踩在腳下,露出裏面的藍色琉璃宮殿。
「你何時藏了這麼好一個地方,我竟不知?」忘塵讚嘆道。
「不過是記憶里的地方,我也不甚清楚。」看囚戰心情不佳,忘塵知趣的閉了嘴。靜靜地跟着他進了宮殿。囚戰抿着唇,偶爾抬頭看四處的風景。
這裏,陌生而熟悉。
「這裏,我不曾跟你提過嗎?」囚戰不確定的問。簡潔的風格,並沒有多麼複雜。只是有些地方做了特殊的設計,又不同於普通的宮殿。
「不曾,我要是知道這麼個地方。我才不要住我那荒涼的地方呢。」忘塵無奈道。囚戰盯着某處看了一會兒,憑着記憶里依稀的情景。
「是嗎?我記得我好像來過很多次。」帶着心中的疑惑。穿越宮殿。來到盡頭的一處亭台,這裏可以看見天空的景象,白玉柱高可攀天,兩條龍盤旋其上。好不威風。
「或許是你丟失的記憶吧,你還是不能想起和那個人有關的事情嗎?」
「不能。」他扶住額頭,倚在一旁的看着那一點透進來的月光。腦中突然閃過畫面,她從水中躍起,看着他輕輕一笑。水藍色的紗裙像是裹了月光,熒光點點仿佛她一笑,星星便晃了。
「有酒嗎?」囚戰問道。
他喃喃開口,滿是苦澀。忘塵無奈的嘆氣,看着囚戰憂鬱的目光,默默地低了頭。手中銀光一閃,便是兩瓶陳酒。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他懶散一笑。
已是一口酒入了喉,辛辣苦澀。他抬頭望天,半倚在木榻旁,轉頭看身邊的人。有些憂鬱的開口,「你說,我忘記的那個人,在你印象中是什麼樣子的。」
忘塵飲酒,眼神迷離,他扔了酒壺,看着月光。「比月光清冷,比俗人高雅,比眾生高貴。卻唯獨痴愛,一生困情。」
回憶里滿是滄桑,他雖不是當事人,可看着他們一路走來的滄桑,不由心中也有難言的苦澀。他向來對情愛不甚在意,不過這兩人,倒是讓他心中起了波瀾。
神界規矩種種,縱使千難萬險,也要相愛。雖然結局不盡如人意,畢竟曾經愛過,也算不枉。
「你倒是對她評價頗高。」囚戰冷哼,又是一壺酒盡。夜很漫長,他們聊了很久,囚戰心中的謎團逐漸消解。可惜記憶依然空白,他只是旁觀者,在聽別人的故事。
酒盡了,黎明的太陽剛剛發白。忘塵已經昏沉睡去,還在說着胡話,「酒,我要酒。」囚戰眼神空茫的看着這琉璃殿,內心無限糾結。
困擾,疑惑,無奈,伴着酒勁昏沉睡去,他只聽見有人喚他,「阿戰。」
紅色霓裳的女子,傾城絕艷。眼底的冷艷,令他心頭一顫。
「阿戰,你的心,可還有我的餘地?」她看上去很是傷情,遠遠的看着他,想要上前又止步。似乎那是不可靠近的距離。
他艱難的看着那個男子,轉身決絕而去。他說,「我的心,不愛任何人。我這一生習慣孤獨,之前種種。不過陰差陽錯。若神女會錯了意,囚戰向神女致歉。」
宵明眸光清冷,幽幽的道,「我們,說過要一生一世。你不棄我,我不棄你。你若棄我,那我便隨你而去。」
「你是這九州四界的神女,你的身上有天地的擔子。可曾想過會萬劫不復。」
「我從來不怕萬劫不復,我只怕。」她的話未說完,便被人冷冷一斥,「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我,本就沒什麼關係。」
宵明的手滴着血,染紅了一片。她強行擠出一抹笑容,「我們不會分開的,我不會讓你沉淪。」
囚戰的神色凝出了水,他驚訝於這個女子的固執。那樣的默契,非是摯愛不能得。他的腦海突然劇烈的疼痛了起來,掙扎着醒過來。
夢境碎裂,他再看不到那張冷清的臉。酒意還未消,空氣中淡淡的酒氣。竟也不覺得那麼厭惡。如果可以,寧願再醉一場。
他忘了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只是從回天宮起的樁樁件件,都在刻意讓他恢復記憶。神女大概是他逃不過的心結,只是他想起天宮裏的那個,他們曾在凡間銘心刻骨,生死不離。
忽然心情明朗了許多,他還有人守護,為何還要想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人。
龍魚族的前事,也有必要再查查了。他始終不信自己當初會如此荒唐,設計攪亂龍魚族,誣陷神女。看起來非常不可思議,他揉了揉沉重的額頭,看着身旁醉倒的忘塵。
他輕輕為忘塵披上衣服,自己則潛入黑夜中。龍魚族必定還有隱秘,只是不為人所知。放出暮沉的人在暗中操縱。而龍驍顯然意外,聽到兵戈之聲時的疑惑,表明了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一切像個謎團,都需要一一解開。
深夜的龍魚族分外安靜,也沒有了之前喧鬧的兵戈聲。空氣出奇的沉寂,囚戰往龍驍的住處而去。那裏,應該會有想要的答案。
龍魚族的反叛這些事情還未理清,敵我未明。他不能貿然打探,只能貼在檐壁之上。聽着房間內偶爾出現的說話聲。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龍魚族事務,囚戰聽了一會兒。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他正覺得有些無聊,準備離開。
卻見龍驍打開了一張羊皮卷,像是某個地理位置的圖。燭火輕搖,他對着來人道,「這張圖可是得之不易,龍魚族能否反攻。就看這張圖了。」
「可是族長,內亂未平。只怕會被有心人覬覦,暮沉的突然出現。決不是偶然。他之前,不是關押在那裏。」